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別的問題的話,我就準備下海去遊泳了,祝你和上杉家主相處愉快!”


    電話那頭不隻是路鳴澤的偷笑聲,竟然真的有海浪的嘩嘩聲,還有女孩子們歡快的嬉鬧笑聲。


    顧讖問:“你說她是鑰匙,怎麽用?”


    “用?你越來越內涵了喔。”路鳴澤調笑。


    “少廢話。”


    “你讓她開心不就行了。”路鳴澤說。


    “……”顧讖。


    你還好意思說我內涵?


    路鳴澤輕咳一聲,“首先她相信你,你是為數不多能令她相信的人,好好利用這份信任,就能控製住她。”


    “控製?”


    “嗯哼。”路鳴澤繼續道:“讓女孩開心很簡單的,帶她買衣服啦,買好吃的,再就是出去玩。如果她覺得孤單就陪她聊聊天,大姨媽來了就給她準備紅糖水,你丫的都跟龍1v1了,還搞不定一個涉世未深的小女孩?”


    “聽起來你真懂,路明非這麽多年還是條單身狗。”論插刀,顧讖也不甘示弱。


    路鳴澤膝蓋的確中了一箭,沉默了。


    少頃,他正色道:“如果控製不住這柄鑰匙,又不願她落在對手手裏,那麽就把她殺掉吧。”


    顧讖心底一凜,這才是熟悉的路鳴澤啊,心狠手辣,決不允許任何影響計劃的意外出現。


    “其實我本來打算讓你愛上她的,可漸漸發現,想讓你忘記之前的人是比屠龍還難的事。”路鳴澤歎氣,“所以你應該感謝我,沒給你搞出兩難的境地。”


    顧讖倒是沒生氣,“你難道不覺得,用愛或喜歡去利用一個對外界幾乎一無所知的小姑娘,是很殘忍的事嗎?”


    “婦人之仁。”路鳴澤說:“那萬一她愛上你呢?”


    顧讖輕笑,“那是愛嗎?”


    並不是,那可能是喜歡,但或許更多的,還是對親人之外的陪伴的好奇,你陪著她做她喜歡做的事情,包容她,嗬護她,她會慢慢習慣慢慢依賴。可歸根結底,繪梨衣並不知道男女之間的愛情是什麽樣的,她的心智還不成熟,單純得像是一張白紙。


    那種懵懂的情感,更像是忽然降臨的友情,而不是愛情的發生。


    “你相信一見鍾情嗎?”路鳴澤問。


    顧讖想說‘不相信’,卻想起初見夏彌的那天。


    微雨時分,翹首的女孩站在門前張望,風吹動她的裙擺,露出一截白皙勻稱的小腿。


    “你猶豫了。”路鳴澤說:“當初你喜歡上夏彌,好像就是在某一瞬間吧?結果沒想到,你們的淵源那麽深。”


    顧讖輕輕‘嗯’了聲。


    “這就是命運啊。”路鳴澤似是感喟,“我讀過一本書,書上說這個世界上有兩萬個人是會跟你一見鍾情的,可惜終你一生都未必能遇見她們中的任何一個。夏彌是你命運線上的第一個人,我希望上杉繪梨衣是第二個。”


    “白癡。”顧讖說。


    “好啦好啦,隨你好了,不過有耶夢加得幫忙,你應該很好搞定她吧。”路鳴澤思忖道:“她好像很喜歡上杉繪梨衣。”


    “可能在某個方麵,有共情。”顧讖說。


    “你還真了解她。”路鳴澤笑了笑,沒有繼續撩撥他的耐心,“我要去給美女們抹防曬油了,最後一條小提示,上杉繪梨衣每晚睡覺前都會喝一杯不加糖的熱牛奶,對穩定她的精神狀態很有幫助。如果附近有便利店的話,就趕緊撒歡跑起來吧朋友!”


    烏雲裏一道閃電落下,照亮了遠處的東京天空樹。


    電話掛斷了,耳邊是從浴室傳來的水聲。


    此刻他們麵前有一條名為黃泉的古道,在這條幽深的小路上,有若幹道堅不可摧的門,唯有掌握鑰匙的人才能通過。當所有的門打開之後,就會見到那個所謂的‘神’。


    現在他們掌握了其中一把鑰匙,幕後之人想要接觸到神,就必須來他這裏拿鑰匙。


    而路鳴澤一直在暗示一件事,那就是必要的時候,除掉繪梨衣才是最理智的做法。


    真可憐啊,她在蛇岐八家的時候是被當做武器,現在又被當成一個工具送來他的身邊,而她自始至終都不知道,還在天真地眺望遠方,想著陪伴她的那些玩偶。


    它們不會說話,所以不會欺騙她。


    就在顧讖望著大雨滂沱的黑夜胡思亂想的時候,一道暴雷在上空炸開,玻璃震動著發出瀕臨碎裂的巨響,屋裏漆黑一片。


    與此同時,浴室裏傳出繪梨衣的驚呼聲。


    顧讖神情微動,下意識就往那邊而去,他的確是擔心繪梨衣,萬一她害怕打雷,被這記悶雷嚇出狀態那可就麻煩了...


    他走到門口的時候,夏彌已經推開了半邊浴室門,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那雙靈動的眸子仿佛會說話。


    顧讖臉上一熱,朝旁邊側了側身子。


    “色狼!”夏彌嘀咕一聲。


    他們住的是情人旅館的頂級套間,房間雖然沒有五星級酒店那麽奢華,但專門為情侶們準備的浴室卻是總統套房的標準,大到可以擺下一張斯諾克台球桌。


    “你還好吧?”夏彌走進去問。


    浴室裏靜悄悄的,很久之後才傳出輕輕的讚歎聲,不是任何語言,隻是一聲悠長的呼吸。


    浴室的燈在打雷後熄滅了,隻靠窗外透進來的燈光照亮,浴缸裏的水輕輕地蕩漾著,水麵上堆滿了肥皂泡沫,泡沫反射著五彩的光芒。


    繪梨衣坐在浴缸裏,整個身體都埋在泡沫中,隻露出半個腦袋,小黃鴨在她的腦袋邊漂來漂去。


    她呆呆地望著窗外出神。


    顧讖跟在夏彌身後走了進來,見此也順著她的目光看出去,然後怔住了。


    遠處的東京天空樹亮了起來,就像被剛剛那道閃電點燃了。


    今夜這麽大的暴風雨,它本來是熄燈的,可此刻這座電波塔自上而下亮起了粉紫色的燈光。


    漆黑的天穹下是燈火通明的城市,明亮的大廈像是一個個擺放在大地上的燈籠。


    在無數燈籠中間,粉色的高塔拔地而起,直入雲間。


    這一幕美得讓人恍惚。


    “想去那裏玩。”繪梨衣用手指蘸水,在玻璃上寫著。


    城市映在她的眼瞳裏,仿佛昏黃色的星海。


    隻是這一下可打了顧讖一個措手不及,他根本沒想到她會坐起來寫字,在朦朧的燈光裏,那天鵝般的脖頸和明晰的蝴蝶骨如月華傾瀉般耀眼。


    直到轉過身去,夏彌才反應過來。


    她沒好氣地白他一眼,隨後也蘸水在玻璃上寫字:“好,明天帶你出去玩。”


    顧讖想說什麽,畢竟她現在的身份並不適合長時間暴露在陽光之下,可看到她波光盈盈的眼睛,一些顧慮的話便說不出來了。


    “我去趟便利店。”他說。


    “之前不是去過嗎?而且雨還沒停。”


    “沒關係,你想吃什麽?”


    “薯片吧。”夏彌看著他的背影,心裏忽然浮起一個古怪的念頭,就抬腳跟了上去。


    門口,她抱著胳膊,“我說,你該不會是想給她買什麽,順便問我的吧?”


    “...當然不是。”顧讖汗顏,這第六感也太靈了。


    ……


    顧讖拿起傘出門。


    老板娘穿著和服木屐急匆匆地跑上樓來,不斷鞠躬跟客人們道歉,說打雷導致這家老旅館的變壓器跳閘才停了電。而客人們則提著大褲衩,憤怒地抱怨說老子褲子都脫了,你就給老子玩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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