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農場的工人,這半年裏吃雞蛋的時候比較多,吃豬肉的時候還是少的,畢竟現在雖然比七幾年的時候好點,買肉也不再用肉票了,但是物資還是比較匱乏,沒有那麽多生豬投放市場,所以就是有錢,也不是時常都能買到新鮮的豬肉。


    市裏有菜市場,菜市場裏麵也有豬肉攤子,但是那裏每天也就半扇豬肉的量,市民們要是去晚了就買不到肉,可想而知肉的稀缺,所以農場這邊也就是隔三差五食堂才會做上一頓。


    在軍區來車拉走了十頭豬之後,農場這邊也開始了殺豬賣肉。


    農場這邊真有會處理豬下水的人,所以沈雲芳就讓人加班加點的把四十副豬下水都清洗出來,然後留下二十副給工人加餐。自己找了個理由,收走了剩下一半。


    當天李家的飯桌上也是滿滿的溜肥腸、青蔥炒豬肚、剩下的部分烀出來,蘸蒜泥吃,再有就是豬肺湯。


    “媽媽,好吃。”胖胖夾著豬肝在蒜泥碗裏蘸了點蒜汁,他還是不太能吃辣。不過就這樣,也吃的他鼻頭都出汗了。


    “愛吃你就多吃點。”沈雲芳笑著給自己家娃夾了一筷子,當然不能厚此薄彼,她隨後就又給旁邊的狗蛋加了一筷子肥腸。“狗蛋你多吃點,在外麵也吃不著啥好東西,以後要是有空就回家吃飯。”


    狗蛋是去給人家燒鍋爐的,單位有集體宿舍,所以狗蛋這一個多月都在宿舍裏住的,隻有周天才回來住一天,改善一下夥食。


    “嗯,二嬸你不用給我夾,我自己來。”狗蛋一臉的便秘樣。


    從他今天回來,臉上就掛著我有心事四個字,李紅軍兩口子肯定是看出來了,隻是都沒先挑破,就看這孩子啥時候自己忍不住說出來。


    “你在單位都挺好的吧。”狗蛋每次回來,沈雲芳都會問上那麽兩句,畢竟來了家裏,她還不討厭,就把孩子當自己家人疼。


    “嗯。”


    “跟同事之間相處要融洽,咱們不是正式工,也不是城裏人,所以在和同事相處的時候,咱們不去惹事,但是也絕對不怕事。要是真的哪個人不長眼睛的欺負你,你必須回來跟你二叔說聽到了嗎?”沈雲芳也是怕狗蛋在那裏受到排擠。


    “嗯。”還是悶悶的一聲。


    “還有以後回來不準在給你弟弟妹妹買東西了,他們啥都不缺,哪用得著你次次都給買東西。再說你賺錢也不容易,剛去,還是零時工肯定是工資少,你自己也攢點以備不時之需。”沈雲芳不在乎狗蛋每次來家裏都拎東西,但是這是孩子的一種態度,她確實是挺高興這孩子會來事兒的。


    “二、二嬸。”狗蛋弱弱的喊了一句,抬頭看了看二叔,趕緊又看向二嬸。


    “怎麽了?”沈雲芳知道這是孩子忍不住了。


    “我……”狗蛋嘎巴嘎巴嘴,實在是不好意思開口。


    “有話你就說,這麽大個小夥子,說話還這麽磨磨唧唧的。”李紅軍看不慣嚴肅的批評了一句。


    沈雲芳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這人,在外人麵前就愛裝,讓他這一吼嘍,孩子更不敢說了。


    “狗蛋啊,有事你就說,二叔和二嬸也不是外人。”


    狗蛋看到二嬸和藹可親的小臉,這才鼓起勇氣把心裏的話說了出來,“二嬸,我是想說我不想在那幹了,行不?”小眼睛可憐巴巴的看著二嬸。


    沈雲芳還沒說什麽呢,李紅軍啪的一下把筷子拍在了桌子上。


    狗蛋嚇得像個鵪鶉一樣,看了二叔的黑臉一眼,趕緊的低頭數飯粒。


    “你這是幹什麽?嚇到孩子了。”沈雲芳埋怨的說道。


    結果飯桌上,隻有狗蛋一副嚇壞了的樣子,胖胖和滿滿都一臉好奇的看著爸爸和哥哥。


    說了自己家男人,控製住了場麵,沈雲芳這才又轉頭問狗蛋,“狗蛋,你是咋想的,咋突然不想幹了?是有人欺負你嗎?”


    “到是沒人欺負我,隻是我受不了他們看我的那個眼神,好像我是細菌一樣,燒鍋爐的時候還好,到食堂和宿舍的時候他們都躲著我,在我背後指指點點的,我都知道。”狗蛋悶悶的說道。


    沈雲芳斟酌了一下詞語,這才勸道:“狗蛋啊,你要知道,咱們是農村人這是事實,而現在城裏人看不起農村人是現狀,你想出來闖的話,那你就要有這個心理準備,即使你這個工作不做了,在換個單位這樣的事情還是會發生,到時候你怎麽辦?難道隻要發生這樣的事情就不幹換工作嗎?”


    狗蛋低頭不說話。


    沈雲芳看了看李紅軍,她這個當嬸娘的,勸一勸可以,卻不適合給他做決定,最後還的是李紅軍這個親舅舅來。


    “你到底是怎麽打算的,說。”李紅軍也沒廢話。


    “我、我覺得我可能不合適在城裏找工作,我受不了他們那樣看我,可是我也不想回老家。”狗蛋吭吭哧哧的說道。


    李紅軍都氣笑了,“照你這麽說,你是想在家裏啥也不幹混吃等死了?”他要是敢說,看他不打斷他的狗腿。


    “沒有,沒有,我沒想啥也不幹。”狗蛋趕緊的搖手,又看了看二嬸,“二嬸,我看你那也缺人幹活,能不能讓我去試試啊,地裏那些活我都會,我肯定能幹好。”他恐怕二嬸不讓,趕緊的做保證。


    沈雲芳吃了一驚,沒想到這小子是打的這個主意。


    “不是吧,你不就是不想種地才出來的嗎,咋還要去農場種地呢?”


    “那不一樣。”狗蛋就給了這麽一句。他哪能說二嬸的那個農場看起來就高大上啊,他直覺就比燒鍋爐有前途多了。


    李紅軍看自己侄子那低頭耷拉腦的熊樣,就氣不打一處來,可是這怎麽說也是孩子,作為家長,出了問題就得負責善後。


    他看了看自己媳婦,也是想知道媳婦是個啥意思,他知道媳婦不喜歡那些老家的親戚去農場裏幹活,就怕把農場的風氣帶壞了。


    沈雲芳對於狗蛋想去農場幹活到是沒有什麽意見,這孩子品行不壞,年紀小可塑性強,在自己那幹幾年到是也不錯。


    李紅軍看自己媳婦同意了這才轉頭看著狗蛋說道:“你想好了,真的去你二嬸那種地去?”


    “我想好了,二叔二嬸我肯定會好好幹的。”狗蛋也是有眼力見的,一聽二叔的語氣就知道有戲。


    “那行,那就在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先去你二嬸那幹幹看,要是行,啥也不說了,要是不行,仗著你二嬸偷奸耍滑的,那你就趁早給我滾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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