禦書房這裏,世宗的禦書案下跪著東宮的管事太監。


    聽了這個太監的話後,世宗冷笑道:“太子要隨朕出征,要去手刃那個項淩?”


    管事太監聽著世宗的話音不對,不敢抬頭,應聲道:“是,是,聖上,太子殿下現在很恨項氏,也在怪自己。”


    “他怪自己什麽?”世宗冷聲問道。


    管事太監說:“太子殿下說,說他也算是半個項氏人。”


    “太子怎麽能這麽說?”白承舟開口道:“他要真嫌自己身上流著一半項氏的血,那讓他把那半血放掉好了,這樣他與項氏就沒有關係了。”


    “大哥,”白承允衝白承舟搖了搖頭。


    管事的太監跪在地上,身子有些發抖。


    “你說呢?”世宗看向了白承允問道。


    白承允說:“項氏之事與太子殿下無關,還是讓太子殿下不要為這事憂心了。”


    白承澤道:“四哥是沒聽懂太子殿下的話嗎?太子殿下是想跟著父皇出征啊。”


    白承允說:“太子殿下能否隨駕出征,這事父皇一人決斷就好,我不敢妄言。”


    世宗又問白承澤道:“你呢?你想讓太子隨我們一起出征嗎?”


    白承澤道:“父皇,兒臣現在就怕雲霄關那裏有項氏的餘孽,帶太子殿下去,也許能穩住那幫項氏餘孽。”


    白承允道:“太子殿下親手斬殺過項氏族人,還是當著項淩的麵,帶他去雲霄關,不會逼那幫餘孽鋌而走險嗎?”


    白承澤道:“說太子殺項氏族人,這也是項淩的一家之言,我們憑什麽要承認?”


    “所以呢?”白承允道:“你要讓太子殿下站在雲霄關前,跟項氏餘孽喊,項淩不可信,所有的事都是誤會?”


    白承澤說:“不試試,怎麽知道不行呢?”


    白承英這時開口道:“五哥,我想他們若是已經做了叛國之事,那太子殿下就是說再多的好話,這些人也不會信他的。”


    白承澤看著白承允道:“四哥,你放心把太子殿下留在京城?”


    白承允冷笑一下,說:“五弟的這句話,我聽不懂。”


    白承澤望著白承允笑了笑,這笑容看著還是無害。


    白承允沒有再理會白承澤,衝世宗躬身道:“此事還請父皇定奪。”


    “你回去跟太子說,”世宗跟跪在地上的管事太監道:“他與項氏無關,讓他好生待在東宮吧,朕不用他為朕衝鋒陷陣去。


    管事太監忙說:“奴才遵旨。”


    “退下吧,”世宗揮一下手。


    管事太監雙腿發軟地退了出去。


    這個時候,從千秋殿跑來的慎刑司的管事太監到了禦書房外,看了一眼這個剛從禦書房裏退出來,自己看著眼熟,卻一下子想不起來是誰的太監。


    東宮的這個管事太監出了禦書房後,沒敢到處亂看,拔腿就往台階那裏跑,沒想到人還沒跑到台階那兒,就一個跟頭跌在了地上。


    進去通報的太監這時從禦書房裏退了出來,跟慎刑司的這位小聲道:“聖上讓你進去。”


    慎刑司的這位管事太監收回了目光,低著頭進了禦書房。


    世宗受了這個太監的大禮之後,就道:“慎刑司的人也找來了,這是宮裏出事了?”


    這個管事太監忙道:“奴才回聖上的話,全福從宮外傳了消息回來,禦書房的大太監吉信,在東慶街被一家酒肆屋簷下的銅鈴砸中了頭部,吉信當場身亡了。”


    “你說什麽?”世宗覺得自己在聽一個笑話,人能被一個銅鈴砸死?


    慎刑司的這個管事太監把話又重複了一遍。


    白承舟笑了起來,說:“他這個死法倒是新奇了,壞事做多了,所以老天爺要收他了?”


    白承英和白承澤都知道吉信是白承允的手下,所以這兩個人都沒有笑,一起看向了白承允。


    白承允道:“這怎麽可能呢?”


    管事太監說:“奴才回四殿下的話,全福已經看到吉信的屍體了。”


    白承允直覺,這不可能是個意外。


    白承澤這時道:“吉信可是要暫代大總管之職的太監,被一隻銅鈴砸死了?是他的運氣太差,還是這裏麵另有隱情?


    不知內情的白承舟道:“老五,難不成為了一個太監,還要父皇下令徹查嗎?問問看這個店家是不是跟吉信有仇好了。”


    “一個在東慶街開店的人,跟一個宮裏的太監,能有什麽仇?”白承澤說道:“這兩個人彼此認識嗎?”


    “全福查到了什麽?”世宗問道。


    管事的太監說:“回聖上的話,奴才這不清楚全福查到了什麽。”


    白承澤看著跪在地上這個太監,慎刑司的人,應該就是安錦繡的手下了,這事不是他做的,那唯一有理由殺吉信的人就是安錦繡了,下手真是快呢,白承澤在心裏歎了一句。


    白承允的臉色很難看,卻不好衝這個慎刑司的管事太監發作。


    就在這個當口,有太監來稟報世宗,安錦繡求見。


    “讓她去偏殿等朕,”世宗說道。


    來替安錦繡通稟的太監忙領命退了出去。


    “安妃娘娘怎麽會來?”白承允問世宗道。


    世宗說:“安妃來看朕,還要先問你一聲?”


    白承英咳了一聲。


    “你們在這裏等朕一下,”世宗起身道。


    幾位皇子一起躬身道:“兒臣遵旨。”


    世宗走出禦書房之後,白承澤看著白承允小聲道:“這裏太監剛來報吉信死了,安妃娘娘就到了禦書房,還真是巧啊。”


    白承英道:“安妃娘娘又不知道吉信的事,這就是一個巧合。”


    白承允低頭不語。


    白承澤道:“這事我想還是徹查的好,一個大太監不能就這麽不明不白地,被銅鈴砸死在街上吧?四哥,你說呢?”


    白承英跟白承允耳語了一句:“挑撥。”


    白承允抬眼看向了白承澤,道:“五弟想怎麽查?”


    白承澤笑道:“怎麽查?再有辦法,也要看父皇願不願意查這個大太監的死吧?”


    白承允又一次沉默了。


    白承澤心中嗤笑了一聲,看安錦繡殺康chun淺就能看出,安錦繡對會害到自己的人,一定是不會手下留情的,白承允最好再得罪安錦繡幾次,一但與安錦繡反目,他的這個四哥隻能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安錦繡雙手捧著一個長方型的木盒進了偏殿,走到了世宗的麵前要行禮,被世宗攔住了,說:“好了,這裏沒有外人,你不用多禮了。”


    安錦繡沒再行禮,站在那裏看著世宗。


    世宗指著安錦繡手裏捧著的盒子,說:“朕剛命吉和給你送了東西,你這是給朕回禮來了?”


    安錦繡搖了搖頭。


    世宗說:“不要傻站著了,坐到朕的身邊來吧。”


    安錦繡把木盒放到了坐榻上,打開了盒蓋,跟世宗小聲道:“這戰事入了冬也不會結束,所以臣妾做了一件棉袍,聖上帶去雲霄關吧。”


    世宗看一眼盒中,盒裏放著一件顏色深紫近似於黑色的錦袍。


    安錦繡把錦袍從木盒裏拿了出來,說:“聖上試一下大小吧。”


    “你天生巧手,”世宗道:“做出來的衣服自然合身。”


    安錦繡抿嘴一笑。


    世宗起了身,由著安錦繡伺候他穿上了這件錦袍,細看之下,這件看似素色的錦袍,在袖口和下擺處都繡著暗花,針角細密整齊,可見繡線之人是用了心的。


    安錦繡替世宗整了整這錦袍,小聲道:“好像大小正好,聖上您抬下手。”


    世宗穿著這錦袍活動了一下,然後伸手把安錦繡的下巴一挑,看著安錦繡雙眼裏的血絲,說:“昨天沒睡?”


    安錦繡往後退了一步,說:“睡了,臣妾現在不熬夜了。”


    “在朕的麵前,可不能不說實話啊,錦繡,”世宗跟安錦繡道。


    安錦繡這才道:“聖上走得急,臣妾連夜把這錦袍做完工了。”


    “傻丫頭,”世宗自己動手把錦袍脫下了,輕輕放在了坐榻上,說:“朕還能少你這一件衣服?你不是已經做了一套衣物給朕了嗎?”


    “隻是一套罷了,”安錦繡歎道:“南疆的冬季也是飛雪連天的,臣妾就擔心聖上的身體。”


    世宗拉著安錦繡坐下了,笑道:“你是不是真的以為,朕會揮劍去跟沙鄴人打?”


    安錦繡說:“臣妾不懂打仗的事。”


    世宗道:“真輪到朕去衝鋒陷陣,那就是我們祈順已經敗得差不多了。”


    “呸,”安錦繡衝地上小聲地呸了一口,說:“聖上怎麽會敗呢?”


    “好,”世宗笑道:“朕不會敗。”


    安錦繡還想再說什麽,偏殿外吉和高聲稟道:“聖上,全福回來了。”


    “讓他進來,”世宗臉上的笑容一斂。


    安錦繡說:“全福也出宮去了?”


    世宗說:“吉信死了。”


    “誰?”安錦繡說:“聖上身邊的那個吉信?”


    世宗點了點頭,說:“走在路上,被一隻銅鈴砸死了。”


    安錦繡先是神情訝異,然後跟世宗說:“聖上,你不要跟臣妾玩笑。”


    世宗說:“朕也希望這是一個笑話。”


    這時全福跟著吉和從偏殿外走了進來,進來後就往世宗和安錦繡的麵前一跪。


    安錦繡要站起身,卻被世宗拉住了,說:“你就坐著吧。”


    全福給世宗和安錦繡磕頭,說:“奴才叩見聖上萬歲萬萬……”


    “夠了,”世宗道:“到底是怎麽回事?”


    全福把吉信的死又說了一遍,最後說:“聖上,奴才問過跟著吉信的太監和大內侍衛了,當時吉信騎在馬上,身邊沒外人,那隻銅鈴突然就掉下了,就是趕巧了,砸在了他的頭上。聖上,這銅鈴要是砸在他的身上,吉信一定死不了,最多斷幾根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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