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孩子,朕的身體,朕心裏清楚得很,六十幾載了,朕也算是足夠了,你莫要動氣,先讓王福起來吧,朕有些話要跟你單獨說說。”皇帝揮手。


    “皇伯父……”


    “讓他起來吧,這老東西跟在朕身邊這麽多年,忠不忠心,周不周到,朕最清楚了,讓他起來。”皇帝對王公公這個老奴才還是挺有感情的。


    “主子,您還是讓奴才跪著吧,這樣奴才心裏也能好受點。”而這事雖然與王公公無關,可他卻覺得是自己沒能力勸得住自家主子,作為奴才他就是有過失,上將朝他發脾氣也是應該的。


    “你這老東西,怎麽,跟宗佻這孩子置氣呢?”皇帝看著跪在那的王公公一臉的無奈。


    “主子,奴才當然不是,隻是……上將爺罵得沒錯,您現在這樣,是,是奴才沒把您照顧好,是奴才……”幾十年了,即便是做奴才的,可王公公也是對皇帝頗有深情,麵對即將撒手人寰的主子,王公公心裏的難受不比趙宗佻宗廣王他們少。


    “唉……你這老東西,又渾說了,朕的事情什麽時候輪到你扛了,行了,宗佻,讓他起來吧。”皇帝也知道王公公的心情,連連歎氣。


    “呼……王公公,既然皇伯父發話,那你……起來吧。”趙宗佻又何嚐不知道王公公對皇帝的忠心,隻是皇帝突然而來的狀況確實讓他一時間無法接受,難免有些脾氣。


    “上將?”王公公遲疑,心有不忍。


    “起來吧,你對皇伯父的忠心無人能比,本將也是著急了,錯怪你了,起來吧。”趙宗佻深吸一口氣努力壓著內心的抑鬱。


    “上將爺,您別這麽說,真是折煞老奴了。


    能伺候主子那是老奴的福氣,如今主子身體不好,老奴也,也確實難辭其咎,您,您罵得不錯。”趙宗佻算是給王公公賠禮了,王公公又豈能安然承受,連忙謙卑地行禮,恭敬得不行。


    “呼……行了,本將都知道,你也起來吧,免得再讓皇伯父擔心,起來吧。”趙宗佻也知道自己剛剛發脾氣有些不妥。


    “哎,多謝主子,多謝上將……”王公公也理解上將趙宗佻此時的心情,所以即便是誤會了,被嗬斥了,他也不露出任何委屈神色,依舊恭敬。


    “王福啊,你也先下去吧,朕就想跟宗佻單獨待一會。”


    “主子……”王公公有些猶豫。


    “去吧……”皇帝卻隻是擺手。


    “哎……”王公公也隻能忍著心裏的擔憂退了出去,不過也隻是退出了內殿,生怕皇帝病情突然反複,王公公就寸步不離地守在了殿門口,靜靜候著裏頭的消息……


    “什麽意思?皇爺爺一開始就向我們隱瞞了病情?”門口薑墨聽了趙朝宣的話,眉毛都豎了起來。


    “噓……你,你小聲點啊,我也是偷聽了父王母妃那日與王公公的對話才,才知道的,他們還不知道我知道呢,你小聲點啊。”趙朝宣生怕薑墨動靜太大暴露了,連連噓聲。


    “到底是個什麽情況啊?”薑墨這會真有些想不通養心殿裏頭那位老人家了,為什麽要隱瞞,為什麽啊?


    “唉……我聽王公公跟父王話的意思……是皇爺爺早在幾年前就發現自己身體開始出現下滑的症狀,太醫診斷多半是當年征戰沙場時候留下的舊疾,如今皇爺爺又上了年紀,所以就……


    太醫們也瞧了看了,但想要根治……可能性不大。


    而且……皇爺爺也是倔脾氣,他又向來討厭病病歪歪,更厭惡吃藥,就從那會開始隻讓太醫做一般調理,不予根治,就想安安心心地享受這最後的幾年。


    本來皇爺爺也許還能再撐個幾年的,就是因為……唉……反正現在的情況……很不樂觀……”趙朝宣歎氣。


    “皇爺爺這老人家到底在想什麽啊?有病治病,沒這麽拿自己身體開玩笑的,不知道多少人擔心著他啊,這,這都是什麽事嘛!”薑墨跟趙朝宣都是小小年紀又豈會真的明白皇帝這番的良苦用心,隻是覺得皇帝突然拒絕治療任由病情惡化,那就是在胡鬧……


    “皇伯父,您不該如此的。”


    “嗬嗬……傻孩子……生老病死人之常態也,朕也是人,又豈會真的例外。”


    “可是……皇伯父,您,您不該就這麽瞞著我們,任由病情惡化,這不是……不是往我跟三哥心口紮刀子嗎?


    您就是再惱著我們也不該拿您自己的身體來開玩笑,有病咱們就要醫治,宮裏的太醫不行,宗佻就給您到民間遍訪神醫,不管要做什麽,用什麽藥,再艱險,再難的事情,隻要能治好您,宗佻也在所不辭!


    不行,我要叫太醫,要他們現在就開始更換治療法子,您一定會平安無事的,一定會的。”知道這是皇帝自己要的順其自然,趙宗佻的心裏別提多難受了,說白了這就是他皇伯父自己不想活了,這種事情換了誰能夠接受啊!


    趙宗佻他身邊剩下的親人已經不多了,皇帝是他這世上唯一的長輩了,他把他當做父親一樣來敬愛,他即便是見慣了戰場廝殺,生離死別,可他也斷然接受不了皇帝即將離去的事實,而且還是皇帝他自己的選擇,這就讓趙宗佻覺得很是無力。


    “傻孩子……你知道皇伯父心裏想要什麽的,又是何必呢,那件事你不能成全朕,那這份體麵你總該給朕吧。”趙宗佻是如何也接受不了皇帝做出“不治療”的決定,可皇帝卻對自己現在的狀態感到了輕鬆自如跟莫名的滿意,叔侄二人相交不下。


    “皇伯父……您,您這樣讓宗佻怎麽辦?您讓我怎麽辦啊?”趙宗佻頭一次覺得什麽叫手足無措。


    “傻孩子,你當然是要繼續好好地活著啊,到時候朕跟你父王母妃都會在天上時時刻刻地看著你的。”皇帝對於生離死別的事情已經做到了坦然。


    “皇伯父,我,我不想您走,我不想……”而趙宗佻已經有些繃不住了,卸下什麽上將的惱人身份,隻願意像孩子一般賴在皇帝身旁。


    “傻孩子,生死有命,該朕的時候,朕也躲不過的。


    孩子,接下來的話,皇伯父隻說給你一個人聽,你要一直謹記在心……”殿內,皇帝拖著病體緩緩開口,殿外所有人的臉色都顯得格外嚴峻,包括了薑墨與趙朝宣。


    “唉……小叔叔怎麽還不出來啊……”薑墨心裏著急,可又怕驚著內殿,隻能在門口不住地踱來踱去,莫名不安。


    “你,你別繞了了,晃得我眼直暈啊。”趙朝宣就跟在她身後,看著她一圈圈的,頭都疼了。


    “你說……皇爺爺的情況還能堅持多久啊?”薑墨皺眉看著趙朝宣。


    “這個……我說不好,太醫們說……皇爺爺也就是這幾天的事情了,所以我跟這父王母妃一直守在宮裏,就是怕……不過……我知道皇爺爺一直在等小叔叔回來,所以……”趙朝宣其實也不想討論這個話題,可這些日子太醫們,父王母妃的話都讓他心裏漸漸有了準備,也知道皇爺爺的情況沒有樂觀的可能了。


    “你說……皇爺爺會跟小叔叔說什麽?”


    “還能說什麽,左不過是……唉……”


    “這事……小叔叔怎麽抗得住啊……”薑墨直覺得沮喪不已……


    “皇伯父,這……”殿內皇帝的一番話讓趙宗佻有些遲疑,他略微皺眉,語有停滯。


    “宗佻,就當是皇伯父拜托你的,這個你必須拿著……”


    “皇伯父,您不是已經答應宗佻讓三哥來……”


    “嗬嗬……是,朕答應你了,可這虎符他管不了,宗佻,就當是咱們一人妥協一步可好?


    皇位……朕會交給他,可這兵權……你知道的從來都不是你三哥的強項,更何況……他身邊能輔佐他的人太少,太少,這個……你得拿著。”原來,皇帝還是決定把用兵的虎符全部交到了趙宗佻的手裏。


    趙宗佻有些想要拒絕,因為他早已心生退意,不願意在這樣的皇權交替之中插上一腳,不僅僅是因為薑墨,更重要的是那人是他的三哥宗廣王,他從來不想因為這件事與自己最親近的三哥有任何嫌隙,雖然……也許……但是他依舊不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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