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這是陳尋自從那一夜重傷之後所經曆的第一個意識清楚的完整的一日。


    雖然躺在床上,全身都不能動彈,但是還好有著通訊儀的存在——先前那塊腕表式通訊儀早在戰鬥中被破壞了,這是父母給他新配的一塊。


    通訊儀點開,隨意點出這個時代中享有盛名的幾部文學作品。自從來到來到這個時代之後,陳尋還未曾享受過幾天悠閑的生活,每日都在為著更高的目標不停努力著,因此直到現在,他才是第一次閱讀這些滲透了這個時代文明精華的著作。


    “說實在,這些作品還真是蠻不錯的。”


    陳尋躺在病床上,微笑著說道,而一旁,正在固定住他的四肢,進行繃帶拆換的醫生默不作聲地看了他一眼。


    “這是近幾年聯邦文學獎的得獎作,都是鋪遍大街小巷的作品——你從沒聽說過嗎?”


    女醫生——陳尋現在已經從她的胸牌上知道了她的名字,陸汀。她熟練地打好藥膏,平靜地問道。


    “我以前從不關心這些……不過說實話,我感覺這些作品恐怕是要比舊地球時代的諾獎得獎作好不少。”


    陳尋隨口說著,信口便和她聊了起來。


    “那是舊地球時代的文學獎項,是聯邦文學獎的前身。”


    陸汀驚異地看了他一眼——


    “你居然了解那種冷門東西?”


    陳尋臉上微微一抽,然後打了個哈哈——


    “哈……我當初學舊地球史,裏麵的分支文學史提到過一句……不過我更對那個時代一種叫網絡小說的東西感興趣——它是現在的智網小說的前身,不過那個時代的很多東西都散失了,許多網絡小說早就湮沒在了那個時代的原初網絡裏麵……現在留下的隻是很少一部分。”


    “是嗎?小說這種東西我是不怎麽關心的。倒是醫院裏有很多人看那個智網小說打發時間。”


    陸汀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淡淡說道。


    “這樣啊……”


    陳尋笑了笑。


    “不過我倒看過幾本舊地球時代流傳到現在的網絡小說,感覺作者的想象力還真是豐富呢……”


    “不過讓我感興趣的,是當時有人也寫過一些關於地球生命進化的小說,然後書裏麵的主角就力挽狂瀾,毀天滅地什麽的……記得當時在舊地球時代,這種小說被劃分在了幻想小說裏。不過如今看來,它們應該算是一些合理的未來暢想小說吧,或許用我們的眼光看來,將其稱之為都市小說也無妨……”


    陳尋“嗬嗬”地笑著,誰也看不出他的真實想法。


    “你對舊地球時代這麽了解嗎?”


    陸汀靜靜地盯著陳尋,目光中沒有一絲波瀾。


    “嗯……”


    陳尋遲疑了一下——


    “……或許是因為興趣吧,我對那個時代有一種天生的好奇感。”


    ——不,是天生的歸宿感。


    陳尋在心中悄悄添上了一句。


    “哦。”


    陳尋一時間沒有說話,他眯著眼仰躺於病床上,好像在思考著什麽。


    ——半晌,他忽然又開口了。


    “陸醫生,一個不能修煉的人,怎麽才能讓家人活得更好?”


    陸汀想了一下:


    “官,商。”


    非常簡單的兩個字。


    陳尋苦笑著搖了搖頭,不過卻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身邊的腕表式通訊儀:


    “據說智網小說現在極為火爆……已經有了數百億聯邦幣的市場,其中的佼佼者甚至擁有上億身家,整個聯邦千萬人追捧?”


    陸汀低頭看了眼通訊儀上的時間:


    “我不清楚這種東西。”


    “哦……”


    陳尋的唇邊仿佛掠過了一絲戲謔的笑容——


    “……說不定將來我也會成為智網小說中一員幹將哦?到時候你可不要驚訝。”


    陸汀抬起頭,投在眼前這少年的目光中不帶任何好奇,隻有最平靜的深邃。


    “對了……”


    陳尋想起了什麽似地看向了她,兩人的目光碰撞在一起。


    “……現在的醫生都不用去值守的嗎?陸醫生你已經在我這兒待了一個多小時了。”


    陸汀直視著他的目光,不帶一絲猶疑閃躲。


    良久,這個女人第一次微微歪了一下腦袋,輕輕一笑:


    “我隻是有些好奇……你明明才從頂端墜落,從此失去了修煉的機會——怎麽還能表現得這麽平淡?”


    注視著她,陳尋的麵孔一片漠然。


    半晌,少年也輕輕一笑:


    “人總是要活著的。”


    ……


    很快,一天中的大部分時間就此過去,中間父母和陳悠都來看望過陳尋幾次。期間陸秀始終提出要蹲點在這裏照顧他,但卻都被陳尋回絕了。


    “反正現在這個時代,醫院都是智網控製各項設施,完全不用擔心生活問題,老媽你就不用等在這裏啦!”


    少年陽光地笑著,陸秀也隻能作罷。


    然後又到了八點多,雷寒再次如昨夜一般跑了過來。這一次陳尋預先就把燈給打開了,但是雷寒的麵上卻隻是不解和隱怒,一臉黑沉。


    “杜清今晚沒來……她全天都沒看過我一次,好像在故意避開什麽。”


    聽到他的話,陳尋貌似平靜地笑了笑:“這不是很正常的麽?”但他的臉色卻突然白上了許多。


    “但是……”


    雷寒依舊滿臉陰鬱,事到如今,即使他是個傻子也看出這背後的糾結了。


    “……她怎麽能這樣啊……”


    雷寒低沉地吼道,就像是一隻灰熊在樹林間打鼾。


    陳尋輕微地搖了搖頭,閉上眼旋又睜開,望著窗外鬱鬱的天空,出神道:


    “……雷寒,不用說了——畢竟我已經廢了,這個世界上武道修煉者和普通人還是不同的……”


    “但我相信你絕對能再起來!”


    雷寒“轟”地一下直起身,雙眼圓瞪——


    “你是我兄弟,所以我相信你……但是你可是她男朋友,她怎麽就不信你!”


    陳尋苦澀一笑:


    “不同的……”


    他看向了雷寒,目光中滿是疲憊:


    “……這是不同的。”


    “雷寒,從今以後不要再去打擾她,也不要質問她……我們,就當彼此是路人吧……”


    雷寒怔怔地,良久,苦澀地鬆開了拳頭:


    “好。”


    ……


    接下來的每一日,雷寒都在放學後準時踩點前來看望陳尋。雖然到了高考前夕,由於訓練任務一下子多了許多,但他仍舊保持著數日一來的頻率。而他也果然如前約,並未再提過杜清一個字。


    每次探望陳尋時,雷寒偶爾也會聊一些學校裏的事情,不過都隻是一句帶過,平時說的最多的還是武道和學習。


    不過其中某天來到陳尋這邊時,他卻一臉感歎,一來就嘖嘖嘴——


    “陳尋,你還記得那個總跟你爭第一的楊鬆嗎?”


    “怎麽?”


    陳尋顯得有些錯愕。


    雷寒唏噓道:


    “最近你的事情在學校裏響起了不小的波瀾,然後學校裏就有幾個很眼紅你的家夥在校園論壇上嘲笑你……本來我準備把這些垃圾教訓一頓的,但是楊鬆卻把他們這幾個人約了出來……”


    “開始學校裏的人還以為他對這些人的言論很滿意,準備收他們當小弟——但是,楊鬆直接把這些垃圾一人一下幹翻在地,還對他們說就算你如今重傷住院,也不是這些垃圾能夠詆毀的……”


    “……嘖嘖,沒想到吧,那個小白臉居然這麽——”


    雷寒頓了頓,皺眉尋找著某個合適的詞匯,直到半晌後終於憋出了一個字——


    “……帥。”


    陳尋卻愕然地睜大了眼睛,腦海中忽然想起與楊鬆從前的每一次戰鬥,每一次交鋒,半晌,搖頭一笑——


    “這還真像是他的作風。”


    時間就這樣緩緩過去。


    一日日如流水般難以把握,但是卻又不可抑製地朝前奔流著。


    在這段時間裏,陳尋身上的傷在不斷地好轉,但體內的源力通路卻殘破如舊。而其他人也開始了自己的征途。


    高考開始又結束。


    雷寒考上了聯邦第一戰士學院,據他所說,楊鬆突破了基礎七重,考上了京州大學武道係,據說那人在考場時展露出的武道素養和基礎之渾厚,令京州大學的老師都為之震驚,直接拍板定下了他。


    而雖然他沒說,但陳尋還是偶然聽聞,杜清考上了東海洲一座著名大學的武道係,也屬於華夏十大聯邦前五十之列。


    很快,雷寒先一步便離開了瀾城,去往了聯邦第一戰士學院的駐地京州——因為這座素來以培養不畏生死的戰士而著名的學院向來推崇艱苦弘毅的作風。


    而楊鬆很早就離開了瀾城,誰也不知他去哪裏了,甚至有傳言說他本是京州一個大家族的子弟,現在則回去了他該去的地方。


    而杜清……陳尋則一點也不了解。


    此時,距離陳尋遭遇刀羽雷鷹,重傷臥病,時間上已經過去了三個月之久。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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