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太師帶著上官勇到了一家,離帝宮足有三條街遠的布莊門前,看著上官勇下了馬後,就道:“你隨我在這裏喝些酒暖暖身子,讓你的人先回侯府去吧。”


    上官勇說:“在這布莊喝酒?”


    “這裏是我二弟的產業,”安太師衝迎出門來,給他行禮的布莊老板點了點頭,跟上官勇道:“我們邊喝酒邊等元誌吧。”


    上官勇回頭命親兵們道:“你們先回府吧。”


    親兵們應了一聲是,一起又上了馬。


    安太師站在石階上道:“你們侯爺今晚會隨我去安府,你們不用等他了。”


    親兵們又跟安太師應了一聲“是”後,打馬往城南走了。


    “你拿你店裏最好的布品出來,把這些家具重包一下,”安太師又命布莊老板道。


    老板是個年約四旬的中年人,跟安太師連聲應是。


    安太師留下大管家帶著安府的下人們幫老板和夥計的忙,他跟上官勇走進這家布莊的後堂,坐在了一間寬敞的客房裏。


    老板的兩個兒子給安太師端上了茶點,老板的長子跟安太師說:“太師,酒菜小人的父親已經命人去做了。”


    “算了,”安太師看看桌上的茶點,道:“我們在宮裏已經吃了不少了,就這些茶點吧,你們出去看著,五少爺來了,讓他進來見我。”


    老板的兩個兒子答應著退了出去。


    安太師給上官勇倒了一杯茶,說:“今天喝了不少酒吧?”


    “在宮裏我不敢多喝,”上官勇說道:“太師你……”


    “你得進宮去見娘娘一麵,”安太師沒等上官勇把話說完,便道:“有些事,你得跟娘娘好好商量商量了。”


    上官勇說:“我這會兒真能進宮去?”


    安太師點頭道:“能。”


    上官勇說:“我要怎麽進去?我就是扮成安府的下人,也進不了宮啊。”


    “外男無旨不能進宮,”安太師笑道:“我府裏的那些下人們是進不了宮。”


    “我,”上官勇說:“我躲進家具裏?”


    安太師搖手,“不必,這裏有大內侍衛的衣服,一會兒你和元誌扮成大內侍衛進去就是。”


    “元誌也要進去?”


    “元誌會願意在這裏等你我二人嗎?”


    “那,”上官勇說:“這布莊怎麽會有大內侍衛的官服的?”


    “大內侍衛的官服就是這家布莊給做的,”安太師道:“你就不要擔心這個了。”


    “這裏麵還有裁縫?”上官勇有些吃驚地道。


    “沒有裁縫,這樁穩賺不賠的生意,怎麽能讓我們安家爭到手呢?”安太師喝著茶道:“衛朝,你喝些茶,解解酒氣。”


    上官勇低頭喝了一口茶,與這些世族大家走得越近,他就越覺得這些世族大家也隻是表麵風雅,骨子裏的市儈不比一般人家的少。


    “四殿下在我看來,也不是一個好選擇,”安太師跟上官勇道。


    上官勇抬頭看向安太師。


    “如今四殿下可能覺得大局已定,所以他現在對娘娘諸多防範,”安太師說道:“我看他也有把九殿下從娘娘身邊帶離的打算。”


    上官勇把手裏的茶杯,砰地一聲放在了桌子上,說:“這是什麽時候的事?”


    “有些事是能看出來的,”安太師說:“想必娘娘那裏也知道一些了。”


    安太師這話說得太突然,讓上官勇的腦子一時間不夠用了。


    “娘娘對我不會什麽話都說,”安太師歎氣道:“所以我想冒一次風險,讓你見娘娘一麵,你們日後有什麽打算,好好地商量一下吧。”


    “太師,”上官勇道:“我與娘娘……”


    安太師衝上官勇擺了擺手,再一次打斷了上官勇的話,道:“有些事,錦繡不會想我知道的。”


    上官勇閉上了嘴。


    “你問問錦繡,”安太師道:“四殿下雖說是個言出必行之人,xing子也剛正,但事關皇族的顏麵,四殿下是不是真的能做到讓你們遠走高飛。”


    上官勇被安太師說的心頭開始煩燥了,掩飾xing地拿起茶杯又喝了一口茶。


    “我對錦繡有愧,”安太師又道:“所以你二人之事,我想成全。”


    上官勇張嘴想說話,安元誌卻在這時推門走了進來,說:“父親,姐夫,我來了。”


    上官勇隻得把要說的話又咽了回去。


    安太師看向了安元誌,說:“跟韓約都說好了?”


    安元誌說:“說好了,殺頭的事幹多了,再多幹一件,他也不在乎了。”


    “你還是在這裏等吧,”安太師說道。


    安元誌一聽安太師這話馬上就急了,說:“憑什麽?我要去見我姐。”


    “你看見了嗎?”安太師問上官勇道。


    安元誌走到了上官勇的跟前,小聲道:“姐夫放心,我就跟我姐說幾句話,一定不打擾你們倆。”


    上官勇點一下頭。


    安元誌把嘴湊到了上官勇的耳邊,跟上官勇耳語道:“你倆有一夜的時間呢!”


    “胡鬧,”上官勇馬上訓安元誌道。


    安元誌笑著直起腰,搓著手說:“那我們走吧,還等什麽?”


    “你跟娘娘一定要好好商量一下,”安太師又叮囑上官勇一句。


    上官勇道:“四殿下不好,那我們還可以選誰?”


    安元誌隻憑上官勇的這一句話,就知道自己的父親為何要讓上官勇去見他姐了。


    安太師搖了搖頭,道:“這個你讓娘娘再好好想想吧。”


    上官勇說:“太師沒有看好的皇子?”


    安元誌說:“我覺得……”


    “你懂什麽?”安太師不讓安元誌說話,道:“這種事也是你能插嘴的?”


    安元誌一撇嘴,說:“不說就不說唄。”


    “現在聖上還在,”安太師跟上官勇小聲道:“我們還有再行謀劃的機會。”


    “我知道了,”上官勇點頭道。


    “你去拿兩套大內侍衛的衣服來,”安太師看上官勇點了頭後,支使安元誌道。


    安元誌跑出去,不一會兒拿了兩套大內侍衛的官服來,拉著上官勇去屏風後麵換衣服。


    安太師把杯裏的茶水一口喝盡了,現在多行一步都是錯事,隻是這個險必須得冒一次,否則錯過了今天這個機會,安太師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麽辦法把上官勇送進千秋殿去。桌上的點心發著柑橘的香味,安太師拿起一塊來,送到鼻下聞了聞,然後歎了一口氣,將點心又放了回去。


    現在也隻有上官勇說出口的憂慮,安錦繡才會重新再想想了,安太師邊想著心思,邊整了整自己的衣衫,他的這個女兒可以不為母族著想,但一定會為了上官勇著想的。


    半個時辰之後,安太師的官轎又落在了帝宮門前。


    韓約迎到了安太師的轎前,看著安太師下了轎後,就問道:“太師,您這就進宮嗎?”


    安太師點頭道:“是啊,韓大人替我再去千秋殿通報一聲吧。”


    韓約忙就回身點了一個大內侍衛的差,說:“你去千秋殿通稟安妃娘娘,太師奉旨進千秋殿獻禮。”


    這個大內侍衛跑進宮門裏去後,安太師便跟韓約道:“韓大人,你是不是讓你的人來幫忙送一下我的這份禮?


    韓約衝自己的手下一揮手,道:“都小心著些,不要碰壞了太師送與安妃娘娘的禮。”


    大內侍衛們一湧而上。


    韓約故意沒命人來加幾盞燈照亮,一幫人有點摸黑幹活的味道。


    許興帶著手下的禦林軍遠遠地站在一邊,給韓約這幫人讓開了一條路。


    有手下的禦林軍小聲問許興道:“大人,我們不用上去幫忙嗎?”


    許興說:“我們都過去了,誰來看宮門?”


    “我們可以過去幾個人,幫著把東西送去千秋殿啊,”這位為許興著想的禦林軍說道,對於許興見到好處不知道往前湊的秉xing,這位都替許興著急,討得了安妃娘娘的高興,還怕沒有升官的機會嗎?


    許興卻道:“我們禦林軍去不了千秋殿,我們上去幫什麽忙?”


    禦林軍們沒人開口說話了。


    看著大內侍衛們把家具都搜過了一遍,安太師跟大管家道:“你們在這裏等我。”


    大管事忙道:“奴才知道了。”


    韓約領著安太師往宮門裏走,說:“太師,五少爺怎麽沒有來?”


    安太師道:“千秋殿豈是他能去的地方?我讓他回府去了。”


    許興伸長了脖子,看著這一隊人進了宮門,到了他也沒能看出這裏麵有什麽不對來。


    禦書房那裏已經沒有人放煙火了,整個帝宮跟炮竹聲不斷的宮外相比,安靜了不少。


    “蘇大人在禦書房?”安太師走在去千秋殿的路上,小聲問韓約道。


    韓約說:“是,蘇大人帶著人在禦書房守衛,今晚皇子殿下們要陪著聖上一起守夜,呃,連九殿下都在禦書房呢。”


    “嗯,”安太師道:“這個我知道,我與九殿下在淩雲殿說過話。”


    “太師小心,”韓約伸手扶著安太師走過了一處結了冰的地麵。


    “多謝了,”安太師跟韓約稱謝道。


    韓約就說:“太師,您什麽時候出宮?下官可以在千秋殿外等您出來,再送您出宮去。這會兒宮裏的路不好走,要等天亮之後,才會有太監來掃雪。”


    “最多一個時辰,”安太師跟韓約道:“勞煩韓大人了。”


    韓約連聲說不敢當,他是真不敢不在千秋殿外守著啊,萬一出了什麽意外,他再不濟也能在千秋殿外擋上一陣子。


    一行人到了千秋殿外後,大內侍衛們又把家具從車上搬下來,千秋殿的門前頓時就熱鬧了起來。


    袁章從殿門裏迎了出來,跑到安太師的跟前,行禮後說:“太師,娘娘在殿裏等您,您跟奴才進殿吧。”


    安太師說:“娘娘這會兒在小花廳嗎?”


    袁章點頭,說:“是啊,娘娘這會兒在小花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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