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腦子的家夥。”


    在眾人無語的表情中,曼施坦因對這位老夥計尤為鄙夷,“是弗裏嘉子彈裏的麻醉藥發作了,護士,再給他一針!”


    剛才槍炮連連的戰場,現在已經是一派運動會前的熱鬧景象了,醫生和護士們挨個兒給中槍的人注射針劑,為暈倒時候扭傷關節的人推拿按摩。


    滿地的‘死人’一個個爬了起來,摘掉頭上的麵罩後,都是不到二十歲的年輕人。他們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四顧戰場,打聽這場戰鬥的勝負,但現在都有些茫然,因為兩隊的領袖就‘橫屍’在停車場上。


    兩人你枕著我的胳膊,我枕著你的大腿,很是親密。


    而每人胸口都有一個巨大的血斑,標誌性的武器就跌落在一旁,很顯然,是有人在這對宿敵搏殺時開了黑槍,一舉解決了兩條好漢。


    “誰幹的?”有人扯著嗓子大喊。


    路明非脖子一縮,板著臉坐在台階上,滿臉‘我隻是一個無辜的路人’的表情。


    “閉嘴!”曼施坦因憤怒地大喊,腦殼鋥亮,“今年鬧得太過分了,你們違反了自由一日的特別校規,我要給匯報校長,終止這個活動!還會把你們這次的荒唐事記入檔案!”


    在周圍一眾青春洋溢的年輕人麵前,他憤怒得像是一隻護仔的老母雞,被他們胡鬧破壞的一磚一瓦就是他的崽子。


    顧讖也托著下巴坐在台階上,一臉愜意地享受身旁小護士的按摩,後者癟著嘴,指尖按著酒精藥棉在他腰間輕輕揉著,一副快哭出來的樣子。


    --這家夥當然沒有傷到關節,隻是之前不知道被哪個實習護士紮了一針,腰子都給紮腫了。作為新上任的社會實踐學教員,當然得讓小護士知道社會的險惡。


    路明非偶爾看他一眼,臉上不齒,心底羨慕得要死,他有點後悔自己之前為什麽不混入其中了,不然現在也能享受漂亮妹子的按摩,還是外國的龍族混血種妹子。


    想想就饞。


    這時,有人接著曼施坦因的話問道:“三條特別校規分別是,不得動用‘冰窖’裏的煉金設備、不得造成人員傷亡、不得帶校外陌生人參觀。對嗎?”


    話落,就有人緊接說道:“受傷和遊戲無關,是他們自己不小心跌倒了,每個人都會跌倒吧?”


    說話的兩個學生是愷撒和楚子航,這對宿敵剛剛醒來,平靜得像是剛踢完球回來的兩個隊長。分別靠在窄道的兩邊,以幾乎同樣的動作雙手抱在胸前。


    凱撒懶洋洋的,楚子航像一張撲克。


    路明非終於看清了仕蘭中學的驕傲的臉,熟悉又陌生。


    熟悉的是曾經見過幾麵,還說過話,現在好像不隻是同一個民族,還是同一個血統?


    陌生的是他們不熟,對方原本就少有表情的臉如今更加冷漠,而他竟然也是混血種!


    “誰是自己不小心跌倒的?”愷撒聳聳肩。


    沉默了一會兒,場間所有醒來的年輕人都舉起了手。


    曼施坦因沉著臉四顧,那些高舉的手像是環繞的槍林,又是戲弄又是威脅。


    學生們互相比著鬼臉,無論他們是哪一隊的成員,在風紀委員會主席的麵前,立場都是一致的。


    “這就是青春。”顧讖感慨。


    路明非覺得他在念台詞,不過顯然不是個好演員,情緒沒到、不夠熱血、肢體語言也沒給上,卻意外得讓人認同。


    他不由想起了自己剛剛逝去不久的青春,那可真的是...一地雞毛。


    “好!愷撒,楚子航,你們膽子夠大,等我匯報給校長!”曼施坦因教授氣得手抖。


    他鐵青著臉,有些哆嗦地從懷裏摸出手機撥打,顧讖看著很想上去朝他手背拍一巴掌,讓他冷靜。


    而在場所有人都安靜下來,在聽到他提起那位校長的時候,所有的視線都匯聚在那部手機上。


    曼施坦因輕哼一聲,一副權柄在握的模樣,狠狠按下了免提鍵。


    “你好,曼施坦因。”低沉且優雅的聲音伴隨著流利的中文傳出。


    “校長,很抱歉打攪您,但今天的‘自由一日’太混亂了,獅心會和學生會的成員動用弗裏嘉子彈,把校園當戰場,弄傷了很多人,還毀壞了不少建築,情況非常惡劣!”曼施坦因義正辭嚴,陽光穿透硝煙,這位頭發稀疏的刻板教授好像披著一層聖光。


    他環視一周,繼續道:“而且我們驕傲的學生們,尤其是學生會會長凱撒·加圖索,和獅心會會長楚子航,他們對風紀委員會完全不放在眼裏。”


    說到最後,他難免痛心疾首,這是身為長者和領路人的威嚴盡失,換成誰恐怕都無法忍受。嗯,或許可以將古德裏安排除掉。


    “可凱撒一直都是這樣啊,曼施坦因你該習慣了才是。”電話裏的人對此並不在意,反倒覺得這位兢兢業業的教授有點小題大做。


    曼施坦因噎了噎,遲疑道:“還得考慮巨額的損失...”


    現在的他就像是一個管家,在計較著家裏被熊孩子搞破壞的支出。


    昂熱顯然不在乎這種小事,而財大氣粗的凱撒表示很願意負責將狼藉的校園恢複原貌。


    隻不過結果仍是從校董基金出這筆錢,這位爽朗的校長在電話裏笑著說:“享受完這個節日,還要努力於學業啊,親愛的學生們。”


    聽到他的話,在場的學生們彼此相視,一起鼓掌,歡呼著把臂章解下來拋向空中,胳膊搭在彼此的肩上扭動,還對著曼施坦因做出戲謔的鬼臉。


    打扮得紳士又精英的曼施坦因漠然看著這些孩子們,心底卻是欣慰的。隻不過他仍是冷笑道:“笑吧,歡呼吧,這是你們最後的勝利,在畢業答辯的時候我會讓你們更開心。”


    結果是沒人理他。


    就連路明非都傻樂地跟著鼓掌,眉開眼笑地朝四周點頭,以表示‘嘿,好兄弟,我跟你們是一夥的,戲弄那個禿頭老家夥可太開心了叭’。


    論如何在學校裏混下去,他可是專業的,那就是絕不能被同學們看作是那種‘會向老師打小報告的班幹部’,學生之間的小團體太可怕了,一旦成為他們的公敵隻有死路一條。


    這麽想著,他不禁衝顧讖擠眉弄眼,以示自己的機智。


    顧讖擺擺手,表示自己收到了,並且暗示他如果再這麽得意忘形的話,可能會死得很慘。


    路明非起初是不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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