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療維持了7天。


    在季長卿、談鄭越和談少寧都完全失去了耐心的時候,周生北謙告訴他們,可以去看雲畫了。


    隻是要克製一下各自的情緒,不要在她麵前表露出來太過激烈的情緒。


    季長卿瞬間就瞪大了眼睛。


    她一把抓住周生北謙,“畫畫她,她醒了?醒了?”


    周生北謙整個人瘦了一大圈,這7天,隻有他陪著24小時監控雲畫和孩子的狀況,沒有人能替換他。


    根本無法想象,短短的7天,竟然能讓一個人瘦脫相。


    周生北謙滿臉疲憊,眼睛卻很亮,她微笑著點頭,“是,她醒了,隻是情況沒穩定下來的時候,我也不敢離開。”


    季長卿的嘴唇哆嗦著,情緒激動到不行,又趕緊問,“小孩子呢?小孩怎麽樣?”


    “安然無恙。”


    季長卿這才算放下心來,“我現在去見她,我我……我要做點什麽?”


    周生北謙搖頭,“不用刻意做什麽,注意別太表露出激烈的情緒即可。”


    “好,好。”


    季長卿連忙就要衝過去,卻被談鄭越給拉住了,“慢點。”


    季長卿趕緊放慢腳步,深呼吸。


    談少寧看了一眼周生北謙,才又跟談鄭越和季長卿說道,“你們去整理一下,不要這樣見她。”


    季長卿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的衣服竟然好幾天都沒有換過了,頭發亂七八糟,臉色蒼白。


    這樣去見女兒肯定不行,怕勾起她的情緒。


    “我們去整理一下,不著急這一會兒。”談鄭越拉著季長卿去整理。


    談少寧看著周生北謙,目光灼灼,“畫畫是什麽時候醒過來的?”


    周生北謙目光淡然,“四天前。”


    談少寧眯起了眼睛。


    四天前……


    這意味著什麽?


    意味著那個小嬰兒餓了三天,至少72個小時。


    眾所周知,小嬰兒的食量很小,但是卻要吃很多次,剛出生的嬰兒一天定時定量喂奶粉的話,也要喂十來次,喂母乳的話,就更不好說了,隨時都會喂。


    這個用來救治雲畫的小嬰兒,雖然不是剛出生,但也沒足月,他到現在也不過才剛出生了半個月。


    這個時候的小孩有多脆弱,顯而易見。


    可是為了救雲畫,這小孩被活生生地餓了三天……


    “你老實說,小孩的情況……真的好嗎?”談少寧的聲音壓得很低。


    周生北謙看著談少寧,目光淡漠,“我說過了,嬰兒安全。”


    “安全不代表好!”


    “所以呢?”周生北謙的神色有些冷,“用三天的饑餓,換畫畫一命,換他自己一生富貴,不值得嗎?”


    談少寧眸色深深地看著周生北謙,許久之後,他才說出了兩個字,“謝謝。”


    是的,謝謝。


    如果不是周生北謙,絕對不會有人用這種方式來喚醒雲畫,很簡單,不人道。


    可是周生北謙卻頂著良心上的愧疚,做了。


    他一個人承擔了所有來自良心的譴責。


    其他人有資格指責周生北謙,唯獨他們這些雲畫的親人,沒資格指責他。畢竟……


    畢竟如果真的到了最後關頭,他們也會毫不猶豫地用這種不人道的方法,救治雲畫。


    談少寧抿唇。


    是的,他會做出跟周生北謙一樣的選擇。


    不人道又如何?


    那是他妹妹,是畫畫。


    他怎麽舍得不救她?


    別說這麽做並不會傷害到孩子的健康和日後的生活,就算是能傷害到……他恐怕也會做!


    人,畢竟都是自私的。


    “謝謝。”談少寧衝著周生北謙深深鞠躬。


    片刻之後,他才又看向周生北謙,“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畫畫的?”


    原本麵色平淡的周生北謙,忽然愣住,身體也隨之緊繃。


    談少寧卻沒有諷刺,也沒有憤怒,他隻是很平靜地問,“如果說之前你對畫畫的照顧,還在朋友範疇的話,這次……你冒著丟醫師執照的風險,你甘願受良心譴責也要用這種完全違背你職業道德的方法救畫畫……就已經把你的內心展露無遺了。你喜歡畫畫,不,不僅僅是喜歡,一點點的喜歡,可不會讓人賭上自己的一切去救她。所以……”


    周生北謙沉默著。


    “我不反對你喜歡畫畫,但是抱歉,我也不會支持。”談少寧道,“我非常感激你救了畫畫,可這並不能作為你挾恩圖報的籌碼。一切,隻能看畫畫自己的意願。她若喜歡你,我們不會反對,但她若不喜歡你,你也不能強迫她。”


    “強迫她?”周生北謙苦笑,“我怎麽舍得。”


    他抬頭看著談少寧,“為她做這些,我知道她不喜歡,但是……我不需要她喜歡,我隻知道,我要救她,哪怕付出一切也在所不惜,哪怕被她憎恨厭惡也在所不惜,我隻是要救她,僅此而已。”


    ……


    季長卿和談鄭越談少寧過去的時候,雲畫正躺在床上,看著睡在她身邊的那個小嬰兒。


    “畫畫。”季長卿的聲音很輕很輕。


    雲畫看了過來。


    季長卿的心瞬間狂跳起來,緊張到幾乎無法呼吸。


    “媽。”雲畫看到季長卿,眼神一下子就變了。


    季長卿再也忍不住,飛快上前一步,抱住雲畫,“畫畫,畫畫……”


    談鄭越也趕緊上前,伸手輕拍季長卿的背,安撫她的情緒,剛才周生北謙交代過,情緒不能太過激動,怕引發雲畫的情緒巨變。


    所幸季長卿也記得,在談鄭越的安撫下,她也飛快收斂了自己的情緒,看著女兒,“你怎麽什麽都不跟媽說,你要真出點什麽事情,媽可怎麽辦?”


    “對不起。”雲畫愧疚地看著自己的母親。


    “傻!”季長卿擦了擦眼淚。


    談鄭越也趕緊說道,“好了好了,都沒事了。畫畫,你覺得怎麽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雲畫緩緩地搖頭,扯了扯嘴角,“我沒事。”


    談少寧在一邊肅立,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她,似乎是在檢查她說的是不是真話。


    “沒事就好。”談鄭越鬆了一口氣。


    可是一家人,誰都不敢提孩子的問題。


    時間關係,周生北謙也沒說清楚雲畫現在到底處於什麽狀況,他們就什麽都不敢問,生怕踩雷,觸動了雲畫的情緒。


    最終,還是雲畫先開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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