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電梯上樓,顧讖站在自己所在樓層,發現除了自己那屋,走廊兩旁其他的房間門都開著。


    “就你一個人住這嗎?”芬格爾好奇地四下瞅,旋即忿然,“這裏這麽多空房間,還讓我這個學院的老人去混新生宿舍,還有天理嗎?”


    路明非連忙拉住他,讓他收一收。


    燈光明亮,顧讖若無其事地朝前走,經過那些空屋子時瞄一眼,發現從玄關開始,裏邊都打掃得幹幹淨淨,也空空蕩蕩,別說是人,連件家具都沒有。


    其他房間也是一樣。


    很顯然,之前住在這裏的人都已經搬走了。


    顧讖站在冷清的走廊上,心說:“陰險啊,老富。”


    當心理學教員徹底認可之後,這座學院才真正接納了他,之前無論是誰派來的人,才會從他的身邊撤離,行動力令人歎為觀止。


    “快快快!我跟師弟晚飯都沒吃,就等著待會兒的晚宴呢。”芬格爾催促顧讖開門。


    路明非老臉一紅。


    顧讖覺得自己剛剛應該隻吃一盤餃子。


    進了屋,他打開衣櫥,掛著的衣服並不多,白襯衫和西裝熨帖地十分整潔。


    路明非掃了幾眼,問道:“有沒有那天晚上穿的那種,就是韓版的?”


    顧讖是那種穿衣顯瘦的體格,所以路明非套他的西裝會顯得鬆垮,完全撐不起來,他需要青少年修身的那種。


    “那可能得裁剪一下。”顧讖說。


    “沒關係嗎?”路明非猶豫道。


    芬格爾擼起袖子,“不用不用,是時候讓你見識一下師兄的絕活兒了。”


    很快,他們就見識到了這位老大學生的手段--在西裝內側的腋下、收腰、袖口等部位,夾滿了那種彩色的長尾夾,整件衣服頓時瘦了好幾個號碼,而從外表幾乎看不出異樣。


    路明非麵無表情地站在鏡子前,芬格爾一臉笑容地給他穿上黑色西裝,手伸進他懷裏調整著夾子的位置。


    顧讖手在捏濕巾。


    “濕巾?”路明非嘴唇動了動,意識到了什麽。


    “別小看它,擰出的水集合了定型水和香水。”顧讖一開口就是老江湖了。


    就連芬格爾都驚奇地瞪大了眼睛,好家夥,這竟然是連他都不知道的生活小妙招,簡直就是知識點!


    就憑這條,他認可了顧讖在社會實踐上的地位。


    路明非朝上翻著眼皮,眼瞅著顧讖將濕巾的水擰到了他的腦袋上,芬格爾立馬殷勤地上手抓了兩把,原本趴著的頭發瞬間支棱了起來。


    “師弟其實還是很有型的。”


    這是來自敗狗師兄的誇讚,所以被誇讚的人根本沒往心裏去。


    顧讖端詳了鏡子裏的人幾眼,“多吃點飯。”


    “這是你第二次讓我多吃飯了。”路明非歎氣,“可我飯量真的不大。”


    “胃口是慢慢撐開的嘛。”芬格爾一副過來人的模樣,“而且有我這麽英明神武的師兄陪著,你還擔心增不起飯量來嗎?”


    “那就更不下飯了。”路明非抱歉地說。


    打扮好了一個廢柴之後,又有一條敗狗舔著臉開始圍著顧讖轉圈。


    “你別看我這樣,其實我以前也是個蠻不錯的衣架子,我肯定不用夾子的。”


    得到顧讖的應允後,芬格爾開心地吹了個口哨,然後直接從衣櫥裏拿出了早就盯上的黑色西裝,反複摸索,嘴裏嘖嘖有聲。


    “瞧瞧這做工,看看這料子,不用穿,光是摸起來就知道一定是意大利的老裁縫私人訂製的,沒有幾個月的工期根本裁不出來!”


    “你確定?”路明非嘴角一抽。


    他以前可是聽顧讖提過,這的確是出自‘意大利’,兩個紅綠燈之外的意大利小商品城。老裁縫倒是真的,批發六十塊錢能買兩三套。


    “我的眼光絕對錯不了!”芬格爾十分自信,西裝外套一掄,就直接穿在了身上。


    “帥。”顧讖跟路明非相視一眼,認真給出評價。


    “是不是。”芬格爾一臉蕩漾的笑。


    ……


    夜幕降臨的時候,下起了零星的小雨,滴落在皮膚上帶來絲絲涼意。


    安珀館打開了全部的燈,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看進去,水晶吊燈的光絢爛迷離。


    這是一座有著哥特式尖頂的別墅建築,屋頂鋪著深紅色的瓦片,牆壁貼著花崗岩,門前是一條避雨的走道,用巨大的卷拱支撐起來,每一道卷拱下都有精雕的天使,或沉思或微笑。


    門前是持烈火之劍張開六翼的石灰岩熾天使立像,沐浴在秋天的細雨裏。


    學生會年輕幹部們都穿著黑色禮服,上衣口袋裏擺著白色的手帕或者深紅色的玫瑰花,站在走廊四顧,好像在等什麽人。


    百米外的綠化樹叢裏,仨人撅著屁股暗中觀察。


    “太精英了,這才是貴族的大學啊!我的媽呀,愷撒一個人住在這裏嗎?這麽大的房子夠一百個人住了吧?”路明非忍不住讚歎。


    看著他這副土包子的挫樣,芬格爾忍不住向上拽了拽他的褲腰帶,“師弟,這是你的歡迎晚宴,拿出你S級的氣勢來。一個失敗者住的破房子而已,想想你當初是怎麽把他爆掉的!”


    顧讖對此很難不認同。


    路明非仿佛得到了鼓勵,深吸口氣努力挺直了腰板,就像《貓和老鼠》裏那隻偶爾直立走路的鬥牛犬斯派克。


    “其實凱撒也不總住在這裏,這是他租來作為學生會活動場所的別墅,以前是不必支付租金的,他幾乎每年都能贏得諾頓館的使用權,但現在諾頓館歸你了。”芬格爾說道。


    不得不說,穿上西裝後的他確實很人模狗樣。他身材高大,說衣架子也不算差,隻是靈魂有點猥瑣。


    今晚芬格爾把亂蓬蓬的頭發在腦袋後紮了一個小辮子,露出頗有幾分帥氣的額頭,站在路明非背後儼然一條忠心耿耿的保鏢。


    顧讖偶爾會朝有光有人的地方看一眼,他對這種場合還是略顯局促。


    路明非忽然想起什麽似的,“我們為什麽不搬到諾頓館去住?”


    芬格爾說道:“愷撒搬走以後,你得花個上萬美金把家具修修,還有昂貴的取暖費和各種雜七雜八的稅務。你如果有意出這筆錢的話,其實我是很樂意搬進去的,老顧也不必住在他那個空蕩蕩的單人公寓裏,直接來跟我們住在一起,多好。”


    路明非搓了搓臉,到底是沒敢繼續這個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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