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瘋狗?”雲妍公主衝著自己的二哥叫道。


    前院裏這時還站著不少宮人太監,這一家人鬧的這一出,讓這些宮人太監們都恨不得自己這會兒,沒有出現在這裏。


    沈妃看了看四周,道:“我們到後殿去說話。”


    雲妍公主按著被白承路打破的嘴角,先往後殿跑了。


    沈妃要往後殿走的時候,看見客氏王妃也要跟著他們一起走,便道:“客氏你留在這裏等吧。”


    “母妃!”白承路叫了沈妃一聲。


    “有些話我想單獨跟你說,”沈妃臉色憔悴道:“這個時候,她能幫我們什麽?”


    客氏王妃衝白承路一笑,說:“爺你去吧,妾身在這裏等著你。”


    白承路這才跟著沈妃往後殿去了。


    客氏王妃站在前院裏,她是幫不了這一家人什麽,她一個外族之人,母族跟祈順朝的**一點邊也沾不上,就算白承路想造反,她也沒多大的可能,能從她的母族那裏借到一兵一卒,沒權勢,也借不到兵將,這要她怎麽幫這一家人度過這一關?


    沈妃把白承路帶到了後殿的一間書閣裏,讓白承路坐下。


    白承路沒有在這書閣裏看到雲妍公主,他也懶得再問,想必這個妹妹這會兒也不想再看到他。


    沈妃看著白承路坐下了,才說:“雲妍就是再有錯,你也不能為了客氏動手打她。”


    白承路說:“我知道你們都看不上她,兒子沒什麽好說的。母妃,你有什麽話要跟兒子說,就說吧,兒子聽著呢。”


    沈妃說:“你之前不知道沈家出事的事?”


    白承路說:“我知道,可是你這裏我送不進消息來。”


    沈妃臉色難看道:“怎麽會送不進來呢?”


    白承路說:“你這是信不過兒子?我往宮裏一共送了五回信,兩個被父皇下令打死在慎刑司的刑房裏,另外三個被人把人頭扔到了兒子的府門前,母妃,你還要兒子怎麽辦?”


    沈妃習慣xing地揪著手裏的絹帕道:“五個不行,你不能派第六個第七個?這種時候了,你還舍不得手下人的xing命?你平日裏養著他們,不就是買他們的命的?你……”


    “母妃,”白承路不耐煩地打斷了沈妃的話,說:“兒子不是老五,沒那麽大的本事,能往宮裏派第六第七個人。後宮這段日子被大內侍衛們看得有多死,母妃你比我更清楚。”


    “安錦繡,”沈妃道:“是這個女人計劃好的。”


    “她計劃了什麽?”白承路說:“齊妃跑到禦書房,之後父皇就連下了兩道旨,一道讓外祖他們完蛋,一道將母妃貶為了嬪,這跟那個安錦繡有什麽關係?”


    沈妃想說齊妃就是安錦繡的人,可是她自己轉念一想,齊妃不會傻到什麽都聽安錦繡的指派,這種去世宗那裏誣告的事,齊妃會聽安錦繡的吩咐去做?事若不成,無子傍身的齊妃一定難逃一死,還會連累她身後的齊家,是齊妃想她死?沈妃想到這裏,幾乎將手裏的絹帕扯爛。


    “母妃,”白承路這時道:“外麵都在傳老五現在在江南,這事是不是真的?”


    沈妃說:“我不知道。”


    “這種時候了,你還要替他瞞著?”白承路發急道:“全京都城都知道的事了,你替他瞞著也沒用了。”


    “我真不知道!”沈妃將手中的絹帕往地上一扔,說:“你這是不信我的話嗎?”


    白承路看著麵前地上被揪成了一團的絹帕,沒好氣道:“你這會兒沉不住氣了?”


    沈妃說:“這個時候了,你還讓我心平氣和嗎?”


    白承路就不想再跟這個母親把話說下去,強忍著心裏的煩悶道:“我跟客氏商量過了……”


    “你別跟我提這個女人,”沈妃打斷了白承路的話道。


    “她是兒子的正妻!”


    “你當初跟你父皇請旨的時候,我就說過,”沈妃跟白承路冷道:“你永遠也別想我認這個女人當兒媳。”


    “母妃!”


    “就是她害了你!”


    白承路揪著頭發,說:“客氏怎麽害了我了?”


    “你看看我們如今,”沈妃說道:“出了事了,你弟弟不在京城,你妹妹被一個宮妃又打又罵,我也落到了這種地步,你能為我們做什麽?你手上有東西能幫幫我們嗎?”


    白承路身子往後一仰,靠坐在了椅背上,沉默了半天,才跟沈妃道:“母妃,兒子的婚事就是為了替老五漲權勢的?兒子就不能娶一個自己喜歡的女人?”


    “喜歡的女人?”沈妃笑了一聲,道:“你是皇子,什麽樣的女人得不到?你以為正妻是什麽?是讓你恩愛的?正妻就是你的助力!你娶的不是一個女人,而是得到一個家族!客氏能給你什麽?生兒育女?哪個女人不能為你生兒育女?別再跟我說什麽你喜歡!”


    白承路就覺得這個書閣怎麽這麽冷風嗖嗖,讓他全身都發冷的。


    沈妃沒去看白承路的神情,小聲道:“你弟弟如果在江南,那沈大夫婦死在來京的路上,那個小婢的家人還能跑到京城來告禦狀,這一定就是你弟弟在江南那裏不順了。”


    白承路勉強道:“那個小婢的三哥是被老四的人帶進京的。”


    “是白承允?”沈妃雙手揪在了一起,問道:“是白承允毀了我們沈家?”


    “除了他,還能有誰?”白承路說:“這要是別人做的,怎麽會是老四的人帶著人進京的?兒子覺得沈大夫妻兩個的死,十有八九也是老四做下的!”


    “沒想到他竟是條毒蛇!”沈妃氣極,跟白承路口不擇言道:“這些你都知道了,你還能就在一旁看著?你怎麽不去對付白承允?!”


    白承路差點沒氣樂了,跟沈妃說:“我要怎麽對付他?打他一頓還是幹脆殺了他?要不是沈大的那個女人殺婢,這些事怎麽會鬧出來?”


    “總要做些什麽吧?”沈妃這會兒恨不得去吃白承允的肉,喝白承允的血,“你說你有什麽用?”沈妃跟白承路道:“你就隻能看著!”


    “兒子跪在父皇的麵前有用嗎?”白承路麵無表情地問沈妃道:“還是兒子去父皇的麵前以死明誌去?”


    沈妃看著白承路,眼中漸漸落下淚來,放軟了語氣道:“我這會心亂,我不知道我在說什麽,二殿下,我現該怎麽辦?沒了沈家,你們兄妹三人又該怎麽辦?!”


    “我不知道,”白承路聲音硬邦邦地道:“兒子一向沒用,比不上老五,要不母妃你等老五回來?”


    “他要是回不來呢?”沈妃抹著眼淚問白承路道。


    “這個你可以放心,”白承路說:“上官勇從江南得勝還朝了,老五從江南回來,路上有上官勇照顧,什麽人能殺得了他?”


    沈妃說:“你能肯定上官勇是你弟弟這邊的人?”


    白承路不耐煩道:“兒子說什麽母妃你都不信,那我們也沒必要再說了,兒子這就走!”


    “你就把我跟雲妍扔在這裏了?”沈妃問這個大兒子道。


    白承路無奈道:“我也不能把你們兩個接出宮啊。”


    “你去找你弟弟的人,”沈妃穩了穩心神,跟白承路道:“既然是齊氏這個女人要對付我,那我們也不能放過他齊家!”


    “老五的人怎麽會聽我的話?”


    “你弟弟不在,他們當然要聽你的!”


    白承路看慣了沈妃尊貴端莊的樣子,這會兒這個完全不講理的沈妃,讓白承路覺得自己以前看的是另外一個人。


    “你要保住你外祖他們的命啊,”沈妃突然又跟白承路道,她這會兒腦子亂,說出來的話完全連不上。


    白承路起身道:“母妃,你跟雲妍安心呆在海棠殿,不管外麵發生什麽事,你們在宮裏總歸不會有xing命之憂。不要再跟父皇鬧,也不要再跟安妃鬥了,一切等老五回京之後再說,如果老五那裏已經有了安排,你一動壞了老五的計劃呢?”


    沈妃望著白承路,她就這樣認了?這輩子從來沒有栽過這麽大的跟頭,她就這麽忍氣香聲地認了?


    “兒子去見父皇,”白承路道:“看看能不能求得父皇的心軟。”


    “你父皇的心什麽時候軟過?”沈妃帶著哭音地笑了起來,“幾十年的夫妻,我為他生兒育女,最後還是這樣的下場,安錦繡年輕漂亮,我人老珠黃,你父皇哪怕偶爾能回頭看看我也好啊,可是呢?一次也沒有。”


    “你方才明明說過,哪個女人不能生兒育女?”白承路這時說道:“母妃你說別人的時候,怎麽就不想著自己呢?”


    沈妃抬眼看白承路,有些不知道她當年為什麽要生下這個一直跟她犯衝的兒子。


    白承路給沈妃行了一個禮,轉身就走,有的時候,他也會捫心自問,他上輩子一定不是什麽好人,要不然這世上的女子這麽多,他為何會偏偏投生到這個女人的腹中?


    門外的走廊下,雲妍公主一個人站在那裏,半邊臉頰紅腫著,嘴角的血倒是洗幹淨了。


    白承路看見了雲妍公主,也當沒有看見,目不斜視地從雲妍公主的身邊走了過去。


    “二哥,”冷靜下來之後,雲妍公主後悔自己剛才說客氏的話了,聲音懦懦地喊了白承路一聲,希望這個哥哥能原諒自己這一次。


    白承路卻沒停步,徑直走出了這個院落。


    書閣裏傳出重物落地的聲音。


    雲妍公主推開了書閣的門,就看見沈妃把偌大的一張書案推倒在了地上,“母妃?”雲妍公主顧不上負氣而去的白承路了,跑進了書閣裏,抱住了跪坐在地上的沈妃。


    “沒事的,”沈妃對雲妍公主道:“等你五哥回來,我們就會沒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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