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赦動用自己的官職之便,詳查了賈璉在吏部名下的官職檔案。雖然他如今頭頂上真真頂了個四品同知的官銜,但此官卻並不是捐來的,檔案上分明寫著是受了一個名叫戴楓的人引薦。這戴楓不是別人,正是大明宮掌宮內監戴權的弟弟。


    提起這戴家,京城之內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可謂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典範。


    戴楓此人胸中有點墨水,但並沒有做高官的才能,仗著哥哥在大明宮掌權受寵,他一路攀升至如今的右副都禦史,乃是堂堂三品大員,也算是權利滔天了。憑他一句話,再加上他哥哥戴權的餘威,給賈璉弄個虛名的四品同知綽綽有餘。


    賈赦若是參與買賣官爵的案子,這就是個大把柄。不過此事查到此事也有個好處,賈赦知道買賣官爵一案從哪裏著手了。


    賈赦想辦法怎麽能把賈璉的名分周正過來,檔案可不好改,除非再拿錢正經捐一次官。那可就要再花一份兒錢,為了個虛名,賈赦覺得這麽破費不大值得。


    於是,賈赦回家,跟媳婦邢氏商量此事。


    “他是大房的繼承者,當初捐官的時候,用的公家錢,聽說是二弟托人操辦的。本來就打算要捐的,最後怎麽成了引薦,這果子該是他們負責。”邢氏道。


    賈赦覺得有理,招來賈政處理此事。賈政正有求於哥哥,巴不得為其跑腿辦事討好,老實的賠錯之後,便一口應承下來。賈政因埋怨王夫人先前的搗亂,便把拿錢捐官的活兒大發給王夫人處理。


    王夫人一口推拒。“老爺忘了?我如今又不管家,也不管賬了,出錢也是從公家裏頭出,就算這樣,按理說我們還要計較三分呢。再說這官是捐來的,還是別人推薦的,都一樣做,根本沒有什麽分別。”


    賈政覺得妻子說的也有道理,意欲轉身去找賈赦再商量。


    王夫人攔住他,逞強攔下此活兒。正好她想找邢氏算賬,就借此事好好說道一番。


    “當初是要捐官走的正路,弟妹和弟弟幫了倒忙,為了省兩個錢,走了歪道。這官來路不正,怎麽做?”邢氏反駁來找茬的王夫人。


    “怎麽不是正路?我們可正經托了人情,賠錢又賠人的,早知道出力不討好,可不幹了。再說本就是虛職,哪需要他去“做”什麽。”王夫人笑道。


    “那是以前,如今老爺在朝中做官,一朝得勢,多少眼睛盯著看著,稍有行差踏錯,就會被連累。璉哥兒是他的兒子,當然要謹慎。且不說這個,就說當初你們張羅捐官的事兒,沒做到‘捐’就是不對,不走官家程序就是來路不正。我們如今要這個‘捐’字兒,弟妹想法子吧。”邢氏道。


    王夫人皺眉,沒想到邢氏這樣較真,神色萬分難堪。“你不會想叫我重捐?你可知捐個四品官要多少銀子?璉哥兒可是你大房的兒子!如今是嫂子在管家,嫂子願意捐,就稟了老太太自己捐去,我也不挑什麽了。”


    “你確定你不幫忙?”邢氏懶得廢話,直接問。


    王夫人奇怪的打量她,肯定的搖頭:“我想幫也沒辦法,家中掌權的可是大嫂呢。”


    ……


    邢氏轉頭招來賈璉和王熙鳳,將他頭頂的這四品官的來曆說了一遍,又將“捐”和“推薦”的區別講給這兩口子聽。


    “你二人可聽明白了?”


    賈璉和王熙鳳點點頭,心中各自忐忑。


    “本來這事兒當初就是打算拿著捐官錢來算的,你二叔和二嬸子忙這個事兒,托熟人走近路,錢不知道花的多少,他們也沒說。但理該這事兒她們該負責是不是?如今我替你們夫妻親自找了她說去,奈何我麵子薄,人家壓根就不想管。”邢氏解說道。


    王熙鳳聞言皺眉,心思沉起來。


    賈璉不知如何是好,慌張的看著媳婦,尋找答案。


    “如今這樣就沒辦法了,他們不管,你父親的官位不能丟,便隻好委屈你們夫妻,辭了這個沒用的虛名。”邢氏道。


    “什麽?這官可是好不容花大價錢換來的!”賈璉驚道。


    “沒法子,你父親已經領了活計,那是聖意,不可違背。你們夫妻總不至於為了這麽個虛職,害得全家鋃鐺入獄。這事兒到那兒說都有理的,你們夫妻有意見就去找老祖宗試試,看她能否做主了。”邢氏說完這些,也沒耐心跟著兩口子在糾結。愛計較的,怎麽解釋也是去計較。


    王熙鳳賭了一肚子氣,出門就罵賈璉沒出息。“你自己的事兒,你不一口回絕了她,叫她別有念想!如今可怎麽辦,哪能事事都去求老祖宗。”


    賈璉瞥一眼王熙鳳:“你叫我怎麽說?她把父親的前途和全家都架在我脖子上,我能怎麽說?還有,這捐官的事兒她沒說錯,當初說得清楚,是‘捐’。可錢都出了,最後怎麽弄成了‘買’。她們托人情走的,錢怎麽能跟捐官一個價,那何苦去麻煩?我看這事兒二房也不幹淨!”


    “用你說,我心裏清楚。”王熙鳳自打邢氏說那話,心裏對王夫人就生了間隙。枉她平日念著王夫人是自己的娘家人,一心一意的向著她、伺候她,到頭來,她竟糊弄自己。


    王熙鳳轉念又想到另一樣重要的事兒,打發了賈璉,派人狠狠地盯住王善保家的。老天保佑,千萬別叫大太太發現她屋子著火的真相。


    就是天王老子也有打盹兒的時候,更可況王熙鳳派去看人的隻是個笨拙的小丫鬟。


    府裏哪個不知道王熙鳳的手段,哪裏敢在白天找王善保家的,皆是偷偷在夜裏,悄悄地去報信兒。大房再冷清,前後總有過人的時候,還真有人瞧見了當時著火前的可疑人。


    原來放火的不是別人,正是前些日子忤逆了大太太,受罰的錢姨娘。報信兒的人隻瞧見錢姨娘在太太二房的窗前走過,當時沒多想,可不久後,耳房的火苗子就從窗戶躥出來。


    王善保家的得了消息,倆眼發亮,興奮地一宿沒睡,大早兒就太太房外等著。


    邢氏聽說她來,心有靈犀,立馬叫了進來。邢氏早飯都沒吃,直接突審了錢姨娘。錢姨娘起先還不認,後來禁不住挨板子,認下了罪責,順便咬到了王熙鳳。


    “前些日子,因奴婢幫襯璉二爺的事兒,二奶奶對我記恨。我為了討好二奶奶,沒少賠錯,她從來不領情,後來她說了這個主意,暗示我毀了她在太太手裏的把柄,她就跟我合夥。我一時鬼迷心竅,就……”


    邢氏冷笑,叫錢姨娘畫押之後,立即叫王善保家的去叫人。“把他們夫妻都給我叫來,還有老太太、王夫人,都給我請來,今日就請她們作證,我必要璉哥兒休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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