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和進佛堂,跟世宗說那些不開眼的奴才已經全都處死了之後,世宗也隻是站著看那尊高高在上的普賢菩薩像,一看就是半天。吉和沒有得到世宗的回話,也不敢走,就站著陪世宗一起看佛像。


    “去查,”不知道是過了多久,世宗突然就開口跟吉和道:“查查這幾天什麽人見過雲妍。”


    “奴才遵旨。”


    “特別是查查太子妃有沒有見過公主,”世宗道:“如果有,你速來報朕。”


    “奴才遵旨,”吉和說:“聖上,大人們還在禦書房裏等著,您是不是盡快回宮?”


    世宗在禦書房跟戶部尚書幾位戶部官員正議政的時候,得到了雲妍公主闖進安氏庵堂的消息,當下就讓這幾位官員在禦書房裏等著,他自己帶著人一路策馬趕來。這個時候離他們出宮已過去了兩個時辰,國事在那裏等著,世宗還能在庵堂裏留多久?


    世宗聽了吉和的問,邁步出了庵堂往安錦繡住著的小院走去。


    吉和忙跟在了世宗的身後,說:“聖上,奴才過來時,見到了榮太醫,他說安主子這一回受得傷重了,不過還不危及xing命。”


    “嗯,”世宗道:“你去問問榮雙,要什麽藥材從宮裏拿。”


    “是,”吉和忙應聲道,又問世宗道:“守在這裏的大內侍衛大都身上帶了傷,聖上,要再調一批人過來嗎?”


    世宗往前走了幾步後,才道:“不用了,就這麽多人守在這裏好了。”


    吉和忙也應下來了,看來世宗是不想讓更多的人知道安錦繡在這裏了。


    世宗走進了安錦繡的屋子,一進屋就聞到了屋中的藥味,中藥那種特有的甘苦的味道,向來是世宗討厭的味道。


    “聖上,”向遠清這時還守在屋裏,見到世宗進來,忙就給世宗行禮。


    “榮雙人呢?”世宗問道。


    “回聖上的話,”向遠清忙道:“他給安主子開了新的藥方,這會兒去看著弟子們熬藥了。”


    “她的傷怎麽樣了?”世宗又問。


    向遠清說:“回聖上的話,安主子身上的傷都已上過了藥,隻是主子體虛,又失血過多,所以這段時日最好臥床靜養。”


    “她的心疾呢?”世宗壓低了聲音問道:“榮雙說嚴重,你怎麽看的?”


    向遠清對於世宗的這個問很詫異,他一向專長外傷,這種心疾方麵的病,問他不也是白問?他再怎麽也高不過榮雙的醫術去,“聖上,”向遠清跟世宗說:“下官相信榮大人的醫術,安主子看起來就身子單薄,心疾這個病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痊愈的病,所以聖上,這事急不得。”


    “朕問的是你怎麽看,你跟朕說這麽一大堆做什麽?”


    “下官對心疾這個病所知不多啊,聖上,”向遠清向世宗請罪道:“下官才疏學淺,有負聖上的期許。”


    世宗沒再看向遠清,走到了屏風後麵去。


    向遠清小聲地籲了一口氣,安錦繡的這個心疾要說治,憑榮雙的本事,慢慢調理一定會有好的一天,可是這個主子心思重,心中鬱結之事似乎很多,這樣一來,榮雙就是有再大的本事,又能拿安錦繡這個主子怎麽辦?不求治好,隻求不死吧,向遠清望著屏風搖了搖頭。


    安錦繡的背上有傷,所以隻能側躺在床上,世宗進來時,她正背對著屏風躺著。


    世宗在床邊上坐下,小聲道:“錦繡睡了?”


    安錦繡驚醒了一樣,“聖上?”說著話就要翻身。


    “小心一點,”世宗伸手,把安錦繡抱起來,幫著這個小女子翻過了身來。


    失了不少血後,安錦繡這會兒的臉色白得嚇人,看著世宗卻還是想嘴角上彎笑一下。


    “不想笑就不要笑了,”世宗的手指摸摸安錦繡的嘴唇,說:“朕知道你心裏難過。”


    安錦繡這才低斂了眉眼,跟世宗說:“聽著公主殿下罵我,臣妾是難過,不過看到聖上來了後,臣妾就開心了。聖上不是走了嗎?怎麽會又來了?”


    世宗說:“韓約讓人去宮裏報信了,知道你會出事,朕當然要來,隻是還是來得遲了些,讓你受委屈了。”


    安錦繡搖搖頭,說:“那是公主殿下,臣妾沒什麽好委屈的。”


    “傻丫頭,”世宗錯開了安錦繡背上的傷口,環著安錦繡的肩膀,把自己的這個小女人抱在了懷裏,說:“你就不該出屋的,讓韓約應付這事不就得了?”


    “臣妾不知道他派人去找聖上了,”安錦繡有些懊惱地道:“早知道聖上會來,臣妾就,唉!”安錦繡歎了一口氣後說:“臣妾也不敢在屋裏呆著了,臣妾真怕侍衛們會沒命,公主來的時候氣xing太大了。”


    “她被寵壞了,”世宗說:“朕已經教訓過她了,算是為你出氣了。”


    “別,”安錦繡忙道:“公主是金枝玉葉,不能受委屈的,聖上,這事就算了吧。”


    看著安錦繡一臉的驚慌,世宗心疼道:“她是金枝玉葉,你也是朕寶貝的人,朕不能讓你受了委屈。”


    “可是聖上,”安錦繡看上去又要急得慌了神了,說:“還是算了吧,公主殿下還小呢。”


    “她跟你同歲,”世宗說:“你是在跟朕說你也還小嗎?”


    安錦繡的臉一紅,說:“臣妾怎麽能跟公主殿下比?”


    “雲妍那個丫頭從小就得寵,”世宗歎氣道:“朕和她母妃都想把她多留幾年再嫁人,沒想到竟把她寵成了這樣一個無法無天的脾氣。”


    安錦繡這時說:“皇家的公主生來就是被寵的,要不然公主殿下怎麽會托生到……,聖上,雲妍公主殿下是後宮裏的哪位娘娘所生?”


    “沈妃。”


    “沈妃?”安錦繡一臉我沒聽說過的表情。


    “貴妃沈氏,”世宗隻得又道:“這下你該知道了吧?”


    沈貴妃的大名祈順朝誰人不知?安錦繡卻還是一臉無知地道:“哦,怪不得公主殿下生得好呢,原來是沈妃娘娘所生。”


    “行了,”世宗終於被安錦繡弄得笑了起來,說:“你不知道就跟朕說不知道,朕還能笑話你不成?以後你進了宮,對宮裏的事自然就知道了。”


    安錦繡聽到了進宮二字後,在世宗的懷裏就是一抖。


    世宗察覺到了安錦繡的不對勁,說:“不想進宮?”


    安錦繡說:“想,進了宮後就可以天天看見聖上了,隻是臣妾有些怕。”


    世宗想跟安錦繡說,就是進了宮也不可能天天看見他,可是看著自己懷裏瘦弱乖順的美人時,世宗到底沒能把這句實話說出來。“怕什麽?”世宗問安錦繡道。


    “臣妾這樣的出身讓聖上很丟臉吧?”安錦繡小聲道:“臣妾蠢笨,今天被公主說了後,才發現臣妾不配呆在聖上的身邊,不知道後宮的娘娘們會怎麽想臣妾。”


    “那丫頭的話你不必理會,”世宗忙道:“你不要多想,你的出身?這真是笑話了,隻要朕喜歡,你的出身誰能管?”


    安錦繡悶悶不樂地望著世宗,一看就是心事重重的樣子。


    “不好奇雲妍是怎麽知道你在這兒的?”世宗把玩著安錦繡的一縷長發,問道。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安錦繡說:“臣妾的事瞞不住的。”


    “隻要朕治了雲妍,以後就沒人敢說你的事,”世宗很有把握地跟安錦繡道:“朕跟你保證,以後沒人再敢到庵堂來鬧事了。”


    安錦繡望著世宗眨眨眼,神情很是不解。


    “先在庵堂裏把身子養好,”世宗終於說出了安錦繡想聽的話,“把身子養好了後,朕再接你入宮,好不好?”


    安錦繡把頭往世宗的胸膛上一靠,說:“臣妾聽聖上的。”


    世宗卻怕安錦繡會誤會一樣,跟安錦繡解釋道:“宮裏的人朕還要再治治,把人都治服貼了,朕才能放心讓你進宮去,不然就你的這個xing子,進了宮也是讓人欺負的命!”


    “欺負臣妾?”安錦繡說:“都是伺候聖上,娘娘們會欺負臣妾?”


    世宗就歎氣,說:“你當後宮是什麽地方?”


    “後宮不是聖上的家嗎?”


    世宗記是安元誌那日在禦書房門前,也跟他說後宮是聖上的家這樣的話,世宗把安錦繡的那縷長發拉了一下,說:“不愧是姐弟,說的話都一樣。”


    “元誌怎麽了?”安錦繡忙問道。


    為了讓自己的這個小女人能夠高興,世宗難得在女人麵前多話了一次,把那天安元誌在禦書房外的事情說了一遍,至於上官勇,世宗自然是提都沒提。


    “元誌的武藝看來真的是很好,”聽世宗說安元誌與林章打了個不分勝負後,安錦繡如世宗所期望的那樣,笑彎了眉眼,“聖上,臣妾的這個弟弟以後會當上將軍吧?”


    “你也想他當將軍?”


    “想,元誌從小就想當將軍,保家衛國,還能掙下功名,可以更好的照顧我和姨娘,”話說到這裏,安錦繡的神情就又黯淡了。


    世宗知道安錦繡又在難過什麽,生母已經死了,還談什麽照顧?“放心吧,”世宗向安錦繡保證道:“朕會照顧這小子的,隻要他爭氣,榮華富貴朕都可以給他。”


    安錦繡想起身謝恩,卻被世宗抱著動彈不得,隻能在世宗的懷裏聲音嬌軟地,跟世宗謝恩道:“臣妾謝聖上,聖上對臣妾太好。”


    這份恩寵後宮裏的那些女人們不一定能看得上,也就這個小女子會誠惶誠恐地說自己對她太好了,“朕會對你更好,”世宗的親吻落在安錦繡的發間,起誓一般地道:“隻要你安心呆在朕的身邊,朕就讓你一世無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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