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南瑾聽得出譚氏字裏行間,皆是對秦摯有著袒護之意,若他們二者真的存在某種特殊的牽連,那他豈不是...


    黎南瑾心間一顫,忙壓下了胡思亂想,不敢再任由自己想下去。


    譚氏知道,打從當初黎南瑾在爭奪皇位一戰中失勢,他的性格表麵上看似和善許多,實則內心的真實秉性,變得比以前更為陰鬱多疑。


    在黎南瑾十四歲時,譚氏的長兄將一支訓練有素的死士暗衛,交到黎南瑾手中,助他組建勢力。


    黎南瑾啟用這些人調查的第一件事,便是當年太皇太後因何臨陣倒戈,轉而支持黎南淵登上皇位。


    但幾經波折才查明的真相,卻讓黎南瑾倍感震驚。


    原來,他並非先皇骨血!


    太皇太後正是知道此事,方臨時變了主意,畢竟皇家血脈不容混淆,即使太皇太後是老糊塗了,也不會做出這等謀逆舉動。


    可譚氏的母家也是太皇太後的母家,她們同氣連枝,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為保住譚家世代忠良的威望名聲,太皇太後絕不會對透露出一個字。


    弄清事情的來龍去脈後,黎南瑾不由生出了幾分自卑,沒有天之驕子的光環加身,他拿什麽去跟黎皇爭?


    黎南瑾為此低靡不振了大半年,直到一個身穿黑袍,臉覆羅刹麵具的神秘男子,出現在他麵前,說自己可以幫助他,成為這大黎江山的主宰者。


    在神秘男子的幫助下,黎南瑾心底日漸消逝的昂揚鬥誌,慢慢被激發出來,還在短短數年內,組建起了不少屬於他的勢力,說是權傾朝野也不為過了。


    那神秘男子的身份,黎南瑾後來也知道了,就是無極門門主秦摯。


    要是沒有秦摯的幫助,黎南瑾很難達到如今的高度,他是該感激秦摯沒錯,但感激歸感激,黎南瑾也不想與他有任何超出感激局限外的牽扯。


    譚氏瞧著黎南瑾略發陰沉的麵色,歎了一聲道:“瑾兒生來聰穎,看來或多或少是猜出了母妃接下來要說的是什麽了。”


    “母妃…”黎南瑾欲言又止的張了張嘴。


    譚氏拉起黎南瑾的手,“孩子,莫怕…有些事,你遲早要麵對,既然你知道先皇不是你的生父,那母妃就不再隱瞞你了,你的生身父親,是秦摯。當時,在我被從馬車內解救下來前,由於車身顛簸,晃動劇烈,我在裏麵跌跌撞撞的摔傷了手臂,而跟隨押送賀禮隊伍的隨從,是死的死,傷的傷,能繼續趕路的最多也就十餘人。你大舅舅擔心路上會再遇到強盜劫匪,便向秦摯提出,隻要他肯護衛我們進駐驛館,事後定當重金酬謝。秦摯倒也不矯情做作,直接應下了你大舅舅的請求,護著我們順順利利的到了驛館。他扔下一塊隨身玉佩,說自己有事在身,至於酬勞,可以晚些時候派人送去城北霜花巷內的布莊,緊接著,他人就不見了。”


    “啟煊太後的壽宴就在次日舉辦,我們在驛館休息了一晚,便入宮為啟煊太後賀壽,各國的民俗風情雖有不同,可宮中盛宴的流程安排,反倒十分相像,都是些歌舞升平的助興節目,沒有特別必要的看頭。我深感乏味無趣,同你大舅舅請示了一下,帶著一個譚家的護衛,返回了驛館,以女裝示人,並帶上一張五千兩麵值的銀票,準備去找秦摯說的那家布莊。”


    “您找去了,他見您是個如花似玉的姑娘,便態度大變,處處迎合向您示好,一來二去的,您架不住他的追求,就答應了?”黎南瑾冷哼道,覺得秦摯就是用這種手段,騙了譚氏。


    譚氏蝤首一搖,“我是去了布莊,但他不在那裏,布莊的夥計告訴我,他交代過,若有人前來送錢物等物品,無需過多詢問,收下即可。秦摯的意思,無非是不想跟我們產生交集,我當然懂得,但他越是這樣想,我對他就會有更多的好奇。於是,我一連三日,都去那家布莊閑逛,總算是遇見了他,不過使我氣憤的是,他居然不記得我是誰,出於自尊心作祟,在啟煊停留的那段時間,我日日都去尋他,一來二去的,彼此便有了傾慕的情意。而你帶來的玉佩,則是我們定情後,我贈予他的信物,他以我閨名中的一個薔字,著玉石匠人雕刻成薔薇花的模樣,貼身佩戴著。”


    “母妃同他訂了情,怎會又進宮陪王伴駕?您擅自與男子定情,譚家的人哪能坐視不管,況且秦摯的身份背景,複雜成謎,外公又最為看重家世,在意門當戶對。”


    譚家老太爺,那也是一個在幾十年前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狠角色,若無他在前朝的作為,奠定了龐大的母族權勢,太皇太後不可能輕易的從當時尚為三品妃,一路高升,坐穩四妃之首的賢妃位子,生下皇子不到五年,便又被冊封為皇後。


    譚氏起身來到小窗邊,隨手推開了半扇,靜靜地眺望著遠處交疊錯落的山巒,“不管你大舅舅替我如何隱瞞,你外公還是發現了我們的事。正巧,期間又經逢三年一次的秀選,你外公一心想將我送進宮內,那會我已有身孕,但孕象微弱,故而無人知曉,我便想著同你的父親私奔,可我費盡周折的逃出譚府,來到和他約定好的地點,苦苦等了他大半日,卻就不見他的蹤跡。直至大哥派人來找我,我方知,他在執行無極門門主交給他的一項任務時,意外失蹤了,就這樣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摯愛之人,杳無音訊,更不知是生是死,這大概是人世間最痛苦的事情吧。心灰意冷之下,我順從了你外公的意思,但我不忍打掉你,失去我和心愛之人唯一的骨血,隻得買通了儲秀宮內負責教引秀女的女官,免除了例行驗身的檢查,帶著腹中一個多月的身孕,入宮參加秀選,成了先皇的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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