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會在長陵國待一輩子。”寧綰放下茶壺,說,“長陵國,從來都不是我想待的地方。”


    李南的眼睛登時亮了起來,比漫天的星辰還要璀璨。


    “師姐……”


    他開口,就連聲音都因為激動而顫抖。


    寧綰願意跟他在一起了?


    他就說,幾年的情分,寧綰不可能對他毫無感覺的,他就說,他會守得雲開見月明的。


    他發誓,他會好好對她,將從前因為他舅舅施加壓力而對她的不好都用好彌補回來。


    隻要她願意給他這個機會,他願意將整顆心都交給她!


    “師姐,”他抓住寧綰的手,激動的說,“那就將長陵國的一切都忘了吧,我帶你去泰安國,我早就打點好了一切!等到我成為泰安國的君王,你便是一國之母,你將是我後宮中唯一的人!你陪著我,這世間,我隻願意你陪著我看泰安國的大好河山!師姐,待我成了君王,你成了王後,我不要他們喊我萬歲,也不要他們喊你千歲,我不要千歲萬歲,我隻要和你一起慢慢變老!”


    “阿煜,你要萬歲的,你回去泰安國,萬事都要好好的,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好好的當一個明君。至於我,我會為你祈禱,祝願你所有期望的事情都能成真。”


    寧綰的唇邊綻開一抹粲然的笑,那粲然,卻帶著殘忍。


    李南霍地站起身子,眉眼間泄露出狠厲。


    “這是什麽意思?”他問,“什麽意思?寧綰,你什麽意思?”


    “我不喜歡長陵國,亦不喜歡泰安國,我在宣國待得久了,我想回去宣國。”


    寧綰說這句話的時候,李洹剛好走到門邊,一字一句,都聽進了耳裏,記在了心裏。


    他摸著自己的心口,那裏如擂鼓,咚咚的跳動著。


    可猛烈的跳動之後,他又覺得惶恐。


    寧綰說的是回去宣國,也說了是因為在宣國待得久了才要回去。也可能是因為李延才要回去,也並非就是因為不喜歡李南才要回去。


    若換成是他,寧綰會頭也不回的直接走掉的。


    他以為在他手中掌控著的小野貓,其實從來都沒有在他的掌控之中。


    想著想著,他連邁步進去房間的勇氣都沒有了。


    阮負說得對,結局怎麽樣,還得寧綰說了算。


    誰讓他和李南都是固執到了偏執的人。


    屋中的氣氛也變得激烈。


    李南像是瘋了似的,弓著身子,兩手拽住寧綰的肩膀,用力的晃動著,問,


    “你要我怎麽樣?你還要我怎麽樣?我知道你怨我在意權勢,你怨我在意皇位,可是師姐,要是沒有了權勢,要是得不到皇位,我什麽都沒有,我連性命都保不住了,還能拿什麽來愛你?!”


    “我沒有怨你。”寧綰看著李南,笑著笑著,眼淚突然就止不住了。


    她淚目道,“我不知道你過得那麽艱辛,我一直自以為是得以為你過得跟輕鬆。阿煜,若我早一點的離你遠一點,你會不會過得好點?”


    “什麽叫好點?我想要江山,也想要你!對我而言,江山不能少,你也不能少……”


    李南握著寧綰肩膀的手鬆了,在眼眶裏打轉了許久的眼淚也終於墜落。


    他喃喃,“可是江山美人不可兩得。我從一開始都知道的,世上哪兒有這麽好的事情,能讓我事事都完滿?我不死心,我殊死一搏,我說服自己去愛,去追逐,到頭來,隻是自己為自己編織了一個易碎的夢。你是我夢裏的花,是水中的月,注定成不了我枕邊的人,不會是我的妻子,不會是我孩子的母親。你隻是我的師姐,隻是師姐而已,你不能陪我一輩子的……”


    “阿煜,我是你的師姐,永遠都是你的師姐。”


    寧綰起身,伸手環住李南的腰。


    李南將寧綰按入懷中,嚎啕大哭,像個孩子。


    其實,早在寧綰成親的那天,李南就知道了結局。


    如他說的,早就注定了的。


    “你愛我,卻永遠都不會愛我。”他哭道,“你是師姐,永遠都是師姐。”


    永遠都隻能是師姐。


    他們之間有愛,是深愛,隻不過,他的愛是男人對女人的愛,她對他的愛是姐姐對弟弟的愛。


    若時間能倒流,他要回去寧綰初去鳩尾山的那天,他要告訴那天的自己,不要答應她的要求,不要承認她是他的師姐。


    不,他要告訴那天的自己,不要看她,一眼都不要看。


    隻要他依舊是孤傲的李南,他定然不會愛的


    他要當一個沒心沒肺的人,成為一個無血無淚的君王,過著無牽無掛的日子,直到死去。


    可是,他愛她,他真的愛她,若沒有了他,他便不是他了。


    “阿煜,你回去吧。你舅舅病了,正是動亂的時候,你若不回去,豈不是所有努力都付之一炬?”


    寧綰輕輕拍著李南的後背,像是哄哭泣的孩子。


    說,“你要當明君,要善待子民,要名留青史,要千古流芳。”


    會。


    他會的,寧綰所說的一切,他都會做到的。


    他會當一個明君,他會善待子民,他會名留青史,他會千古流芳。


    隻是,他想要她。


    “你跟我走好不好?”李南問,“師姐,你跟我走,你跟我走好不好?就這一件事,就這一回,你成全我,你跟我走。往後,我都聽你的,所有的事情我都聽你的。真的,師姐,我發誓,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


    “阿煜,你回去吧,陶檸他們該是等得著急了。我會給你寫信的,如果你回去了,我會時常給你寫信的。”


    寧綰推開李南,滿是淚痕的臉上堆滿笑容。


    “你要是不走,那麽,連信都不可能有了。”


    說罷,寧綰背轉過身子,再不願意看李南一眼。


    李南默了又默,看著寧綰的側臉許久,才從懷中掏出一塊暖玉玉佩。


    “這是母妃留給我的,很久之前我就想要給你,隻是始終找不到機會。如今,我要走了,如同當日你要從鳩尾山離開一樣,這玉佩,便是給你的離別禮物。”


    李南將玉佩放到桌上。


    轉過身,又說,“在我有生之年,泰安國不會主動向宣國挑起戰爭的,這是我替舅舅給李延的承諾。師姐,李延不會喜歡你,窮其一生也不會喜歡你,因為他,不喜歡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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