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往事如風
龍族：我在書寫你的命運 作者：我自聽花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洗漱之後的繪梨衣仍充滿活力，踮著腳踩在地板上，如白天鵝般飄來飄去。</p>
不過還好，在夏彌的幫助下，她知道要穿衣服了，隻是手裏始終拿著一張畫滿的彩色紙。</p>
“她在看什麽？”顧某人從浴室出來，淋雨之後衝一個熱水澡，感覺渾身的疲憊都一掃而空。</p>
“你猜。”夏彌吃著炸薯條。</p>
顧讖哼了聲，“晚上吃油炸食物會長胖。”</p>
“錯，是不管吃什麽都會長胖。”夏彌微笑：“但我不會啊。”</p>
“...她拿的該不會是優惠券之類的吧？”顧讖轉移話題。</p>
“是旅遊景點的宣傳頁。”夏彌說：“在迪士尼樂園的時候，她把東京所有景點的宣傳頁都拿了，扔掉了淺草寺、皇居、明治神宮這類地方，留下了各種商業街、遊樂場還有歌舞伎町的澀情宣傳頁。”</p>
她叼著薯條，“總之，她喜歡那種五光十色的地方。”</p>
顧讖想到風間琉璃表演的歌舞伎座，不知如果繪梨衣看到那場表演，會有什麽樣的情緒波動。</p>
“你在想什麽奇怪的東西嗎？”夏彌虛著眼問。</p>
“沒有！”顧讖當即表態。</p>
這時，繪梨衣大概一個人飄累了，腳下一滑就跪坐到兩人麵前，那雙玫紅色的眸子亮晶晶的，雙手舉著五顏六色的旅遊宣傳頁，暗示的意味很明顯。</p>
夏彌一捶手心，“那就決定了，今晚定下明天的遊玩計劃！”</p>
繪梨衣小雞啄米般連連點頭。</p>
顧讖撫額，他真是來旅遊的嗎？</p>
不過大概是跟單純的女孩子相處的緣故，也被她們無憂無慮的心情影響到，他原本對前方未知有些凝重的心也漸漸放鬆下來。</p>
</p>
……</p>
深夜，大雨滂沱，悍馬在名神高速公路上疾馳。</p>
車燈撕開無邊無際的夜幕，車輪兩側濺起一人高的水牆。源稚生開車，橘政宗坐在副駕駛座上，車中再沒有別人。</p>
因為斷指的傷，後者一直住院治療，深夜十一點，源稚生忽然推開了單人病房的門，渾身濕透，雨水沿著風衣滴滴答答地流淌。</p>
“老爹，回山裏去看看吧。”</p>
兩個人一前一後離開醫院，源稚生拆掉了車上的gps和移動電話模塊，於是連輝夜姬也無法追蹤他們。</p>
車燈短暫地照亮了‘鹿取神社’的路牌，越野車沿著一條不顯眼的輔道駛離高速公路，拐上曲折的山道。</p>
路麵因為降雨而極度泥濘，且越往山裏開道路越狹窄，他們駛過彎道和漲水的山溪，路麵上隨處可見碎石，看得出這裏年久失修，很久沒有車輛從這裏經過了。</p>
“才幾年而已，怎麽破敗成這個模樣了？”橘政宗歎息。</p>
“原本神社的經營狀況就不好，遊客一年比一年少，主持神社的宮司在我離開後的第二年去世了，沒找到合適的人繼承神社，神社就沒落了。”</p>
源稚生說道：“後來一場地震把老房子震塌了一大半，當局在神戶南麵提供了安置房，鎮子上的人都搬到那邊去了。”</p>
“你還一直關注著這裏啊。”橘政宗有些詫異。</p>
“是啊，這是我長大的地方，”源稚生低聲道：“我把很多東西埋在這裏了。”</p>
悍馬在一條白浪滔滔的河邊停下，這原本也隻是一條山溪，但密集的降雨在幾天裏就把它變成了大河，河裏滿是從山上衝下來的樹木。</p>
源稚生把車熄火，從後座上拿過兩柄黑傘，遞了一柄給橘政宗。</p>
在這種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裏，要越過一條正在漲水的山溪無疑是極其危險的，但橘政宗看起來並不介意。</p>
兩個人挽起褲腳，換上早已準備好的雨靴，踏進冰冷刺骨的溪水，大燈照在他們背後，源稚生扶著橘政宗跋涉在齊膝深的水中。</p>
對岸的山坳裏矗立著黑色的建築群，但看不見一絲光，被暴雨淋濕的鴉群受意外的來客驚醒，‘嘎嘎’地叫著飛起盤桓。</p>
走過已經開始變色的鳥居，他們終於到達了那座寂靜的山中小鎮，這裏樹木和雜草恣意生長，在地震中倒塌的建築像是平躺在戰場上的巨人屍骸，朽爛的大梁和椽子是巨人的脊椎和肋骨。</p>
“怎麽忽然想到要回山裏來看看？”橘政宗問。</p>
“想看看多年前的自己。”源稚生看過去，“老爹你還記得嗎？”</p>
“怎麽會記不得呢？那時你是這個樣子的。”橘政宗把雨傘交給他，然後從和服袖子裏摸出錢包來，打開錢包給他看裏麵的照片。</p>
那是一張合照，背景是夕陽裏的鹿取神社。</p>
--十二歲的源稚生穿著藏青色的校服，敞開的領口露出裏麵的圓領衫，中年的橘政宗穿著一身花呢西裝，戴著鴨舌帽，像大城市裏平庸的上班族。</p>
他們從未帶任何人來過這座山中小鎮，甚至從未提起它的名字，因為這裏埋藏了太多的秘密，那些秘密不該再被挖掘出來。</p>
從有記憶開始，源稚生就在這個山中小鎮上生活，這個鎮子圍繞著有八百年曆史的鹿取神社建造，鎮子上的一半人都為它工作，主要靠向進山的遊客售賣紀念品為生。</p>
源稚生打開自己的錢包給橘政宗看。</p>
那是另一張照片，背景裏也有鹿取神社，但更明顯的是一架輕型直升機，兩個男孩並肩靠在直升機上，穿著麻布縫製的白色‘狩衣’（形似曰本公卿服飾，如《陰陽師》晴明）。</p>
“你還留著這張照片？”橘政宗訝然，“這是你和稚女在鹿取神社中學習的時候照的吧？我記得當時鎮子上的男孩都要輪流去鹿取神社學習，宮司說學得好的孩子，將來可以當下一任宮司。”</p>
“是啊，本來他很看好稚女當下一任宮司的。可是稚女死了，所以就沒有人繼承鹿取神社了。”源稚生說：“我也覺得稚女很適合當宮司，他學什麽都很快，神社裏的舞蹈和禮儀，他看一遍就都記住了。可是他死了。”</p>
他連續說了兩次‘可是他死了’，自己都沒有覺察。</p>
沒有人知道他有個弟弟，除了橘政宗。</p>
有時候，源稚生也會跟夜叉和烏鴉他們講起自己小時候在山裏的事，除了刻意不提小鎮的名字，還會自然而然地略掉一個人。</p>
在他的故事裏，他從小到大都是一個人，從山裏來到東京，最後成為極道最大的權力者。</p>
而那個名叫源稚女的弟弟，被他從自己的往事裏抹掉了，隻剩下這張藏在錢夾深處的照片。隻有這張照片，能證明那個男孩存在過。</p>
直到多年以後，這張照片出現在那個ipad上，出現在自己麵前。</p>
不過還好，在夏彌的幫助下，她知道要穿衣服了，隻是手裏始終拿著一張畫滿的彩色紙。</p>
“她在看什麽？”顧某人從浴室出來，淋雨之後衝一個熱水澡，感覺渾身的疲憊都一掃而空。</p>
“你猜。”夏彌吃著炸薯條。</p>
顧讖哼了聲，“晚上吃油炸食物會長胖。”</p>
“錯，是不管吃什麽都會長胖。”夏彌微笑：“但我不會啊。”</p>
“...她拿的該不會是優惠券之類的吧？”顧讖轉移話題。</p>
“是旅遊景點的宣傳頁。”夏彌說：“在迪士尼樂園的時候，她把東京所有景點的宣傳頁都拿了，扔掉了淺草寺、皇居、明治神宮這類地方，留下了各種商業街、遊樂場還有歌舞伎町的澀情宣傳頁。”</p>
她叼著薯條，“總之，她喜歡那種五光十色的地方。”</p>
顧讖想到風間琉璃表演的歌舞伎座，不知如果繪梨衣看到那場表演，會有什麽樣的情緒波動。</p>
“你在想什麽奇怪的東西嗎？”夏彌虛著眼問。</p>
“沒有！”顧讖當即表態。</p>
這時，繪梨衣大概一個人飄累了，腳下一滑就跪坐到兩人麵前，那雙玫紅色的眸子亮晶晶的，雙手舉著五顏六色的旅遊宣傳頁，暗示的意味很明顯。</p>
夏彌一捶手心，“那就決定了，今晚定下明天的遊玩計劃！”</p>
繪梨衣小雞啄米般連連點頭。</p>
顧讖撫額，他真是來旅遊的嗎？</p>
不過大概是跟單純的女孩子相處的緣故，也被她們無憂無慮的心情影響到，他原本對前方未知有些凝重的心也漸漸放鬆下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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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深夜，大雨滂沱，悍馬在名神高速公路上疾馳。</p>
車燈撕開無邊無際的夜幕，車輪兩側濺起一人高的水牆。源稚生開車，橘政宗坐在副駕駛座上，車中再沒有別人。</p>
因為斷指的傷，後者一直住院治療，深夜十一點，源稚生忽然推開了單人病房的門，渾身濕透，雨水沿著風衣滴滴答答地流淌。</p>
“老爹，回山裏去看看吧。”</p>
兩個人一前一後離開醫院，源稚生拆掉了車上的gps和移動電話模塊，於是連輝夜姬也無法追蹤他們。</p>
車燈短暫地照亮了‘鹿取神社’的路牌，越野車沿著一條不顯眼的輔道駛離高速公路，拐上曲折的山道。</p>
路麵因為降雨而極度泥濘，且越往山裏開道路越狹窄，他們駛過彎道和漲水的山溪，路麵上隨處可見碎石，看得出這裏年久失修，很久沒有車輛從這裏經過了。</p>
“才幾年而已，怎麽破敗成這個模樣了？”橘政宗歎息。</p>
“原本神社的經營狀況就不好，遊客一年比一年少，主持神社的宮司在我離開後的第二年去世了，沒找到合適的人繼承神社，神社就沒落了。”</p>
源稚生說道：“後來一場地震把老房子震塌了一大半，當局在神戶南麵提供了安置房，鎮子上的人都搬到那邊去了。”</p>
“你還一直關注著這裏啊。”橘政宗有些詫異。</p>
“是啊，這是我長大的地方，”源稚生低聲道：“我把很多東西埋在這裏了。”</p>
悍馬在一條白浪滔滔的河邊停下，這原本也隻是一條山溪，但密集的降雨在幾天裏就把它變成了大河，河裏滿是從山上衝下來的樹木。</p>
源稚生把車熄火，從後座上拿過兩柄黑傘，遞了一柄給橘政宗。</p>
在這種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裏，要越過一條正在漲水的山溪無疑是極其危險的，但橘政宗看起來並不介意。</p>
兩個人挽起褲腳，換上早已準備好的雨靴，踏進冰冷刺骨的溪水，大燈照在他們背後，源稚生扶著橘政宗跋涉在齊膝深的水中。</p>
對岸的山坳裏矗立著黑色的建築群，但看不見一絲光，被暴雨淋濕的鴉群受意外的來客驚醒，‘嘎嘎’地叫著飛起盤桓。</p>
走過已經開始變色的鳥居，他們終於到達了那座寂靜的山中小鎮，這裏樹木和雜草恣意生長，在地震中倒塌的建築像是平躺在戰場上的巨人屍骸，朽爛的大梁和椽子是巨人的脊椎和肋骨。</p>
“怎麽忽然想到要回山裏來看看？”橘政宗問。</p>
“想看看多年前的自己。”源稚生看過去，“老爹你還記得嗎？”</p>
“怎麽會記不得呢？那時你是這個樣子的。”橘政宗把雨傘交給他，然後從和服袖子裏摸出錢包來，打開錢包給他看裏麵的照片。</p>
那是一張合照，背景是夕陽裏的鹿取神社。</p>
--十二歲的源稚生穿著藏青色的校服，敞開的領口露出裏麵的圓領衫，中年的橘政宗穿著一身花呢西裝，戴著鴨舌帽，像大城市裏平庸的上班族。</p>
他們從未帶任何人來過這座山中小鎮，甚至從未提起它的名字，因為這裏埋藏了太多的秘密，那些秘密不該再被挖掘出來。</p>
從有記憶開始，源稚生就在這個山中小鎮上生活，這個鎮子圍繞著有八百年曆史的鹿取神社建造，鎮子上的一半人都為它工作，主要靠向進山的遊客售賣紀念品為生。</p>
源稚生打開自己的錢包給橘政宗看。</p>
那是另一張照片，背景裏也有鹿取神社，但更明顯的是一架輕型直升機，兩個男孩並肩靠在直升機上，穿著麻布縫製的白色‘狩衣’（形似曰本公卿服飾，如《陰陽師》晴明）。</p>
“你還留著這張照片？”橘政宗訝然，“這是你和稚女在鹿取神社中學習的時候照的吧？我記得當時鎮子上的男孩都要輪流去鹿取神社學習，宮司說學得好的孩子，將來可以當下一任宮司。”</p>
“是啊，本來他很看好稚女當下一任宮司的。可是稚女死了，所以就沒有人繼承鹿取神社了。”源稚生說：“我也覺得稚女很適合當宮司，他學什麽都很快，神社裏的舞蹈和禮儀，他看一遍就都記住了。可是他死了。”</p>
他連續說了兩次‘可是他死了’，自己都沒有覺察。</p>
沒有人知道他有個弟弟，除了橘政宗。</p>
有時候，源稚生也會跟夜叉和烏鴉他們講起自己小時候在山裏的事，除了刻意不提小鎮的名字，還會自然而然地略掉一個人。</p>
在他的故事裏，他從小到大都是一個人，從山裏來到東京，最後成為極道最大的權力者。</p>
而那個名叫源稚女的弟弟，被他從自己的往事裏抹掉了，隻剩下這張藏在錢夾深處的照片。隻有這張照片，能證明那個男孩存在過。</p>
直到多年以後，這張照片出現在那個ipad上，出現在自己麵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