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燦的話果真引起了楊韻兒的興趣,這小娘皮是個辦案狂魔,隻要遇到棘手的案子就興奮的睡不著覺,越是棘手,越是亢奮。


    先前巴陵縣發生的奇怪殺人案最終不了了之,這讓楊韻兒很是失落,好在近日巴陵又出了一起比上次更大的案件。


    截止到目前,巴陵縣衙可掌握的死亡數已經有十幾個之多,死法幾乎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全都七竅流血,腹部腫脹。


    查了幾日之後始終沒有頭緒,心情沮喪極了,本指望著馬捕頭的老道經驗,可以看出一二,可是那馬捕頭最終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但是自從這個案子發生之後,楊韻兒就發現馬捕頭的神色不對,應該是有一些事瞞著自己的,最起碼她可以斷定,這馬捕頭定然知曉一二,可卻不曉得為何,那馬捕頭好像對這個案子根本不上心。


    本以為這個案子會像上一起一樣不了了之,可誰知徐燦卻給了她很大的線索。


    剛才由於她心理的原因,所以沒有仔細觀察徐燦,現在回想起來,卻處處透漏著古怪。


    首先徐燦隻是一個程府的贅婿,且不說他能見過多大的世麵,就算是他見過一些事情,可尋常人怕是看了這恐怖的屍體,便已經毛骨悚然,這種心理是本能的,無關乎男女。


    即便是她楊韻兒,第一次接觸到屍體的時候,也是好幾天沒有吃下飯,可是這徐燦卻不然,非但沒有一絲害怕,從見到屍體那刻,他就表現的鎮定和冷靜的可怕,這絕不是一個尋常人該有的反應。


    就算是他在機緣巧合下,以前接觸過屍體,可接下來那熟練的解剖動作便讓楊韻兒不得不懷疑徐燦的身份了,這種手法很專業,甚至比縣衙仵作還要專業!


    更加讓楊韻兒驚訝的事,他竟然能一口斷定這是中蠱,而且是金蠶蠱。這中蠱之事,她也隻是聽老一輩說過,她是巴陵人,所以聽過這些傳聞並不稀奇。


    可她也緊緊是聽過罷了,以前老人們將這蠱蟲形容的多麽多麽的可怕,那時候她還沒有什麽概念,現在聯想起來,頓時毛骨悚然。


    害怕中透漏著一股子興奮,像是有什麽力量驅使著自己,告訴自己這個案子必須要查下去。


    看著徐燦那自信的臉龐,楊韻兒有一絲崇拜,她一生,至少到現在還沒有什麽崇拜的人,徐燦竟然會是第一個!


    “你是說他們中了蠱毒?”楊韻兒為了確認自己沒有聽錯,又問了一便。


    看著這丫頭興奮的神色,徐燦暗自笑了笑,看來自己這個奸計是得逞了,他點了點頭道:“是的,在巴陵縣和江陵府之間,有一山上住著一群苗人,世代居住在苗人寨中,本來他們和漢人井水不犯河水,可這一次卻不知為何使出如此惡毒的手段來。”


    為何勾起楊韻兒的欲望,徐燦盡量將事情說詳細一點,但是其中那苗人寨的危害,倒是沒和她說。


    “所以你若是想查出凶手,苗人寨必去不可。”徐燦道,“巴陵出了這麽大案子,令尊怕也是好幾日沒有休息好了吧?”


    徐燦猜測沒有錯,楊縣令現在已經三日沒有合眼,嘴巴四周起了許多火泡。


    巴陵出了這麽大的事,如果這次不給朝廷一個交待,他這烏沙帽也保不住了,更不要提什麽升官的事。


    所以當楊韻兒將這邊的事告知楊縣令之後,他片刻都沒有耽擱,立刻調來了馬六,命他帶領巴陵縣衙所有捕快即刻啟程苗人寨。


    馬六接到這個命令之後,臉色蒼白的難看,最後還是無奈的答應了。


    而徐燦也以自己熟悉蠱蟲為理由,死皮賴臉的讓楊韻兒帶上了自己。


    事情緊急的很,他甚至都沒有回家和程靈綺等人打一聲招呼。


    從巴陵到苗人寨大致需要三日的腳程,三日對於徐燦來說,無論如何也是耗不起的,於是他自掏腰包,給所有捕快配置了馬匹。


    隊伍中唯一認識苗人寨的便是馬六,他帶著隊伍行了一日後,卻發現自己走錯了地方,無奈之下,便在野外歇息一晚。


    是夜,徐燦找到了隊伍中的馬六,他有一種預感,這馬六根本不是他口中所謂的走錯了路,而是故意在帶著隊伍繞圈子。


    現在所有的指望都在馬六身上,雖然徐燦恨不得殺了這老東西,但還是強忍住了心中那股子衝動,讓自己冷靜下來之後,便去找了正躺在草地上,口中叼著根狗尾巴草的馬捕頭。


    “你說星河之下,我們多麽的渺小啊。”徐燦大大咧咧的坐在了馬六身旁,也從草地上拔了一根枯萎的狗尾巴草銜在嘴上。


    那馬六抬眼看了一眼徐燦,模樣很是慵懶,倒是沒有理會徐燦,自顧的仰天看星星。


    徐燦見馬六不為所動,一時間到也不知道該說什麽,雖然心中猶如熱鍋上的螞蟻,可還是努力的讓自己鎮定下來。


    “蒼穹下,我們顯得很是渺小。每個人都像是那星光一樣,照亮了夜空。每顆星星又猶如人一樣,都是為了完成自己的使命發光。”


    見馬六依舊不為所動,徐燦便知道,和這老東西談理想什麽的,肯定是行不通的。這老家夥像是看破世俗的得道高僧一般,神秘安諡。


    難不成這老東西愛好女人?看樣子也不像啊?算了,試試再說吧。


    “其實我知道,你肯定知道苗人寨凶險萬分,你不想涉險。”


    當徐燦這話說完之後,見那馬六動了動,可最後還是安靜的躺在草地上。


    他繼續道:“每個人都有自己守護的那顆星,為了那顆星,有時候我們怕是自己都不曾知道自己會爆發出多大的潛能,你知道,巴陵最近很多人中蠱,我之所以去苗人寨,就是因為我的一個很好的朋友,我需要守護的朋友,她也中了蠱,她時間不多了,還有三天。”


    “是個女娃子吧?”那馬六終於開口了。


    有戲,看來這老馬是個有故事的人啊!


    “恩,金蠶蠱。”徐燦點了點頭,“所以,馬捕頭,希望您明天不要繞圈子了,我需要爭分奪秒。”


    那馬六聽了徐燦的話,緩緩的坐了起來,他背有點兒佝僂,雖然頭發已經白了大半,但精神卻顯得很好,目光深邃的看著東邊,抬手指了指,“那裏就是苗人寨。”


    徐燦見原來不遠的山腰上便是目的地,喜上眉梢:“原來您沒有帶我們繞圈子?”


    “你不要高興的太早,苗人寨凶險萬分,想進去無異於登天,你確定要去?”馬六饒有深意的道,“況且你現在已經為人夫了。”


    “人夫?”


    “中秋會上,我也看了,想不到你倒是有些許才華,也有男兒的擔當,可我知曉,程小姐好像沒有中蠱吧?”


    徐燦一時間也不曉得這馬六到底賣什麽關子,想不出個所以然,不過現在既然知曉了苗人寨所在,這馬六對自己的利用價值算是沒了,便也不顧及那麽多,道:“恩,你說的對,不是程靈綺,是另一個,她單純、善良,對待愛情敢愛敢恨,他比我勇敢,所以我覺得我或許也該勇敢一次,人生太短暫了,有時候錯過了可能就是一輩子,珍惜點沒有什麽不好,前麵的路,誰又能說的清楚?或許危險萬分,或許滿路荊棘。”


    他像是一個赴死的戰士一般。


    其實他知曉這苗人寨的凶險,楊紫凝已經介紹過了,但不管是為了責任也好,還是為了其他的什麽也罷,他來了,既然來了,有些事便也不去管了吧。


    “活在世上,終究會有一樣東西,一個人能讓你瘋狂,讓你不顧一切,讓你嚐盡酸甜和苦辣,可無論如何,我們都不應該做一個懦夫,盡管前方深淵,也要讓自己不後悔,不是嘛?”


    馬六也不知道有沒有聽到徐燦的話,很敷衍的哦了一句。


    徐燦現在既然知道苗人寨所在,便也不和他囉嗦,起身告辭。


    徐燦沒有發現,他走後,馬捕頭癡癡的坐在那裏,半晌沒有動彈,口中癡癡的回蕩著徐燦那句話:“盡管前方深淵,也要讓自己不後悔,不後悔,不後悔……”


    看著徐燦離開的背影,馬六搖了搖頭,“年輕就是好啊。”


    馬六的話語,徐燦是聽不到的,此刻他雙目緊眯,死死的盯著苗人寨所在的山腰,回頭看了看都已經進入夢鄉的捕快和楊韻兒,又抬頭看了看星空,邁著步伐朝東方而去。


    山穀深幽,偶爾傳出幾聲蛙鳴,驚起那山腰上的一群鳥兒。


    星空籠罩在山間,遠遠望去,隻能看到煙霧繚繞的空山,任誰也不會想到這安靜的深山上,危險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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