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秋雨不減,徐燦今日穿了一席青衫,他身材本就高挑健碩,此刻打了一把油紙傘,當真像那富貴家的少爺。


    程府門前現在冷清的很,已經沒有了往日的繁華,不遠處就是孔明河,長長的拱橋貫穿兩岸。


    遠遠的站在程府門前,便能看到拱橋中央上有個少女擺攤,攤子上冒著呼呼的白氣,應該是個做早點生意的女子。


    湖兩岸坐落著一列列鱗次櫛比的房屋,青磚白牆,遠遠看去,每戶人家前都生出嫋嫋白煙。


    清晨早飯生火的煙氣,給巴陵城帶來別樣的生機,青煙在秋雨中緩緩上升,時不時幾隻鳥兒在上空低低的飛過,一切都那樣的祥和安寧。


    徐燦打著油紙傘,緩緩的感受著這種可以讓心靈淨化的寧和,一切猶如一副古代畫卷一般,讓人美到心醉。


    走在青石板的拱橋階梯上,凝望著一蓑煙雨畫卷,徐燦忍不住想要吟詩一番,待看到不遠處那賣早點的女子,他頓時詩意更盛。


    “秋未老,風細柳斜斜。試上超然橋上望,半壕秋水一城花,煙雨千萬家。中元後,酒醒卻谘嗟。且將故花思故人,休將新火試新茶,風騷趁年華!”徐燦笑嗬嗬的吟著詞,笑眯眯的對那賣早點的女子道:“這是誰家的小娘子,生得這般水靈。讓本才子細細看看先。”


    “噗嗤。”李紅拂白了一眼裝腔作勢的徐燦,然後從那冒著白氣的木桶中盛出一碗餛鈍對徐燦道:“徐大哥,這麽早,你定還沒吃早飯,來,趁熱吃吧。”


    自從知曉徐燦成了程家新姑爺之後,李紅拂整日魂不守舍,這時候她才明白徐燦以前那嬉皮笑臉的一句“情不知所起”竟然這般的有深意。


    於是她放棄了賣酸梅茶,每日大清早便推著碳車來相思橋頂賣餛飩,其實這裏的生意並不好,許多好心人都以過來人的口氣勸她去市集中央,她隻是禮貌的笑了笑,搖了搖頭。


    她所在的位置恰巧能看到程家整個大門口,每日都期待徐燦能從那深門高牆中出來,和她說說這些日子他所發生的事,想起那家夥的嘴臉,定然又能狠狠的吹一番。


    隻是幾日下來,期望越高,失望越大,每次程府出來人,她都定睛觀看,心亂如麻,隻是很快臉上便失落起來。


    今天像往日一樣,雖然下了雨,但李紅拂卻並沒有因此而放棄,依舊推著車子來到了相思橋上。


    這兒生意不好,一個早晨頂多隻能賣四五兩的錢,每日還必須早早的便來到這裏,雖然現在天不算冷,可縱然如此,也不好過。


    今早賣了幾碗餛飩之後,又看到程家如往常一樣出來人,她知道,這定然是程家早起的家丁,到集市上采購菜食等雜物。


    起初也沒在意,看到出來之人打著一把油紙傘,穿著長長的青衫,看樣子不像是府上家丁,她心中小鹿頓時亂撞。


    等那廝走近之後,臉上帶著色眯眯的笑容,還吟了那一番不堪的詩後,李紅拂一顆心跳動的越來越厲害。


    且將故花思故人,休將新火試新茶!


    他倒是沒變,依舊那般喜歡吹牛,依舊那般浪騷,依舊油嘴滑舌。


    他說完那番話,李紅拂不知該說什麽,臉上紅的發燙,隻能用笑來掩飾一番,然後給他盛了一碗餛飩。


    “我剛好沒吃早飯,來試試紅拂的手藝,看看能不能嫁人呢!”徐燦笑眯眯的端起了餛飩。


    其實他已經吃好早飯,而且很飽很飽,不過他不想辜負李紅拂的一番心意。


    “你這丫頭,本以為你很有生意頭腦,可現在看來,當真是笨的不行,你在這裏,一日才能賣幾錢?”徐燦邊吃邊道。


    “市集上的攤位都已經滿了,我也去不了,想著程家大門大戶,而且這橋的位置也不錯,便在這裏擺了。”李紅拂裝作渾不在意的說道。


    “徐大哥近日怎麽樣?那程家小姐是不是特別漂亮,巴陵第一美女喲。”李紅拂調笑的道。


    “額,什麽第一美女,都是以訛傳訛,其實她是個又胖又醜的女子,還沒有我們紅拂好看呢!”徐燦口花花道。


    “嘁。徐大哥就會哄我。”李紅拂一臉嫌棄的道,然後看了看徐燦,一臉關心的道:“徐大哥最近好像清減了許多。”


    額,天天魚肉不斷,也不知這丫頭從哪裏看到我清減的,倒是這丫頭近日瘦了不少。


    “還不是日日念想著紅拂!”徐燦笑道:“倒是你最近瘦了許多,莫不是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一江水?”


    “去你的!”李紅拂笑罵了一句,“對了,徐大哥今天怎麽有空出來了?”


    “哦,我隻是……隻是很久沒看你出來。”李紅拂覺得話中有歧義,連忙解釋,不過越是如此,越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天天在那裏麵快閑出鳥來了,出來轉轉,順便采購點零件。”徐燦今日出來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買一點水車風扇上的零件。


    “哦,為何程小姐沒有一同出來?”李紅拂好奇的道。


    “她?這麽醜,拉出來不丟人啊!”徐燦笑道。


    “又不是遛狗,瞧你說的。”李紅拂也跟著笑道,“對了,近日巴陵都在盛傳,中秋文會,陳公子於公子要和你們程府比試一番呢,不過我聽爹爹說,他們其實是針對你,要你在文會上丟臉。”


    這事可能是巴陵最近最津津樂道的一樁新聞了,自從程家以那種不可思議的條件招了女婿之後,以往那些應聘落第者無不是心懷怨恨,他們不敢將氣出在程破敵身上,但卻不管徐燦的。


    所以以陳鴻儒、於仲謙為主的一些才子,便私下聯合起來,想要在中秋文會上狠狠的打一記程家的臉。


    隻是徐燦長居深府,也沒有聽說那麽多。


    “有這麽嚴重嘛?為了程靈綺那醜女這麽興師動眾?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你徐大哥我才華橫溢、騷氣衝天、勇猛有力、精忠報國,還會怕那幾個跳梁小醜?”


    “嘁。怕也隻有你說程小姐醜了,陳公子可為了程小姐等了整整三年。巴陵哪些才子不是為了程小姐要死要活,到時候怕不羞辱你一番,他們絕不會罷休的,我勸你那日還是裝病別去了。”李紅拂關心道。


    二人說話期間,倒是有幾人光顧,還有個老大爺一臉讚許的對二人道:“現在像你們這些小夫妻,能同甘共苦的不多了。”


    “承讓承讓。”徐燦也不嫌害臊,抱拳便和那老大爺互侃起來。


    “陸伯,你莫要聽他瞎說,他哪裏是我的夫君。”顯然李紅拂和這陸伯很是熟稔,從李紅拂話中得知,這陸伯應該屬於那種退休閑的蛋疼且情操很高的一個家夥。


    據說每日很早都會來這相思橋上寫生作畫,聽李紅拂說他作的煙雨畫十分的好看,還送給了李紅拂一份。


    陸伯到也風雨不減,每日都會來李紅拂這裏吃上一碗餛飩。


    “中國風的畫你徐大哥是專長,那什麽陸老頭的沒收藏價值,回去扔了吧,有時間我給你畫一個,保管增值!”待陸老頭走後,徐燦對李紅拂道。


    “哪有你這樣的!”李紅拂顯然對徐燦稱呼陸伯為陸老頭不滿,“我和你說的你記住了嘛?中秋那日就裝病好了,莫要去了,不要和那些屑小之人爭論。”


    徐燦點了點頭,不過依舊一副渾不在意的樣子,見時間不早,便和李紅拂告別,準備去朝集市上采購。


    不過李紅拂看了看天色,雨越下越大,怕也沒有生意,便收攤回家,徐燦自然很樂意幫李紅拂一起收拾,二人推著車子朝李紅拂家中走去。


    半路上徐燦還不忘問李四六在不在家,看樣子很是心虛。


    煙雨蒙蒙,路上行人很少,徐燦推著攤車,李紅拂為徐燦撐著雨傘,一路上二人笑鬧不停,倒讓人羨豔不已。


    不遠處,煙雨之中,也同樣有一對璧人撐著雨傘,望著徐燦二人的背影。


    楊紫凝臉色發燙,縱然是秋雨,也沒有讓她羞意減了幾分,看著眉頭深皺的師哥陸離,不禁沉醉。


    直到陸離開口,她才醒悟,急忙裝模作樣的四下看了看,掩飾心中的羞愧。


    “師妹,師父傳我回山,任務便要暫時由你負責了,這徐燦是個很大的突破口,你要好好的利用他,或許隻有他才可以帶你進了程家內府,等處理好事後,我會盡快趕回來和你會和。”


    “哦。”楊紫凝點了點頭,看樣子不是很情願,不過她也知道不能因為私人恩怨而耽誤了大事。


    望著那登徒子的背影,楊紫凝神色十分的複雜,不過多是鄙夷,這廝既然已經成了程家女婿,卻還在外麵拈花惹草,果真是個不折不扣的色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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