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吧,”看著安元誌氣急敗壞的樣子,安太師心裏歎了一句,還是太嫩了。


    安元誌說:“我現在沒心思坐。”


    “聖上又沒有把衛朝怎麽樣,你慌什麽?”安太師問兒子道。


    “他一定會派人去江南查啊,”安元誌說:“我怎麽知道這個人是誰的人?”


    “是誰的人你都不用怕,”安太師道:“現在衛朝還被聖上依重著,聖上怎麽可能為了幾個死人,就斷自己一臂?”


    安元誌一屁股又坐下了,他跟安太師說起來沒什麽父子之情,可是他對這個父親在朝堂裏爭權奪利的手段還是服氣的。拿起茶幾上的茶水,一口氣灌了一杯下肚,安元誌說:“我姐夫什麽時候成了聖上的左膀右臂了?聖上就不怕我姐父找他報奪妻之恨?”


    安太師就是知道這會兒書房外沒人,大管家在院中守著,不可能聽到他們的對話,但還是下意識地看了看書房的門窗。


    安元誌冷笑道:“這***叫什麽事?”


    “衛朝如今封侯領兵,不正是你姐姐希望看到的嗎?”安太師壓低聲音說了一句。


    安元誌鼻子哼了一聲。


    “我想,此事若真對衛朝不利,你姐姐在宮裏不會無動於衷的,你就不要cao這個心了,安心準備迎娶公主殿下進門吧。”


    雲妍公主什麽的,不在安元誌關心的範圍之內,他問安太師道:“我不能去軍裏?”


    “能,”安太師說:“你明日再去。”


    “聖上會派人跟著我?”


    “你到底懂不懂什麽是把柄?”安太師問兒子道。


    “什麽?”安元誌說:“我怎麽可能不知道這東西是什麽。”


    “我看你不知道,”安太師道:“把柄這東西是讓人聽話的東西,真正用上了,就不叫把柄,而叫罪證了。”


    安元誌看著麵前的地麵發了一會兒呆,然後說:“那我今天就隻能摟著女人睡覺了?”


    “你有女人可摟就好,”安太師對於安元誌故意說出來讓他生氣的粗俗之語,也不生氣,道:“那個莫雨娘,你今天有什麽收獲?”


    “沒有,”安元誌說:“我的人跟了她一天,她隻是去南城買了些東西,期間跟一個陌生男人說過話,可是表麵上看,這個男人隻是替她去買了些東西。”


    安太師說:“陌生人會幫著她買東西嗎?”


    “也許這個男人隻是哪家店鋪裏的夥計,”安元誌道:“沒有抓到現行,那個女人有很多借口可以跟我說。”


    “那你還要留著她嗎?”


    “留,”安元誌說:“既然她是別人的耳目,我就讓她背後的人,知道些我想讓他知道的事情好了。”


    “比如呢?”安太師問道。


    安元誌冷笑道:“比如今天的這個折子,我姐夫屠官,白承澤為何回京之後,不向聖上稟報?我們的日子不好過,他白承澤也別想好過。”


    安太師說:“你認定莫雨娘是五殿下的人了?”


    “今天在南城,我也看到了五殿下,”安元誌道:“他帶著他的長子逛街,莫雨娘那個女人可是見到他了,雖然隻是插肩而過,但那個女人衝白承澤是行了一禮的。”


    “他們這麽不小心?”


    “那個禮行得很小,”安元誌道:“我的人若不是眼尖,根本也發現不了。”


    安太師沉吟了片刻,問安元誌道:“你想好了?這個女人可能被你所用,也有可能害了你。”


    “我要是被這個女人害了,”安元誌道:“那是我的本事差勁,短命是我活該。”


    看到安元誌是這種態度,安太師便道:“你日後不要後悔就行,下去吧。”


    安元誌起身就走。


    安太師在安元誌走了後,提筆給在江南的盧公度寫起了信。


    日落西山之後,坐在禦書房偏殿裏的白承允停了筆,跟坐在自己對麵,低頭看著公文的白承英道:“你去看看順嬪吧。”


    白承英扭頭看看窗外,說:“四哥,我去了江南要怎麽做?”


    白承允衝白承英搖了搖頭,說:“你先去吧,夜裏來四哥的府中,我擺酒為你踐行。”


    白承英走到了白承允的跟前,小聲道:“我要是見到了安妃,四哥你有沒有什麽話要跟她說的?”


    白承允一笑,說:“她這個時候不會見你的,你好好陪順嬪娘娘說說話,去江南要做什麽,不要跟順嬪娘娘說,隻可以說些讓她放心的話。”


    白承英說:“那安妃不會問這事?”


    “這種事,她不用通過你的嘴知道,”白承允道:“你快去吧。”


    白承英將信將疑地走出了偏殿,帶著自己身邊的一個小太監往千秋殿去了。


    白承允在白承英走了之後,臉上的笑容一閃即逝。他的父皇現在在他教的,可都是為皇之道,這是在他父皇的心中,他白承允已經是聖心所定之人了嗎?


    白承英到了千秋殿,在小院裏見到了順嬪之後,就聽順嬪小聲道:“我聽安妃娘娘說了,你要去江南了。”


    白承英愣怔了一下,沒想到他四哥的話說對了,安妃已經知道了這事,不用他來報這個信。


    “怎麽了?”順嬪打量著兒子的臉色,道:“這次的行程凶險嗎?”


    白承英笑道:“安妃娘娘沒有跟你說,我去江南做什麽?”


    順嬪搖頭,說:“沒有,她就是知道,也不會跟我說吧?”


    白承英說:“你就不問問她?”


    “問了,”順嬪說:“她隻是說你是去為聖上辦差的,還說這是好事,這說明聖上也在栽培六殿下了。”


    “那她人呢?”白承英問道。


    順嬪說:“帶著九殿下去齊妃娘娘的倚闌殿了。”


    白承英搖了搖頭。


    順嬪忙道:“怎麽了?”


    “沒什麽,”白承英道:“這次我去江南,你不用為我擔心,好好在千秋殿裏過自己的日子。”


    順嬪看白承英不願說,便也不問了,道:“在安妃娘娘這裏住著,宮裏不會有人來找我的麻煩,六殿下不必為我擔心。”


    “嗯,”白承英道:“安妃娘娘的這個情,看來我這輩子是還不清了。”


    順嬪看著白承英,猶豫了一下,道:“其實安妃娘娘是有話要我帶給你的,隻是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白承英忙道:“什麽話?你來說我聽聽。”


    順嬪說:“安妃娘娘說六殿下此去江南,多看多聽,隻是不要多言。”


    白承英點了一下頭,他從沒有去過江南,到了江南等於是兩眼一抹黑,安錦繡這話,應該是為他好的話。


    順嬪看白承英點頭,又道:“安妃娘娘還說,她要恭喜四殿下一聲。”


    白承英說:“她要恭喜我四哥什麽?”


    順嬪說:“我不知道啊,問了,安妃娘娘也隻是笑了笑,什麽也沒說。”


    白承英說:“我想我四哥會懂的。”


    順嬪歎氣,隨後又笑道:“四殿下與安妃娘娘看起來,倒像是同路之人了。六殿下,你好好跟著四殿下,隻是記得要保重自己的xing命。”兒子身邊都是太過聰明的人,在順嬪看來,這不是什麽好事。


    “我還想著有朝一日,接你出去,”白承英小聲跟順嬪道:“四哥想要的東西,我不想要,我隻願做一個賢臣。”


    “這樣就好,”順嬪一笑,昔日的風華在這微微一笑中,隱約可見。也許在容貌上她比不上安錦繡的傾城之色,隻是這帝宮之中,除了那個隨世宗戎馬半生的項氏皇後,哪個女子不是美人?


    安錦繡此時坐在倚闌殿的暖閣裏,看著齊妃興致勃勃地逗弄著白承意。


    齊妃跟白承意玩了一會兒後,抬眼看向安錦繡,說:“你今天這是怎麽了?來了我這裏一句話也不說,宮裏又是誰給你氣受了?”


    安錦繡搖頭道:“現在還會有誰給我氣受?”


    齊妃說:“那你這是怎麽了?”


    “沒什麽,”安錦繡道:“隻是要到年關了,突然有點不開心。”


    齊妃好笑道:“快過年了,你不開心?”


    安錦繡歎道:“過了年,我就又老了一歲了。”


    “啊呸!”齊妃呸了安錦繡一聲,說:“我知道你的生日小,就是過了年,離你老一歲還有快十個月呢!在我的麵前,你說你老?那我不是快入土了?”


    安錦繡一笑。


    齊妃跟白承意道:“九殿下,你看看你母妃。”


    白承意看了看安錦繡,問齊妃道:“齊母妃,我母妃怎麽了?”


    “齊母妃這才發現,”齊妃說:“你母妃是個多愁善感的xing子,虧我以前還覺得你母妃是個巾幗英雄呢。”


    白承意聽齊妃的話,聽得一愣一愣的,小皇子完全沒聽明白齊妃的話,跑到了安錦繡的跟前,往安錦繡的懷裏一依,說:“母妃,你不開心了?”


    “沒有,”安錦繡摸摸白承意的頭,“齊母妃這裏好不好玩?”


    白承意張嘴要說話,可是看了齊妃一眼後,說:“齊母妃這裏好玩。”


    齊妃說:“那跟你母妃的千秋殿比呢?”


    白承意有些為難了,想了一下後說:“都好玩。”


    齊妃笑道:“我們的九殿下生了一張巧嘴!到齊母妃這裏來,齊母妃帶你玩。”


    “母妃?”白承意望著安錦繡。


    “去吧,陪齊母妃玩一會兒,”安錦繡小聲說道。


    齊妃聽了安錦繡的話後,神情黯淡了一下,但隨即就又笑容滿麵地跟白承意道:“九殿下,要不齊母妃帶你去花園裏逛逛?”


    白承意跑到了齊妃的跟前,說:“齊母妃,我們在這裏陪我母妃,好不好?”


    齊妃一笑,她也沒準備帶白承意去花園裏走走,萬一白承意出點什麽事,她可沒命陪給安錦繡,隻是齊妃沒想到,白承意這點大的人兒,已經會說這種能自保,又不得罪人的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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