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譽聽到黃詩韻這麽說,這才有些恍然,慌忙轉過身去,留下一句:“姑娘請便……”,就“落荒而逃”。而黃詩韻看著段譽那有些狼狽的身影,卻是幾日裏第一次露出笑容。


    段譽當然不知道身後的事情,但也知道經過了這一番折騰,恐怕這黃姑娘也不會再有什麽尋死的念頭,心中便放下了一塊大石。


    剛剛出了黃詩韻的房門,一直等在門外的程英和陸無雙便圍了上來,自是要向段譽打聽一下黃詩韻的情況。可“自殺未遂”這種事情又怎麽能隨口向旁人亂說,段譽隻得含糊的應了幾聲,告訴兩女那黃姑娘已經沒有大礙。


    就在這三人在屋外商量接下來還有什麽事情要去做的時候,屋門從裏麵輕輕的打開了,站在門口望著三人的,自然是黃詩韻,卻讓段譽覺得那是換了個人。


    此時的黃詩韻已經換下了那身青衣,反而穿上一套白衫素服,把整個人襯托的淡雅清麗,想來也是為了給故去的家人戴孝吧。頭上原本的亂發亦已疏理整齊,柔柔的搭在肩頭,臉上雖未施半點粉黛,但更稱出其肌膚的白皙明亮,一對晶瑩的眼睛仍有些紅腫,卻顯得楚楚動人,一時竟讓門外三人一齊看得呆了……


    黃詩韻看著三人的模樣,知道是自己梳洗之後變化太大,臉上不禁露出些許笑意,對著段譽三人輕聲道:“公子和幾位姑娘請進來吧!”


    段譽幾人聽了這話,才從驚訝中清醒過來,相視一笑,心中擔憂均是放下,便隨著黃詩韻再次走入屋內。


    進入屋中,黃詩韻先是給每人奉上了一杯清茶,段譽幾人折騰了這些時間,正都有些勞累口渴,再加上見到這黃姑娘終於沒事,心裏高興,也就不太客氣的受了。可還沒等清茶入口,黃詩韻接下來的行為卻嚇了三人一跳!


    卻見她先是立在段譽三人麵前,身子半蹲福了一福,口中道:“這幾日多虧幾位恩公照料,小女子這廂謝過了!”


    段譽三人見了都是慌忙起身,連道“不敢不敢”,可還未待程英陸無雙兩女上前將她扶起,卻見黃詩韻竟然順勢跪在三人腳下,“砰、砰、砰”的扣了三個響頭!


    段譽幾人見了更是大驚,連忙側身躲過,口中也是驚問:“黃姑娘你這是作甚?”


    卻見黃詩韻抬起額頭,竟有一絲鮮血自其額上流下,她也顧不得立時擦去,隻是望著三人一字一頓道:“前麵一福是謝三位照料之恩,後麵三扣是求三位助我報仇!”


    段譽聽了這話,不知為何,竟是替已經故去的黃石感到欣慰,原因無他,隻為這黃詩韻的“一福三扣”,恩怨分明,幹脆俐落,頗有乃父遺風。


    而程英和陸無雙聽了黃詩韻的這話,卻是同時沒來由的一陣心疼,更想不到這外表柔弱的姑娘清醒過後竟能有如此英氣……當下一左一右,趕上前去,先將黃詩韻扶起。


    而那黃詩韻見程英兩人來扶,也沒有拒絕,但身子雖已站起,眼睛卻一直盯著身前沉思的段譽不放,恐怕隻待段譽說出一個“不”字,她就會毫不猶豫的掉頭返走,獨自去找那些仇人拚命。


    段譽也料不到這女子竟然這麽血性,可這報仇之事卻也不是兒戲,段譽更不是那種可以拍拍胸口誓言旦旦的大包大攬之人,一切都還需從長計議……於是,在躲開黃詩韻灼人的目光之後,段譽決然開口道:“黃姑娘,令尊是我段某的朋友,那些故去的虹橋幫眾人也是,他們的仇不需姑娘說,我也會去報!隻是……”


    話僅至此,就被那黃詩韻打斷,卻聽她說出一句足以讓段譽暈倒的話:“公子姓段?可是單名譽字?可是出自大理段氏……”


    看著在一旁偷笑的程英與陸無雙,段譽心中泛起一陣無力之感,竟然到現在才知道他是段譽?那她剛才竟是向三個完全的陌生人口頭求助?天啊!說不清她是莽撞還是天真……反過來再想,可不是怎地,自己也從未表露過身份,這姑娘也從未見過自己,怎麽可能識得……


    不過,在段譽點頭承認自己的身份之後,卻忽然有一種上當的感覺,因為他看到了黃詩韻嘴角那一彎笑容,更是從她的話裏聽出了一絲陰謀的味道:


    “真的是段公子?!一定是父親大人的在天之靈保佑,我們黃家的大仇可報了!……對了,段大哥,我父親經常與我說起你的名字,說你是個一言九鼎、頂天立地的大英雄哦……”


    段大哥?一言九鼎?頂天立地?這……不是陰謀是什麽?!再看看旁邊程英與陸無雙天真無邪的笑,段譽隻得深深的低下頭,同時為自己的命運哀歎……


    不過話說回來,報仇畢竟不是兒戲,尤其是要找這種從未謀麵的仇人報仇,雖然隻知道那個“一言堂”的名號,可那又有什麽實質上的用處?幸好段譽還記得自己尾隨的那些黑衣人來時的方向,或許這也能算上目前唯一的線索吧。


    幾人商量一番過後,終是決定按照段譽來時的路返回,一路追查那些黑衣人的下落,並且打探一下這個神秘的“一言堂”!當然,若是能在助黃詩韻報仇的過程中找到語嫣,那對段譽來說,自是最好……


    而就在段譽幾人商量的同時,在西域某處人跡罕至的山穀之內,正有一片靜謐的湖泊。湖麵雖不說有多寬闊,但卻狹長得很,一眼望去,盡頭正與落日相接。霞光照耀之下,本是清澈透底的湖水上蕩漾著一片金黃色,無限刺激著人們的……


    此時在這湖邊,卻有一個挺拔的身影麵朝湖水,昂然而立;在那人身後,也有一人低頭頷首,卑躬屈膝!前者衣著似錦,後者緊身黑衣,正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隻看一眼,便能知道這兩人一尊一卑,實是簡單的主仆關係。但若是可以走近聽到他們之間的對話,卻又不盡然!


    “公子,揚州的事情均已辦妥,隻是……”這個聲音出自黑衣之人,低沉有力。


    “哼……隻是什麽?”這個聲音出自錦衣之人,言語之間,彰顯著無比的高貴與霸氣!


    “隻是失蹤了一個前去辦事的下屬!”


    “失蹤?哈哈!那又能如何?”


    “屬下隻是擔心他落入有心人手中……”黑衣人見那錦衣人似是有所不悅,慌忙兢兢顫顫的解釋。


    “哈哈!那又怎樣?!這世上可還有人能阻攔與我!?一條賤命罷了,可值得你這麽擔憂?嘿嘿,還是去辦好你的差事吧!不然失蹤的便不止是他一個……”錦衣人先是一聲狂妄的怒笑,而後話音一轉,竟以無比陰沉的聲調說出這番無情之話。


    黑衣人聽到這話,眼中精光一閃,似是有一絲憤恨,又似是對身前之人如此說話有一點不滿,但僅僅是呆了半息時間之後,仍是堅決的回道:“是!謹尊公子吩咐!”


    話音剛落,卻見那錦衣之人猛地轉身對他大吼:“奴才!別忘了自己的身份!記住……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黑衣人慌忙跪地俯首,腦中卻不斷的閃過自己主人剛才那一臉猙獰……


    (第一部終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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