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子彈能否把那些東西阻擋在電梯井裏,我確實也沒有把握。”


    源稚生接過那套甲胄,深吸一口氣勒緊了褲腰帶。


    此時他就像一位戰國時代的年輕大名,腰間兩柄長刀,蜘蛛切還有它的孿生刀童子切安鋼,小腹正前方還插著一柄毛瑟手槍。


    “那裏還有別的款式,請隨便選用,不要客氣。”他指向琳琅滿目的鎧甲,期待地看向顧讖。


    “算了吧,審美不同。”顧讖舒展著長手長腳,“而且可能我也穿不上。”


    源稚生看著比自己高一頭的顧讖,回歸了現實。


    而顧讖已經在提袋裏裝滿了司登衝鋒槍和湯姆森衝鋒槍,然後將剩下的名刀打成一捆扛在肩上,大搖大擺地往外走,溢出的黃銅子彈從提袋中‘叮叮當當’地落下。


    “想不到你會喜歡熱武器。”源稚生亦步亦趨。


    “你看過港片嗎?”顧讖問。


    雖然這個問題好像跟眼下的情況離得很遠,但源稚生還是老實點頭,“夜叉跟烏鴉喜歡看,他們覺得裏麵的男人很帥。”


    “我以前沒用過槍,現在有了機會,想當一次小馬哥。”顧讖說。


    源稚生想了一會兒,腦海中才浮現出小馬哥的形象,以及那個經典的槍戰場景。


    隻不過小馬哥是粗獷的硬漢,拿著槍一看就是不好惹的暴徒,他實在很難想象外表斯文的顧讖端著兩把衝鋒槍壓製死侍的景象,或者說,從顧讖的臉上看到笑容和淡然之外的表情,好像都是一種違和。


    他可以冷臉,可以殺氣流露,但猙獰跟他太不相符了。源稚生也看過一些漫畫,他覺得即將發生的,猶如《火影忍者》裏宇智波斑的狂笑,或者佩恩的畫風崩潰...


    “你是不是在腹誹?”顧讖冷不丁道。


    “沒有。”源稚生立馬道。


    顧讖哼了聲。


    源稚生看著他的背影,忽然想起了深海下潛那次。


    高天原在崩潰,海地裂縫在增大,岩漿在水中劃過耀眼的軌跡,大海被照得如同白晝。而在那樣的絕境中,這個男人完成了手動引爆核反應艙,並將全員安全帶回。


    這是他想做但未能做到的。


    ……


    死侍群在鋼梁間高速遊動,用利爪在鋼件上留下深深的痕跡。


    它們清楚食物就在附近,可就是找不到,所以愈發暴躁。


    幾頭死侍包圍了一個電梯轎廂,電梯轎廂停下是因為在高速運行中將一頭死侍的蛇尾切斷了,電腦係統判定電梯運行出現了問題。


    死侍們盤踞在轎廂上方,合力撕扯著鐵皮,它們裂開著巨口,發出驚悚的嗬嗬聲,就像一群餓極了的人正在用手生生把鐵皮罐頭撕開。


    而失去了尾部的死侍還沒有死,它用鋒利的爪子抓進鐵皮裏,掙紮著往上爬,它可不願意放棄分享這頓美食的機會。


    轎廂裏,傳出女人絕望的哭聲。


    “真是地獄啊。”源稚生目睹著這一切,然後拔出刀在手腕上輕輕一割,細細的血流落進電梯井裏。


    夏彌看了眼他流血的傷口,想到什麽似的,連忙看向顧讖,偷偷觀察他的眼睛。


    顧讖有所察覺後,心中暗笑,現在的他當然不必再擔心自己時日無多,也不會再對血統精純的龍血產生渴望。


    小女孩這樣的擔心實在沒有必要,不過卻暖心又可愛。


    所以,顧讖猛地回視過去,眸光湛湛:我看是哪一個在窺視本帥?


    夏彌冷不防被他嚇了一跳,趕緊別過頭,但馬上就覺得不忿--我看看你怎麽了?別人不能看,我還不能看了?


    這麽心理建設著,她就氣鼓鼓地瞪了回去:讓我看看是誰臉皮這麽厚!


    “……”顧讖敗下陣來。


    夏彌下巴一昂,洋洋得意。


    源稚生還在放血...


    一滴血落在了死侍的額心。


    這頭死侍就要撕開那個裝滿食物的罐頭了,可他一下頓住了,抽動著鼻孔嗅吸那神秘的香味,然後慢慢抬起頭仰望,微光明亮的井口,好像天賜甘露。


    它伸出舌頭舔舐額心上的血,但舌頭畸變得還不夠,怎麽都舔不到,它氣極了,憤怒地發出嬰兒般的嘶叫聲。


    然後更多的血滴在了它的臉上,它的叫聲裏又透出了狂喜。


    但這份喜悅隻維持了幾秒鍾,因為周圍的死侍同樣嘶叫起來,它們飛撲而來,大力撕咬它的麵部,隻是為了分享那鮮血的美味。


    被咬掉臉的死侍墜進了電梯井深處,它的位置被其他死侍取代了,死侍群聚集在正下方,彼此撕咬著、爭搶著去舔舐那股溫熱的血流,就像是一群在地獄中饑渴了數百年的惡鬼。


    “雖然不清楚這是為什麽,但我在死侍眼裏,確實是最誘人的血食。”源稚生說:“也許惡鬼們都想把高高在上的東西吃掉,它們在地獄裏痛苦得太久了。”


    “痛苦?”顧讖不理解這個說法。


    “開槍吧。”源稚生看過來,“死會終結一切痛苦。”


    電梯井深處,死侍們歡喜欲狂地往上攀爬,圍攻電梯轎廂的死侍們也放棄了即將到手的食物。


    它們爭先恐後地爬上壁畫廳,這裏在它們看來是即將舉辦盛宴的餐廳,這頓大餐的主菜毫無疑問是某象龜。


    顧讖莫名想到了一聽說他要請客時的路明非和芬格爾。


    他扣下了扳機。


    兩把衝鋒槍同時咆哮起來,黃銅彈殼迸濺著墜入電梯井,爬在最前麵的死侍麵部中彈,彈雨在一瞬間摧毀了它的腦殼。


    顧讖腳踩在電梯井的鋼梁上,裝槍械的提袋掛在前方,以備他隨時取用新的彈匣和槍支,鏡片上充斥著耀眼的火光。


    看著被槍口焰照亮的身影,夏彌嘴角牽動,她記憶裏的那個人啊,畫風就這麽崩啦。


    源稚生也看到了顧讖堪稱瘋狂的一麵,他端著兩把衝鋒槍,槍口恨不得要懟在死侍的嘴巴裏。


    在他這裏,溫文爾雅偶爾不經意間會流露出絲絲秋雨般憂鬱的教員,已經漸漸走遠了...


    這場金屬彈頭組成的風暴狠狠地打壓了死侍群的喜悅,衝在前麵的死侍紛紛中彈,不過對它們來說,這也隻是受傷的程度罷了。


    蛇化的身軀異常強悍,子彈隻能在鱗片上濺起火光,即便少數子彈能打進它們的身體,也卡在了堅硬的骨骼裏。


    電梯井裏,幾十張巨口張開到了極限,對著上方的幾人發出尖細刺耳的哭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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