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我的數據庫裏沒有相關的記錄,但那份血清絕對不是普通的血清。”


    芬格爾說:“她的階級已經接近次代種了!”


    “次代種?”路明非吃了一驚。


    “她要去哪裏?”楚子航問。


    “我怎麽知道?她至少是個s級,我隻是個f級。我要忽然間獲得了頂級的血統,肯定是去一個盛產美女的地方,幫助那裏的人民恢複君主製!”芬格爾忿忿道。


    真是不合時宜的笑話,連路明非都懶得搭理。


    “如果我們不能捕獲她,那她最好趕快離開這裏,無論如何不要落在某些人手裏。”芬格爾終於說了句有意義的話。


    哼著剛剛學來的口哨,克裏斯廷娜去得越來越遠,哨聲清悅,就像是女孩子走在清晨的樹林裏,可每一步都在鋼纜上留下血色的腳印。


    路明非看看顧讖,如果這時候再不阻止,那姑娘就跑遠啦。


    但顧讖隻是看著她的背影不說話。


    “克裏斯廷娜...”有人從屍堆裏爬了出來,艱難地爬向克裏斯廷娜的背影,但他連起身都做不到,更別說夠到那個高高在上的女孩。


    那居然是亞曆山大·布寧,路明非親眼看著他中彈倒地,但可能是結實的身板兒幫他擋住了某幾顆致命的子彈,他奇跡般地還有一口氣。


    要不是他身上汩汩地冒著血,路明非會以為自己又中了這老家夥的計,一路上他們被這狡詐的老家夥擺了無數道了。


    “克裏斯廷娜...”布寧聲音虛弱,卻透著欣喜,“我親愛的小克裏斯廷娜,我的珍寶,我的天使。”


    “不愧是熱愛詩歌的俄羅斯人!”芬格爾讚歎,“這時候還能講套詞兒!”


    路明非死死地盯著這對父女。


    如果連那顆代表母親的黃鑽都不能喚醒克裏斯廷娜的人性,那布寧是最後的希望了。


    那是她活生生的父親,雖然隨時都會咽氣。


    回想這一路上,克裏斯廷娜無數次表達出對布寧的怨恨,卻從來很少提起那位讓她驕傲的養父。


    人從不怨恨對自己不重要的人。


    克裏斯廷娜停下腳步,轉過頭,俯瞰著那個緩緩向自己爬來的血人。


    布寧也被她那金色的童孔嚇到了,他依稀能認出克裏斯廷娜的樣子,卻不能不害怕那惡鬼般的雙眼。


    “克裏斯廷娜,你不記得我了嗎?”他努力地抬起頭來,仰望空中的女孩兒。


    克裏斯廷娜向著布寧伸出手去,手中托著那顆黃鑽。


    路明非以為她是要把黃鑽遞給父親,卻見她緩緩地合攏利爪。


    人類以為的最堅硬的石頭在她掌中化成一片金黃色的粉末,她鬆開手,讓風把這昂貴的、象征記憶的粉末吹向布寧。


    這新生的怪物以這種方式切斷了和人類父親之間的紐帶,繼續走向棧橋盡頭那巨大的屍堆。


    它由成群的地獄犬和那些克隆體組成,像是一座鮮血的祭壇。


    “克裏斯廷娜,克裏斯廷娜!”布寧在她背後哀嚎,但她再也沒有回頭。


    在那座鮮血祭壇前,她才停下腳步,渾身的白鱗張開,鱗片下生出纖細的白絲,像是蛛絲又像是毛羽。


    無數的白絲垂下來,隨風起伏,黏在地麵和屍體上。


    她雙膝跪下,就在那根鋼纜上,如同嬰兒那樣緊緊地蜷縮起來。


    這是一種類似結繭的過程,很快她就被自己身體裏生出的白絲包裹了起來,白絲的末端黏在屍體上,被鮮血染紅,血紅色向著繭的中心蔓延。


    路明非驚疑不定地看著,又看向顧讖,隨後握緊了手裏的短弧刀。


    顧讖眼睛眯了眯。


    “見鬼!她還要二度孵化!這是什麽吸血鬼模式?”芬格爾驚呼。


    “名詞解釋!”路明非氣道。


    “跟昆蟲類似的發育過程。第一次孵化,她隻是幼體,第二次孵化,她才是成體。”芬格爾語速很快,“理論上說,龍類越是魁偉,言靈之力也越是澎湃。所以諾頓不惜跟自己的龍侍融合,因為他急於獲得巨型的龍軀為他弟弟複仇。”


    他頓了頓,“二次孵化需要大量的養料,或者說食物,她正把那些屍體轉化為養料,你也可以說她正在吃那些屍體。”


    “她急著在這裏二次孵化?”路明非問。


    芬格爾:“她應該是想從這裏逃出去,但幼體的力量還不夠,二次孵化之後,就沒人能擋她的路了。”


    “如果我們是主持實驗的人,我們一定會在實驗開始之前就考慮過如何回收樣本,對不對?”楚子航忽然說。


    路明非狠狠地打了個寒顫。


    楚子航說得沒錯,這個堅不可摧的防空洞豈不正是合適的孵化倉嗎?


    他們一定會被克隆體們和地獄犬群逼進這個防空洞,就像養蠱的罐子,如果真的養出了蠱蟲,最後總會有人揭開這個罐子,把那隻珍貴的蠱接走。


    克裏斯廷娜可能已經預感到自己的命運了,所以才要迅速地變為成體來應對抓捕她的人,為此她不惜‘吃掉’那些屍體。畢竟在龍類的眼裏,那些隻是新鮮且尚未腐敗的營養物質。


    路明非再一次看向顧讖,見他沒有動作,便自己強撐著站了起來,抓著短弧刀跌跌撞撞地往棧橋那頭走去。


    “不要死!不要死!”他的心裏對自己默念,但傷口還是大量地泵出血來。


    以路鳴澤的尿性,這時候應該站出來要求跟他完成最終的交易了,但什麽事都沒發生,也許小魔鬼正站在某個黑暗的角落裏,優哉遊哉地欣賞著人類卑微的表演。


    就像此刻的顧讖,冷血到如同站在黃泉盡頭。


    “師兄你幹什麽?”楚子航沒明白。


    “在她破繭之前,一定要殺掉她!”路明非劇烈咳嗽,“這是我們最後的機會,不能讓她落到別人手裏,那就再也沒法收場了!”


    其實直到現在他都沒完全明白在北西伯利亞發生的這一係列事件,但他隱隱約約能感覺到,這會演變為一場可怕的災難。


    這場災難早就該成型了,卻被1992年的蘇聯解體打斷。


    ‘通天塔計劃’,是的,這個計劃的目標就是要建成通天塔。


    遙遠的公元前,猶太人的祖先在示拿地建起了巴倫城和通天塔,那座塔建成後本應通往天堂。神為之震怒,分隔了人類的語言,令他們彼此聽不懂對方的話,從而阻止了通天塔被建成。


    人類和龍類之間的隔閡豈不就需要一種類似‘通天塔’的計劃來打破嗎?這個計劃並非是要研究神的奧秘,而是要打通那號稱不可能貫通的進化之路。


    有人重拾了那個計劃,今天這個災難就要再度成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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