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桃在被關起來的第三天夜裏,聽到了自己房間的後窗外,有人在跟她說話。


    “五爺讓你安心呆在這裏,”窗外站著的人跟夭桃說:“安主子發現了你的事,你就不要再妄動了。”


    “我憑什麽相信你是五爺的人?”夭桃問窗外這個蒙麵人道。


    蒙麵人用一種很沙啞的聲音跟夭桃說了一下“白承澤”寫給夭桃的那封信的內容,然後從窗外扔給了夭桃一塊木牌,說:“你應該能認得這個。”


    夭桃將木牌揀起,一看便知這是五王府的令牌。但凡是五王府的令牌,上麵的字都是白承澤親手寫了後,讓人雕刻而成。夭桃隻需看這令牌上的字,就知道窗外的人是白承澤派來的了。


    “你有話要跟五爺說嗎?”來人問夭桃道。


    “安主子已經不信我,我該怎麽辦?”夭桃問來人道。


    “她不敢殺你,你老實聽話就行,”來人說:“五爺不會讓你永遠住在這裏的。”


    “那,”夭桃說:“我可以寫信給五爺嗎?”


    “可以,但是我的時間不多,你想寫信就要抓緊。”


    夭桃跑到了桌前,她的屋裏也沒有筆墨紙硯,便用了一塊布,咬破了手指寫了一封血書。


    來人從窗縫裏接過血書後,說:“我的令牌。”


    夭桃忙把令牌也遞還給了來人,說:“你什麽時候再來?”


    “有機會我會再來,五爺的話你要記住,不用你再盯著安主子了,老實聽話就好。”


    “是,我聽五爺的話,”夭桃答應道。


    來人說了一聲我走了後,窗外就再也沒有了動靜。


    夭桃剛想開窗看看,紫鴛走進了房中,說:“你在幹什麽?”


    夭桃慌忙轉過身,背對了窗戶,說:“沒,沒幹什麽。”


    紫鴛走過來,把夭桃推到了一邊,拉開窗往外麵看了看,看窗外沒人後,才對夭桃說:“你要是再不老實,主子就真不饒你了,到時候你可別怪主子心狠。”


    夭桃勉強跟紫鴛笑了一下,說:“我不敢。”


    紫鴛關上了窗戶,往桌旁的凳子上一坐,說:“這麽晚了,你還不睡?”


    夭桃老老實實地上床躺著去了。


    袁義回到了安錦繡的房中,將夭桃寫給白承澤的信交給安錦繡。


    “還是一封血書呢,”安錦繡念了一句,打開這塊疊得方方正正的白布,安錦繡把這血書大概看了看,然後就把血書遞給了袁義,說:“你看看吧。”


    袁義看了血書,就說:“她把自己有孕的事告訴了五殿下。”


    “那是她信得過的人,自然會說,”安錦繡手指輕敲著桌案道:“看來你下次可以給她送些保胎的丸藥了,我正在愁怎麽給她補補身子呢。”


    袁義點頭,說:“這個不難,就是沒辦法讓大夫進來看她。”


    安錦繡接過袁義遞來的血書,隨手就放到燈燭上燒掉了。日後白承澤若是知道自己借他名義做下的事,不知道會用怎樣一副表情對自己,安錦繡不懷好意地想著。


    “我明天出去打聽一下京都城裏的消息,”袁義說:“主子要我回安府看看嗎?”


    “去看看太師吧,”安錦繡道:“問問他我生母到底何時才能入土為安。”


    “是,”袁義答應道。


    等袁義第二日回到安府,問起安太師這個問題時,安太師給袁義的答案是,繡姨娘畢竟是自盡的人,安府要把繡姨娘的屍身送進廟裏去做法事,一個月後再下葬。


    安錦繡得到了這個消息後,暗地裏摔了好幾副碗筷,卻毫無辦法。


    等一個月後,繡姨娘終於可以葬入安氏的祖墳,入地為安之時,安錦繡也在一次突然的昏迷後,被榮雙診出已經有了一個月的身孕。


    正被朝中黨爭弄得焦頭爛額的世宗被這個消息弄得又驚又喜,本以為齊貴妃所生的八皇子是他這輩子最後一個孩子了,沒想到安錦繡竟然懷上了他的孩子。


    特意回宮來向世宗報喜的榮雙是跪在地上恭喜世宗,說了一籮筐的好話。


    世宗沒有懷疑安錦繡懷上的孩子不是他的,在世宗看來,安錦繡與上官勇沒有再見過麵,除了自己,再沒有第三個男子碰過安錦繡。對於庵堂裏神智迷離的一夜,世宗有著依稀的印象,那一夜他要了安錦繡不止一次。這個小丫頭是個好生養的,世宗在心裏欣喜地想道。


    “賞,”世宗對榮雙:“在庵堂伺候的人朕都要賞!”


    “臣謝聖上,”榮雙謝恩道。榮雙並不知道世宗在庵堂跟安錦繡雲雨過幾回,他診出安錦繡的脈象是如珠走盤的滑脈之後,也診出安錦繡懷胎就在上月,榮雙是仔細問了安錦繡停經的日子後,估算出安錦繡已經懷胎一月。


    對於活了兩輩子的安錦繡來說,算自己懷孕的日子自然能算得準,報出來的日子,也就是要讓榮雙算出的日子,跟世宗心裏,與她在庵堂的那一夜對上。


    “朕要去看看她,”世宗迫不及待地要去看安錦繡。


    榮雙卻跟世宗道:“聖上,臣還有一言,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世宗說:“有話你就說。”


    榮雙道:“這些話臣沒敢與安主子說。”


    世宗聽榮雙這麽一說,臉上欣喜的笑容一斂,說:“她這一胎有問題?”


    榮雙說:“聖上,安主子本身有心疾,懷胎生產,以安主子現在的身體而言,負擔過大。況且……”


    “況且什麽?你倒是說啊!”世宗看榮雙話說了一半不說了,便催道。


    榮雙撲通一下給世宗跪下後,說道:“聖上,臣事前不知道安主子懷了龍胎,所以給安主子開的藥裏,有些藥勁頗大的藥,所以臣,聖上,幸好聖上與安主子鴻福齊天,安主子能保住腹中的龍種,否則,臣萬死難辭其罪。”


    世宗也想起了安錦繡喝得那些聞著就讓人難以下咽的藥,倒吸了一口冷氣,道:“她和孩子到底會不會有事?你給朕老實說!”


    榮雙道:“臣讓安主子臥床養胎三月,三月之後再看情況如何。”


    世宗說:“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就是說三個月後,朕的這個孩子還不一定能保住?”


    “臣該死!”榮雙不敢跟世宗打這個包票,安錦繡的身體不好是事實,萬一到時候胎兒保不住,那他還不如現在就讓世宗知道最壞的情況是什麽。


    世宗方才還欣喜若狂的心情現在又冷了下來,瞪著跪在禦書案下的榮雙。


    榮雙也不敢抬頭,就這麽跪伏在地上。


    禦書房裏的氣氛在這一刻幾乎可以凝結成冰了。


    吉和縮在一旁不敢言語。安錦繡懷上了龍種,吉和同樣欣喜若狂,隻要安錦繡能一舉生下龍子,憑著世宗對安錦繡的寵愛,他選的這個主子一定會榮寵六宮。可是現在聽榮雙這麽一說,安錦繡懷孕這事,還沒到生子之時,就已經是要闖一個生死關了。吉和也為安錦繡擔心起來,安錦繡要是出了事,他的日子也不會好過的。


    “對她你有幾成的把握?”世宗瞪了榮雙半天之後,問榮雙道。


    榮雙咬一咬牙,說:“臣隻有六成的把握。”


    “廢物!”世宗開口罵道。


    “臣該死,”榮雙跪伏在地上道。


    世宗看向了吉和,說:“今天這事隻有三人知道,宮裏再有第四個人知道,朕就要你的命!”


    吉和忙也跪下說:“奴才遵旨。”


    榮雙說:“聖上不派宮裏的嬤嬤們去伺候安主子嗎?”


    皇家有專門伺候有孕妃嬪的老嬤嬤,這些老嬤嬤在女子孕事這事情上,可以抵得上太醫院的太醫們。世宗在方才也不是沒有想過要派些嬤嬤宮人去庵堂伺候安錦繡,可是世宗很快就想到,現在這個烏煙瘴氣的宮裏,他能信任誰?安錦繡已經懷子艱難了,萬一派去的人裏再有些貓膩,那他豈不是後悔都來不及了?


    “宣安書界進來,”世宗對吉和道。


    吉和領旨退出了禦書房。


    “你先回去,”世宗又對榮雙道:“跟安主子說,朕今天晚上就去看她。”


    “臣遵旨,”榮雙這才從地上爬起來,退了出去。他問世宗是不是要派宮裏的嬤嬤去伺候安錦繡,世宗卻宣安太師進宮,這兩者之間有什麽關係,榮雙是猜不出來,難不成這個安主子,是安氏的什麽族人?榮雙是一路胡思亂想地出宮回庵堂去了。


    半個時辰後,安太師走進了世宗的禦書房。


    等安太師給自己行完禮後,世宗便道:“太師,知道朕叫你來何事嗎?”


    安太師說:“聖上對項、沈兩家的事已經有決斷了?”


    項、沈,世宗如今聽到了這兩個字都堵心,道:“別跟朕提他們。”


    安太師說:“聖上,項、沈兩家再這麽鬧下去朝中會生亂,臣請聖上盡早決斷。”


    “你不是向著項氏嗎?”世宗道:“現在又要站中間了?”


    安太師道:“臣一向幫理不幫親。”


    “你跟項氏有什麽親?”世宗突然就有點想發火,不過想到這是安錦繡的父親,又壓下了這股火氣道:“算了,朕叫你來,也不是為了這事。”


    安太師說:“臣請聖上示下。”


    “錦繡有孕了,”世宗一字一句地跟安太師說道。


    安太師毫無準備之下,被這五個字砸得頭暈目眩,“聖,聖上,你說什麽?”安太師一時之間,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朕說錦繡懷了上龍子,”世宗說:“這下子聽清朕的話了?”


    安太師傻站在了原地,半天才消化了世宗跟他說的話。安錦繡懷了龍子?這個女兒的命竟然這麽好?不對,安太師很快就想到,上官勇也去庵堂看過安錦繡,安錦繡懷的這個孩子真是龍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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