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後,又是一個冬。


    皇帝寢殿裏,頭發花白的龍莫離躺在床上,他身形消瘦早已不見昔日風采。


    “皇上……”皇後坐在床畔,擔憂的望著他。


    龍莫離揮揮手,“讓竹兒……進來,朕有句話要和她說……”


    “是。”


    不一會,竹影走了進來,歲月不饒人,竹影的兩鬢也已斑白。


    “皇上……”竹影坐到床畔,紅著眼睛拉住皇上的手。


    “竹兒……”龍莫離伸出枯槁的手掌,顫抖著撫上竹影的麵容,然後露出一個欣喜的笑容,“竹兒,朕終於再次見到你了……”


    竹影的眼淚一顆接著一顆掉落,“皇上,竹兒在這裏,竹兒永遠都不會離開你……”


    龍莫離臉上的笑容更勝,望著竹影的眸中有一些憐惜,“竹兒,怪朕嗎?這些年朕一直拿你當她的替身……”


    竹影握著他的手搖頭,露出一個笑容,“皇上,竹兒不怪你,雖然知道你真正喜歡的不是竹兒,但是這些年你對臣妾的情誼,臣妾都記在心中。”


    龍莫離沒有騙她,自從那晚他要了她,他便給了她三千寵愛,後宮三千妃嬪隻對她一人寵愛,更是明裏暗裏護著她,不知給她擋掉了多少陰謀算計,這樣,即使不是愛,也足夠了……


    龍莫離擦掉她的淚水,露出一個笑容,“多少年過去了,你還是那個傻丫頭……以後朕不在了,你便要護住自己,太子博學多才機敏聰慧,等他登基後,一定會讓你這個親身母後做太後,朕許諾你的便全部都做到了……”


    “皇上……”


    “竹兒,叫朕一句莫離可好?”龍莫離的眸光有些渙散,竹影知道她問的並不是自己,而是他心中那個叫晚竹的女子。


    竹影擦幹臉邊的淚,如煙般的聲音裏帶著一絲溫柔繾綣。


    “莫離……”


    “莫離……”


    “莫離……”


    “真是一個傻丫頭……”龍莫離在想自己這些年把竹影當做夏晚竹的替身是不是做錯了。


    “竹兒,如有來生,朕必定要先遇到你,還你此生情深……”


    “皇上……”竹影的眼淚徹底決堤。


    “朕乏了,你先出去吧……”


    待整個寢殿靜下來後,龍莫離閉上了眼睛。


    腦海裏,是過往的一生。


    出生在皇家的人,注定要一生孤獨。他出生便貴為太子,是別人無法享受的榮耀,也隻有他知道這份榮耀將會囚禁他一生,後宮三年,沒有一個是真心對他的人,看上的也不過是他這個身份。


    他本無情,更非多情,可自從遇到夏晚竹那天起,死寂的心突然複活,那一刻,他是從未那麽期待一個女人,可是,她已是人妻,其實隻要他想,稍微一些手段讓薛青山戰死沙場又如何,可是他不想,每天看到她翹首以盼的樣子,他便不想了。


    如今,他總算明白皇上為什麽會自稱寡人,寡獨一生。


    記憶深處,還是那年冬天,銀裝素裹的天地間,那女子亭亭玉立於院中,向他款款一笑,柔和叫了一聲,“皇上,你來了。”


    深夜,宮燈四起。


    大殿裏太監尖銳哀傷的聲音響起,“皇上駕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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