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媽的。”路明非低罵一聲,喘息幾下,咬牙發力拔下了肩上的匕首。


    他一步一步地朝老布寧走去,他不知道這老家夥是不是還活著,隻是克裏斯廷娜那個蠢姑娘明明自己都要死了還要他活下去,他覺得自己就有必要去確認一下。


    可他甚至沒來得及走到老布寧身邊,小布寧就已經穿破重重的網,整個人就像張開的利爪那樣降下,把老布寧狠狠地釘在地上。


    這恐怖的重擊本可在一瞬間殺死這個老人,但黃金聖漿還在不斷地修複著老布寧的身體,他暫時還死不掉。


    小布寧用翼爪末端的骨刃一而再再而三地刺戳著老布寧的身體,他顯得出奇地冷靜,像一個按照程序進行的殺戮機器,這個程序不是盡快地殺死目標,而是令他受到最恐怖的折磨。


    老布寧靜靜地躺在那裏,任憑小布寧施虐,淩遲般的痛苦好像根本就感知不到。


    他的精神被徹底地摧毀了,死亡才是他現在渴望的歸宿。


    路明非也知道自己對上此刻的小布寧,如果路鳴澤不跟自己合體的話即使不是被秒殺也撐不過幾個回合,他從地下撿了一把突擊步槍,步槍下麵居然還掛載了擲彈筒,然後對準小布寧的背影發射了槍榴彈。


    小布寧甚至沒有回頭,伸手直接抓住了槍榴彈,腕部腺體分泌的黏液把彈身包裹起來,然後隨手丟棄。


    火光一閃,槍榴彈爆炸的力量竟然未能突破那層黏液,倒像是個瞬間被吹脹的氣球。


    “你拿那玩意兒上,跟揮著一把指甲刀沒有區別,有個戰術核武器在手我倒是會建議你試試。”口袋裏的芬格爾歎了口氣,“如果老顧不幫忙,你再不變身,兄弟你可真要嗝屁了。”


    這話可能誇張,但也不是全無道理,除了顧讖,這個空間裏現在最強的武器是小布寧的肉體,其他武器對上他就像是拿駁殼槍打坦克。


    可袖手旁觀不是卡塞爾學院學生會主席的風格,路明非要是這麽做了,學生會曆代主席都會從棺材裏跳出來罵他、痛扁他、把他逐出門牆。


    據芬格爾說,在他出事之後,學生會給校董會發了一封郵件,表示隻要他目前的學籍還在,根據學生會章程他是沒有辦法被解職的,而修改該章程需要包括現任主席在內的全體分部長投票表決。


    也就是說到現在為止,他仍然是卡塞爾學院的學生領袖,秘黨閃閃發光的青年楷模。


    路明非提著僅剩的武器,那柄短弧刀,一腳深一腳淺地朝著小布寧的背影走去,同時嘴炮全開。


    “嗨!亞曆山大·布寧,折磨一個克隆體有什麽意思?衝我來啊!怪物跟怪物,好好地打上一場!抱歉我忘記了,那可是你老婆的姘頭,你不打他打誰?我說兄弟,我都為你心碎了,你老婆居然不喜歡你這麽牛逼的大人物,反而喜歡一個傻x的克隆體,還想給他生孩子。


    我特別為你傷心!真特麽的傷心,憋屈壞了!唉我們可憐的亞曆山大寶寶,他的日子是多麽地不容易,主子們欺負他,老婆紅杏出牆,女兒到最後還選了假爸爸,結果成了孤寡老人。為什麽呢?


    我們可憐的亞曆山大為什麽這麽慘呢?因為他是個卑鄙小人啊!因為他一輩子都像個蟑螂一樣生活在暗處吃屎...不對我說錯了,吃屍體過活啊!他說我吃得好爽啊,吃著屍體我就是大人物啦,我就能登上世界的巔峰啦!”


    他像是一個走投無路的說唱藝人那樣,竭盡所能地挖苦嘲諷,隻恨自己語文功底有限,沒有更肮髒更惡毒的詞匯。


    但他從未覺得如此地酣暢淋漓,他走得揚眉吐氣,就像武俠裏那些腰間帶刀兩襟帶風的俠客。在他的眼裏那不隻是亞曆山大·布寧,是赫爾左格,是隱身幕後的權力者,還是那些站在世界之巔的所謂的君王所謂的貴族所謂的上等人。


    他就要死了但是他不在乎,為什麽手邊就沒有意大利炮呢?好想高喊‘把老子的意大利炮拖上來!給老子開炮!’


    他哈哈大笑,這是不想跟小布寧示弱,告訴他其實人也可以不怕死,可他路過克裏斯廷娜的屍體時又忽然悲從中來,忍不住流下淚來,他就這麽又哭又笑的,像個入戲太深的演員。


    這一刻他完全忘記了顧讖,忘記了楚子航,隻沉浸在自己的悲傷的世界裏。


    楚子航看著他,又看看顧讖,有些欲言又止。


    但顧讖隻是朝他微微搖頭,目光落在小布寧猙獰魁梧的背影上。


    而小布寧果然轉過身來,冷冷地看著路明非,黃金複眼中殺機澎湃。


    他如今是接近完美的生物了,汙言穢語原本傷害不到他,但就像進化後的克裏斯廷娜那樣,他也難免還被作為人類時的記憶所糾纏。


    他以翼骨撐地,對著路明非彈射過去,翼骨末端的爪刃帶著鬼哭般的尖嘯。


    路明非不閃不避,甚至沒有提起短弧刀招架,他似乎真的沉浸在罵人的快感裏了,哪怕下一刻要送命都不能讓他停嘴。


    “來啊,讓我給你一個溫暖的抱抱,免得你這個眾叛親離的老王八蛋孤單寂寞冷。”路明非張開雙臂,把全部的要害暴露。


    爪刃帶起的銳風已經掀起了他的頭發,下一刻他就要身首分離,卻有人打了一個清脆的響指。


    一瞬間,時間暫停,周圍靜得仿佛太古洪荒。


    路明非好像根本沒有覺察到這個異狀,死死地看著小布寧的黃金複眼,緩緩地說罵出了最後一句,“這個城市可真他媽的太冷了,冷得我都為你心碎!”


    “哥哥,你說你這是何苦呢?”路鳴澤慢悠悠地從他背後走出,把小布寧的爪刃撥開了一些,方便他摟著路明非的肩膀。


    “終於出現了?”路明非冷冷道:“來了就幹活吧!”


    他當然不是發了神經非要過這個嘴癮,既然顧讖沒打算出手料理這個渣滓,他就把最後的希望賭在了路鳴澤的身上。


    他賭小魔鬼並沒有放棄自己,在他賣掉最後的靈魂前,小魔鬼是不會讓他死的。


    “我不出來是為你好,怕你衝動,你的命不多了,得省著點用不是。你說用來把師姐追到手,我二話不說現在就跟你畫押成交!可你說要殺他?這是一種浪費的行為。”路鳴澤往小布寧臉上吐了口口水,正中鼻梁,緩緩地往下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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