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布寧的話後,蘇恩曦震驚得說不出話來,奧金涅茨卻狂笑起來,邊笑邊拍打著地麵,好像看喜劇看到最歡樂的場麵。


    “你小時候憧憬的女孩最後愛上的不是你,是你的傀儡!”奧金涅茨噴著滿口的血沫,“你知道她悄悄去看過精神科醫生嗎?她得了嚴重的抑鬱症,因為她覺得你根本不是她想的那個人。可後來她的抑鬱症自己就好了,治愈她的人是你自己造出來的傀儡!”


    布寧臉上的神情變了變,旋即又笑了,“那又怎麽樣?他隻是過了一段本來屬於我的人生,我從未允許他真的占有貝拉,克裏斯廷娜還是我跟貝拉生下的孩子!”


    奧金涅茨依然狂笑,笑得說不出話來。


    但蘇恩曦說話了,“你從沒想過她為什麽要生那個孩子吧?明知道生那個孩子會害死她自己。”


    “為什麽?”布寧下意識地發問。


    蘇恩曦:“因為她覺得她如果不在這個世界上了,得有個人陪著亞曆山大·布寧。她覺得她的丈夫缺少愛,既不愛別人,也不被別人愛,除了她之外。”


    “她拚了命也要生下來的孩子是為那個傀儡生的!不是為了你!”奧金涅茨終於吼出來了,“那個傀儡已經把你全部的人生都拿走了!是你冒充你的傀儡占有了貝拉!那個孩子是你傀儡的女兒,無論她身體裏流著誰的血!”


    布寧愣住了。


    那張韃靼人年輕英挺的臉起初緊緊地繃著,忽然間扭曲起來,再是眼角都急劇地抽搐,他忽然推開身邊的孩子們,衝上去猛踩奧金涅茨的頭。


    奧金涅茨似乎早就猜到了他會有如此的反應,一把抱住了他的腿。


    布寧無奈,隻得暴怒地以拳和肘打擊他的後頸,發出敲擊金屬般的巨響,奧金涅茨的脖子像是隨時會被敲斷。


    奧金涅茨根本不反擊,隻是死死地抱著布寧的腿,任憑他把自己打得狂噴鮮血。


    孩子們視布寧為他們的神和父親,也衝上來圍毆奧金涅茨。


    一瞬間蘇恩曦就看不到他了,隻看到血從孩子們的腳下汩汩地湧了出來,多到讓人懷疑一個人體內有沒有那麽多血。


    “蠢女人!再不抓緊機會,我就要死了!”奧金涅茨咆孝。


    ……


    “非常抱歉我親愛的朋友,你的幫助我很感激,但為了克裏斯廷娜,我隻能做出選擇。”布寧看著路明非的眼睛,眼神出人意料地誠懇而悲傷。


    旁邊,楚子航默默從背包裏拿出了玻璃瓶子。


    “你隻是拿到了箱子,但沒有檢查一下箱子裏的貨物。”路明非說。


    布寧居然沒有特別激動,而是苦笑,“所以你和我之間也並無什麽信任可言,對嗎?”


    “原本是有的,但我忽然意識到你的故事中有個很大的漏洞。”路明非也歎了口氣,“你是因為某種原因自己沒法出麵購買血清,所以才讓我幫你買血清的,對嗎?”


    布寧點頭,“是的,作為交易的主持人,我是不能染指任何一支血清的。”


    “漸凍人症一般都是從青年時期才開始病發,通常患者的壽命會拖到中年,就像你的妻子那樣。”


    “是的。”


    “可你和你的貴賓中,唯一一個沒有沾染過龍血的人就是你自己,克裏斯廷娜身上也有龍血的氣息。”路明非緩緩道:“你不是她的父親,她的龍血是天生的,她的父親是一個混血種。”


    布寧沒有流露出任何驚慌或者憤怒的表情,隻是笑笑,“是,我不是她的父親,但她是我的女兒。”


    路明非心裏微微一動,聽出了話裏的溫暖和悲傷。


    “你仍然可以拿走這東西。”路明非說:“但先放下你手裏的控製器。”


    “放下那東西,布寧!”安娜低聲道:“我們是朋友,我們現在在一條船上!”


    布寧搖頭,“可我們這條船就要沉了,你沒明白剛才那位先生的意思嗎?我們所有人都要被清除掉,我們隻是老板的牧羊犬,幫老板管理著他的財富,現在新的團隊要來接管了。”


    “那就殺了新的團隊。”馬克西姆冷冷道:“俄國,永遠都是我們的國家!我們不會把它交給任何人!”


    “我親愛的馬克西姆,我們的對手不是人,是神或者魔鬼,我們是不可能戰勝它的。”布寧轉向路明非,解開了克裏斯廷娜的裘皮圍脖,一隻幹枯的水蛭纏在她的喉間。


    “謝苗買下的兩份貨品中,有一份還活著。龍的血清對水蛭這種生物也同樣是有效的,它原本的再生能力就很強。”布寧緩緩道。


    路明非氣得想罵髒話。


    這委實是他的失誤,看到那隻水蛭已經被子彈削去一半,就覺得那東西肯定完蛋了,可吸入了龍的血清,這低等的生物也能算作龍族亞種了。


    布寧把克裏斯廷娜扛在肩上,高舉著控製器,緩緩地退後,離人群越來越遠。


    這是為了避免被彈跳的子彈誤傷,他已經橫下一條心要殺死在場的所有人了。


    這時奧金涅茨的克隆體冷笑了起來,“亞曆山大·布寧,你太天真了,老板怎麽會把血清給你們這幫注定要死的人呢?”


    布寧猛地瞪大了眼睛,顯然被這句話刺激到了。


    他是個縝密的人,但也有百密一疏的時候。他一直以來想的都是自己會被替換掉,卻沒猜到老板的意思是把他們這群人全部替換。


    沒有人懷疑過血清的真實性,血清一次又一次地幫他們逆轉生命,就像仙丹神藥。


    “不可能!”布寧低吼,“它在克裏斯廷娜身上已經起了效果!她正在蛻殼!”


    路明非這才覺察到克裏斯廷娜身上的異樣,那張明豔照人的臉蛋變得像是死人般蒼白,像是套著一個橡膠麵具。


    “她不是在蛻殼,是正在死去。製備血清的技術,是要盡可能去除龍血中的毒性,如果製備得不夠幹淨,就是毒藥。”奧金涅茨的克隆體冷冷地說:“你們都已經若幹次攝入血清,應該對毒性有一定的抵抗力,老板想在你們身上做一下毒性測試。而你親愛的女兒,並沒有攝入過血清,她扛不過劇毒的。”


    布寧緊緊地抱著懷中的女兒,像是怕什麽人忽然跳出來搶走她。


    他又緊張地左顧右盼,握著控製器的手顫抖不止,擔心心神不寧的時候被偷襲。


    他不願相信那個克隆體說的話,但從邏輯上推論,那個克隆體說的並非沒有道理。


    裹著厚厚的裘皮,他看起來更像一隻老土撥鼠了--春天剛從冬眠裏醒來的老土撥鼠,鑽出洞來四顧,緊張又迷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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