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六五 誰的麵子也不給


    又是一間並不大的石屋,外形看起來同坍塌的麒麟峰的石屋很是相似。一樣幽靜的環境,同樣簡單的裝飾。


    石屋的房門這一次是敞開的,秦奮不需要用盡手段,才能夠看清房屋中的主人長什麽樣子。


    麒麟一聲青綠色的武士長袍套在身上,很是隨意的坐在一張紫檀木椅上,就給人一種大馬金刀的感覺。


    秦奮走進石屋,仔細打量著安靜狀態下的宋文東,比起上次激戰時見到的樣子,如今更加給人一種,眼前的這人浩瀚如海,無法看透他的深淺。


    宋文東手中抱著一個熱氣騰騰的小茶壺,有神的眼睛眯成一條縫隙,隻是盯著茶壺中蒸騰而出的熱氣。


    秦奮抱拳行過後輩禮,移步到旁邊的木椅坐下,安靜的等待著麒麟的發言。


    侯管家站在門外不遠處,看著這沉默的一老一少,笑眯眯地眼睛連連點頭,不說話的麒麟,身體釋放出的威壓遠比說話時還要大上很多,秦奮能夠舉手投足間絲毫不受影響的安坐,這一點當今天下武者能做到的並不多。


    石屋沉默了半響,宋文東緩緩抬起眼皮看向秦奮,平緩的眉宇間頓時凝現出一絲淡淡的驚訝,真正蘇醒過來的秦奮,比起在他第一次昏迷前的狀態,相差實在太多太多了。


    同樣都是十五星的實力,兩者的相差卻有著天壤之別,許多的武道大師直到進入了十六星的初期才完成了聚氣凝罡,在進入十六星很久之後,才漸漸的完成了真罡入體這個環節。


    眼前的秦奮在第一次登上麒麟峰時,就已經完成了聚氣凝罡,這已經是令很多十六星的武道大師汗顏的事情,能夠在十五星實力完成真罡入體的人,在武道的曆史上幾乎就從來沒有出現過。


    比起真罡入體,秦奮的精神狀態更加令人意外,隨隨便便坐在那裏,身上就透著一股子隻有宗師武者才能夠感覺到的恢宏大勢。


    宋文東的眼皮又稍稍抬起,如今的秦奮武道根基絕對還不夠宗師境地,身上的態勢卻已經開始散發這種味道,同級的武道大師跟其對戰,氣勢上根本壓不住秦奮,幾乎可以說是未戰先敗的程度。


    一夜之間,武道突飛猛進!宋文東唇角都勾起了些許的詫異,本以為自己才是那次對戰的最大受益者,沒想到本能狀態作戰的秦奮,在蘇醒過來之後實力竟然真的突飛猛進,雖還稍遜本能作戰狀態時的他,一夜之間的進步還是令人感到詫異無比。


    “你的氣魄不錯。”


    沉默了半響,宋文東的第一句就是誇獎,秦奮頗為感到意外。


    當日一戰昏迷前的那一刻,秦奮從宋文東眼中看到了一絲歎息,這種眼神他以前在上學的時候看過不少,那是老師在給學生發試卷時,看待那些剛剛分數及格的學生時的眼神,都是這樣的。


    合格了,至少暫時目前勉強合格了!秦奮醒來就知道宋文東的想法,本以為會上來先說一句你勉強合格之類的話,沒想到第一句的話語竟然包含著稱讚的意思。


    難道是因為大師的一戰?秦奮微微皺眉,如果是那樣的話,自己這隻能算是狐假虎威,根本沒有什麽值得驕傲跟自豪的事情。


    比武敗給神獸,這種事情秦奮一點都不在乎,如果能打贏那才是奇怪事情。但因為大師而得到誇獎,這種竊取他人勞動成果的事情,凡是男人都不會感覺到有什麽值得驕傲跟自豪的。


    “敢來麒麟山提前,氣魄不錯。”


    宋文東又給自己的話語稍作了解釋,秦奮那不舒服的想法,頃刻間煙消雲散。麒麟所指的氣魄,並非是最後那段時間的激戰氣魄,而是指夠膽前來麒麟山的氣魄。


    確實,武道大師的身份在民間,那是有著絕對崇高的地位,但在神獸武者麵前就要矮一頭,甚至矮一大截。


    如此情況還要上麒麟山,在很多人看來,如此舉動隻能說是愚蠢或者是莽撞。秦奮卻知道,真正的男人應該敢於直接表達自己的想法,而不是藏著掖著。


    “你的武道實力,不怎麽樣。”


    麒麟對著茶壺口灌了一口熱乎乎的茶水,絲毫不去假裝那做作的文人雅士風範。


    秦奮笑笑不語,這世上能夠在神獸麵前被稱得上實力不錯的,恐怕還真的少之又少,不知道星宿戰將們的實力,在神獸武者的眼中是否能算的傷勢還可以。


    “你領會錯了。”宋文東將茶壺放在桌上搖搖頭:“三星的武者,在我眼中也可以說是頂尖,星宿戰將的實力在我眼中,或許連入流的資格都不夠。”


    秦奮調整了一下坐姿,露出願聞其詳的表情,這位高高在上的麒麟神獸到底在想些什麽,即便是用郝班長那裏學來的心理學,通過收集到的資料,也依然無法知道他的思想,或許隻有麵對麵的交流才有可能弄清楚。


    最初,秦奮還以為麒麟宋文東不喜歡跟自己交流,沒想到這老人家看起來到有著幾分健談的樣子。


    “潛力,不等於未來,更加不等於實力。”宋文東雙目射出雷電一樣的眼神,直射秦奮雙眼瞳孔:“能夠激發出潛力的能力,才是真正的未來跟實力。”


    秦奮暗暗咀嚼著宋文東話語中的含義,輕輕點頭不斷的表示認可。任憑你擁有再如何巨大的潛力,如果你始終無法將它激活,那跟沒有潛力又有什麽不同?


    “你的潛力很驚人。”宋文東語帶認可的味道:“拋開其他的一切,僅僅隻是以潛力做論斷,你這一代之中可以跟你比肩的人並不多。”


    潛力?秦奮笑容多了幾分無奈,能夠從底層一點點爬上來,他比誰都清楚自己的潛力跟別人的潛力有所不同,這一點就算是宋文東都看走眼了。


    別人的潛力,或許來自遺傳,或許來自先天營養根基甚至武功根基打的好,有著超乎想象的先天因素,潛力在他們還沒有明白事情的時候,家人已經為他們做好了一切。


    比起其他人,秦奮的潛力卻又有著很大的不同,別人的潛力幾乎都是先天的,用秦奮自己的分析來說,像薛天這種吃飽了就睡,睡飽了就吃,隨便練兩下就能出成績的人,屬於先天類型的超級天才。


    秦奮將自己的潛力歸類為後天潛力型,這些潛力幾乎都是自己的苦練,思索感悟一點點堆積起來,將它們先全部製作成為自己的潛力,然後再將這些被製作的潛力,一點點的激發出來。


    如果用一個比喻來進行描述,那麽薛天就是曾經的阿拉伯人,他們一出生屁股下麵的大地就蘊藏著無盡的石油,那些就相當於人的潛力。


    秦奮則相當於撒哈拉大沙漠的出生人口,一出生什麽都沒有。他必須四處搜集樹木以及動物的屍體,將它們通通埋在地下,等待時間的推移,一點點變成了石油跟煤炭,再將它們挖掘出來。


    薛天隻需要一道工序,那就是開發潛力,秦奮卻需要兩道工序,製作潛力,然後再開發潛力!


    如此一來,需要消耗的時間,遠遠比所謂的先天類型的潛力武者,要艱難的多。


    若是硬說有什麽先天類型的潛力,秦奮覺得也隻有那個特殊的精神空間,已經出現的七大高手,還有那個完全沒有感情,徹底沒辦法溝通,訓練起人來跟殺人沒什麽區別的那個光人,算是自己的先天類型潛力了。


    但這種所謂的潛力,其實還是需要自己進行一定的轉化,轉成自己的潛力,依然還是需要多薛天一道工序。


    能夠得到麒麟一句認可,秦奮感覺自己這些日子的製作潛力,還是沒有白做無用功。


    “若是說到開發潛力的能力……”宋文東的麵上流出了幾分的不屑,右手食指輕輕左右搖擺數下:“這一點你做的太不夠了!同你潛力幾乎相同的那些年輕人,好似每一個都比你更加會開發潛力。”


    秦奮沉默不語,此時進行所謂口舌爭辯沒有任何意義,講出自己進行的那些潛力分析總結,並不會得到麒麟的誇獎跟讚賞,很多事情看的隻是結果,人們並不會去注重你的過程,隻有當你真正成功了,人們才會去關注你的過程,對其進行分析,然後產生出一大套的理論。


    在一個人沒有成功之前,這個世上幾乎沒有人會去看到他努力的過程。這就如同上學考試一樣,即便你如何徹夜不眠的學習,但在考試的那天你發燒一百華氏度,結果答案填寫的一塌糊塗,考官也不會因為你徹夜不眠的學習,而給你加分是一個道理。


    “不到二十歲就跨入武道大師的行列,若是放在其他人身上也算極端出色了。但……”麒麟輕輕搖頭:“我第一次跟你對戰,就可以清晰的感覺到你還可以更強。所以,你本就不該跟其他武道大師相比,你的對手應該是自己。至少,在沒有碰到如今風頭最勁的兩大兩大年輕高手,你的目標隻能是自己。”


    “自己……”秦奮再次咀嚼著麒麟的話語。


    “自己。”麒麟輕輕點頭問道:“如果這世上還有另外一個秦奮,那麽你能贏他嗎?”


    “所以……”宋文東的眼神突然銳利如槍:“不夠資格便是不夠資格,這沒有任何借口好掩飾!超越大部分同輩年輕人算什麽?真正有能耐的人,都應該超越自己為前提。”


    “你進入武道的世界也有些時間,想來應該聽過上官傳奇這個名字吧?”


    宋文東口氣很是清淡,眼睛看著房外的天空,好似自語的接著說道:“上官傳奇為何不找你戰,你很奇怪吧?因為,他根本沒有將你看在眼中,他的眼睛裏隻有神獸,也隻有自己。”


    秦奮眼睛透著幾分讚歎,不論上官傳奇是否是含著金鑰匙出生的,至少他現在的實力確實由他自己打了出來,他確實有著比別人好的起點,但這個起點並不能成為他如今實力的全部,神獸的後代除了高起點,同時還背負著別人難以想象的壓力。


    “哈迪斯……”宋文東那很少出現感情的眼睛,第一次釋放出淡淡的憐憫,還有些許的欣賞:“如今的白虎之子哈迪斯,他處於什麽情況想必你也知道一些。”


    秦奮輕輕點頭,世上知道小冥王哈迪斯真實狀態的人並不多,恰恰自己就是其中之一,如今的小冥王哈迪斯不僅僅隻是白虎之子,他同時還是一名有著自我意識控製能力的蟲武者。


    “創始會,嗬嗬……”宋文東很是隨意的說著軍方的機密名詞,表情帶著三分欣賞:“知道哈迪斯情況的人不多,但幾乎知道他情況的人,都對他現在的狀態所不齒。用那些人的話來說,一個借助著外力的東西,能有什麽出息?但……”


    宋文東眼睛微微眯起,帶著兩分疑問的神情輕聲問道:“真的是那樣嗎?一名為了追求力量,甘願舍棄全部的武者,這世上又有幾人可以做到?如此人傑,又擁有者不遜色你的潛力,真的會沒有出息?你相信嗎?”


    秦奮輕輕搖頭,撒哈拉見到哈迪斯的那刻,至今還無法忘卻他雙眼噴發出來的目光,無盡的怨恨犀利如刀!


    宋文東目光籠罩著秦奮淡淡說道:“我不想你娶佳佳,跟哈迪斯也有關係。你跟他終究會有一戰,曾經的他打不贏你,不代表成為了蟲武者的還打不死你。”


    “當然……”宋文東雙手扶著椅子兩旁把手,微微抬頭麵上露出一絲傲然:“哈迪斯並非最主要的原因!如果你沒有習武,那麽你跟佳佳的婚姻我反而不會反對。既然你習武了,就應該有些準備!”


    宋文東雙手撐著椅子扶手緩緩起身,綠色的武士服在他身上顯得格外挺拔,雙手繞到身後緩緩背起,踱步走向門外歎氣說道:“有些事情,隻有武者能做。踏入了武者道路成為了一名真正的武者後,當你遇到某些事情,身為武者的你根本不會選擇退卻。到時……佳佳那丫頭……”


    秦奮悄悄皺起眉頭,眼睛裏盡是不解跟疑惑,就算有神獸真的想要分裂聯邦,恐怕也並非那麽容易跟簡單的事情,在沒有完全必勝把握之前,神獸也應該不會輕啟戰端。


    何況,白虎已經死了……秦奮還記得,聯邦在一年前的情況最是緊張,其中就隱隱傳出這跟金星的白虎有關。


    傳聞中,殺戮武道的白虎有著超乎尋常的野心,即便他已經成為了金星神獸武者,如同金星的皇帝沒有什麽區別之後,他依然還想要成為真正的金星皇帝,分裂聯邦的消息,好像就是因為金星白虎才出現的。


    宋文東走出房外緩緩轉身看著秦奮:“變異動物是如何來的?核泄漏?哪裏有過核泄漏?”


    一聲冷笑,宋文東仰頭看著天空:“任何事物的背後,總是有著別人想不到的事情。至於原因,你不要來問我。並非我不信你,而是神獸之間是有約定的。如今的你,可以跟佳佳交往,卻不可以結婚。”


    宋文東再次回頭看著秦奮:“說我霸道也好,野蠻也罷。不許結婚!除非你能夠成為神獸武者!不然,我誰的麵子都不會賣!”


    神獸!秦奮的眼睛頓時放出雪亮的光芒,宋文東感覺好似千萬把雪亮的戰刀,從秦奮的眼中噴發出來,近乎可以製造出實質性的殺傷力。


    看過宋文東同大師的激戰,秦奮對武道有著一種莫名的渴望,成為神獸不僅僅是為了要娶宋佳,到時也可以去木星看下青龍,看看那是否真的是自己的哥哥秦戰,更可以知道宋文東隱約含糊的話語到底藏著什麽。


    透過宋文東的話語,秦奮感覺的出,這位高高在上的麒麟對於創始會,顯然要比軍部了解的更要多很多,但他的話語中隱隱好像還透著其他的味道。


    “我要說的話,說完了。”宋文東揮動手臂:“好了,你可以走了。”


    秦奮看著房門外空空如也的場地,口腔中多了三分苦澀,這麒麟宋文東比傳聞中的還要霸道,把想說的話語全部說完,一甩袖子就走人了。


    侯管家笑眯眯的走入房間:“小子,想不想跟一個快進棺材的老頭子,再聊一聊?”


    秦奮趕忙起身讓座,端茶衝水。對於這位慈祥的老人,總會有一種親人的感覺,這並非因為曾經幫過自己,而是一種真心的佩服跟尊敬。


    侯管家大模大樣的坐下,端著秦奮送上的茶水品了一口,雙唇嘖嘖兩聲:“小子,老爺很少跟人說這麽多話的。”


    秦奮輕輕點頭,根據郝班長的心理學麵向之術來看,麒麟並不是一個喜歡說話的人。


    “跟你說實話……嗬嗬……”侯管家放下茶杯:“老爺並不是因為你資質好才跟你說這麽多,資質好的人,老爺見多了。一切還是為了佳佳那丫頭,既然你勉強及格,那麽為了佳佳那丫頭,我有些話也要跟你說一下。坐下來聽吧。”


    秦奮落座,侯管家眯縫起那細長的眼睛:“我要說的事情,跟神獸武者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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