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司擎誘哄失敗。


    “你啊。”


    他的聲音頗為無奈,“好,我答應你,一定會好好活著,隻要你沒看到我的屍體,就永遠不要相信我已經死了,好不好?”


    “……好。”雲畫泣不成聲。


    “乖,快別哭了,哭得你老公心肝肺都要碎了。”


    “臭不要臉,你是誰老公!”


    “當然是你啊。”


    “不要臉……”


    “在你麵前,要什麽臉?”


    “……注意安全,別惦記我。”雲畫輕聲說道,“我會在家等你回來。”


    “嗯。乖。”薄司擎輕笑,忽然又開口叫了她一聲,“雲畫。”


    “嗯?”


    “我愛你。”


    “……”


    雲畫也不知道為什麽,忽然就捂住嘴,哭了起來。


    電話已經掛斷。


    明明就是一次任務,他也說了,是帶新人的任務,不會太危險的。


    可她為什麽就是這麽不安?


    是因為那個日期臨近?


    還是因為她擔心太過?


    雲畫蹲在沙灘上,哭得站不起來,海水已經漲了過來,傍晚時分冰涼的海水衝刷著沙灘,衝刷著她的腳丫,沾濕了她的裙擺……


    而此刻,一艘遠洋軍艦上。


    一個年輕英俊的男人,掛斷了電話,而後,手機關機,交給站在一邊上的助手封存。


    “少校,這是目前的情況,所有資料都在這裏。”


    “這個向導是當地人,但是比較親近我方,這兩年給我們提供了不少消息。他說近期塔山訂購了一批核原料,已經送到,他們的實驗即將開始。”


    “我們懷疑當初老薩秘密弄到的設備,現在就在塔山的手中。一旦他們開始h方麵的實驗……”


    薄司擎點點頭,把手中的資料都分發給圍著桌子站的其他幾個同伴。


    “注意,我們在這個位置就先行下軍艦,以雇傭兵的身份單獨上岸,上岸之後,注意身份,我們此行的目的是接受m國x武器公司的雇傭,前來暗殺x武器公司的一位工程師,對方帶走了x公司一款新型武器的核心圖紙。”


    薄司擎的語速不緊不慢,非常嚴肅,“從人設上,你們就是第一次接受雇傭兵的任務,並不成熟,很莽撞,這一點不需要掩飾。”


    “你們都記好自己的名字,從下船的那一刻開始,你們就不再是原本的你們。你們要明白,叫錯名字的代價不是別的,而是人命和任務!”


    “韓方舟,記住你的任務了嗎?如果有人要收買你套消息,嘴巴不要太緊……記住我們之前訓練中的各種應對辦法,隨機應變……”


    一個一個又說了一遍之後,薄司擎拍了拍手,示意所有人看過來:“如果被俘,記住,保命是第一位的!在不泄露我們真實任務的前提下,你們可以用任何方式保命,不用管違規不違規,出了事情我兜著!”


    “都給我記清楚了,在生命麵前,尊嚴是狗屁。不要以為死了犧牲了是多麽光榮的事情!”


    “我要你們活著,都給我活著!”


    所有人瞬間站直身體,整齊劃一地敬禮:“是!”


    “好了,解散,都去放鬆一下,吃點好的,再有幾天我們就要跟海軍和維和部隊的兄弟們說再見了。”薄司擎道,“都去吧!”


    一群人一哄而散。


    薄司擎慢慢地整理著桌子上的資料,另外一個留下來幫他整理資料的人,就是韓方舟。


    “這次任務很危險,為什麽不告訴她?”韓方舟低聲道。


    薄司擎頭也不抬地說道,“告訴她讓她跟著擔心?”


    “可你這是在騙她。”韓方舟的聲音很沉,“她不是那種脆弱的人,她寧願天天擔心也不願意被你欺騙。明明是境外任務,你卻說是境內任務,明明任務強度和級別是最高級,你卻說是帶新人的普通級。”


    “我說錯了嗎?你不是新人?我帶你去不就是帶新人?”


    “可就我一個是新人!其他人隻是沒有出過境外任務而已。”韓方舟道,“我這個新人應該是最安全的了。”


    薄司擎終於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有完沒完?”


    韓方舟攥緊拳頭。


    “你要去gm基地!”韓方舟的聲音陡然拔高,“你要見塔山!你要混到塔山身邊,獲取塔山信任,你比我更清楚塔山是什麽人!m國派了多少特工想要弄死他,每次說摸準了塔山的位置,轟炸機都炸了幾回,可塔山還好好的!而且gm基地,前年,m國海豹突擊隊的gm秘密行動,最終折損過半無功而返,甚至還有兩名海豹突擊隊的成員被俘,被塔山的人在電視上公開斬首!”


    韓方舟咬牙,“我知道你很強,非常強,可你真的有信心嗎?”


    薄司擎終於抬頭,看向了韓方舟。


    他的目光很是平靜,“這是任務。”


    “……”韓方舟無言以對。


    許久之後,韓方舟才低聲說道:“是,這是任務,要營救那位華裔物理學家,可是現在的情報已經過時,誰能保證那位華裔物理學家是向著國內的?如果他本身就已經是塔山的人了呢?”


    “韓方舟,重複一遍我們的任務。”


    “營救華裔物理學家黎東陽,搜集塔山進行h試驗的證據。”韓方舟冷聲說道。


    薄司擎看他,“任務上有說讓你質疑嗎?”


    “……”韓方舟沉默片刻,忽然抬頭,“你讓我們努力活著,那你呢?我們要活下來簡單,可如果你被塔山懷疑,你必死無疑!”


    薄司擎笑了一下,“放心吧小鬼,我不是第一次參加任務了。”


    “隊長,我成年了。”


    “噢噢,不好意思啊忘記了。”薄司擎很沒誠意地道歉。


    韓方舟盯著他,那目光灼熱得幾乎要把他給燒穿。


    薄司擎歎氣,“你再用這種目光看我,她會吃醋的。”


    韓方舟的嘴角瞬間抽了一下,他看著薄司擎,忽然說了一句:“隊長,如果你死了,我會讓她把你忘得一幹二淨。”


    “……”薄司擎的眼神瞬間危險起來,“你小子還沒死心呢?”


    韓方舟:“從不死心,絕不死心。”


    “嗬嗬行吧,放心,我不會給你這個機會的。”薄司擎拿起手裏的文件砸了韓方舟一下,嘴裏罵道,“小兔崽子……”


    ……


    自從接了薄司擎的電話之後,雲畫的情緒就一直很低落。


    她不斷告訴自己沒事,薄司擎都說了隻是一個帶新人的任務,可能耗時長一點,麻煩一點,但是並不危險。


    可是眼看著那個時間臨近,她怎麽可能放心得下來!


    訓練還在繼續,她的成績穩得可怕。


    一開始多恩還會為她遊出破紀錄的成績而驚訝,但是現在多恩已經麻木了,如果她哪一天的訓練成績沒有破紀錄,反倒會讓多恩驚訝!


    因為明年就是高三了,其他學校是提前一個月開學,萊頓則是提前十天開學。


    也就是8月20號,萊頓就會開學了。


    現在已經是8月10號。


    雲畫又去拜訪了艾格老先生。


    老先生正在澆花,藍色鳶尾,是雲畫親手種下來的。


    以往就算不在精神病院那個環境當中,雲畫看到藍色鳶尾的時候也會微微皺眉。


    但是現在,她再看到藍色鳶尾時,已經不會有什麽情緒波動了。


    “我最喜歡摸花瓣,花瓣摸起來有一種絲絨的質感,但是比絲絨更加滑膩。”老先生的手上,皮膚已經很鬆弛了,他小心翼翼地摸著藍色鳶尾的花瓣,笑著說道。


    雲畫點點頭,也跟著摸了一下那藍色花瓣。


    “其實人會害怕會恐懼是很正常的事情,不要太抗拒,去享受這份恐懼和害怕。”老先生說道,“能夠感受到恐懼,才證明你還活著,如果連恐懼都感受不到,那人生就已經到盡頭了。”


    老先生笑,“就像是我現在,對什麽都恐懼不起來……”


    雲畫勾了勾唇,這大概是老先生第一次跟她說起跟她心理障礙有關的話題,都一個多月了,老先生這還是第一次提起這個話題,之前都是帶她玩,玩各種東西,帶她出海垂釣,帶她乘坐遊艇去海上吹風……


    “人到終年,再回頭去看一輩子的過往,就會發現很多自己曾經非常在意非常糾結的片段,也不過就是人生那麽多片段中的一個,你可能都要想不起來了……”


    艾格老先生笑了笑,“孩子,你還年輕,體會不到這種感受,你覺得任何一件事你都能記得非常清楚,是痛苦還是煎熬,你都記得清清楚楚。可是,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了,你哪怕想要再重來一次,也不可能了。對不對?”


    “忘不掉的東西,也不需要刻意去遺忘,畢竟存在過,就讓它繼續留存在記憶深處。恐懼過的東西,也不必刻意去征服,因為它會讓你覺得,你還活著,活著才會恐懼,死了就什麽都沒有了。”


    “隨心,隨性。”


    雲畫怔怔地站著,許久都不發一語。


    “生活是用來享受的,看過、聞過、嚐過、想過、哭過、笑過、痛過、甜過、苦過,愛過,恨過,忘過……其實就是人生百味了。”


    老先生微笑著跟雲畫並肩而立,“最重要的是要學會,放過自己,疼愛自己。要自私一點,要對自己更好一點。如果有人愛你,不需要你小心翼翼,因為他愛的是那個開得放肆的你……”


    “孩子,你會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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