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散後,天已黑了許久,出宮時,韓霖叫住了走在前端的李延。


    笑著道,“來的途中聽了兩個傳言,一是說允王爺十分喜歡允王妃,二是說允王爺已經不太喜歡允王妃。不過,據陌溪看來,允王爺在宴席之上不忘允王妃,之後因為允王妃身子不適而匆忙離開,都等不及親口跟皇帝陛下說一聲……想必,第一個傳言才是真的吧?”


    “那是自然。”李延不假思索道,“王兄待嫂嫂是極好的,隻要事關嫂嫂,對王兄而言,便是重要的事。”


    韓霖笑著點點頭,“允王爺不僅才貌雙全,連對待感情,也是這樣的認真,怨不得世間女子都羨慕王妃娘娘。能得王爺如此青睞,王妃娘娘定然也是姿色過人。”


    韓霖說這話時,心中不是沒有別的情緒。


    他派出去的人,竟然一個都沒活著回來。


    他早知道李洹武功厲害,也知道李洹手底下的人不差勁兒,可是他將人手安排在宮門口不遠處,竟然還能全軍覆沒,也著實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李洹隻是帶了一個駕車的人呢……


    那麽多人,全滅口了,沒有給他留一個傳消息的人,也沒有留個活口審問審問,這樣的手段,十足的犀利。


    這讓他想到了宴席上站在李洹身後的那個女子。


    李洹看見他衝那個女子笑了,才突然間發難的。


    依照李洹喜歡允王妃的傳言,韓霖猜測那個女子就是允王妃。


    可李延也說了,“要是論姿色,整個宣國難有比得上嫂嫂的。”


    可是那個女子,姿色隻是尋常。


    韓霖還在思忖,李延已衝著他拱手一拜,說,“今日之事,如玉代父皇給太子殿下說聲不是。”


    韓霖的眸子深了深,明知李延在說什麽,卻也還要裝糊塗,反問,“玉王爺如此,可是折煞陌溪了,皇帝陛下待陌溪那麽好,何來的不是。”


    “宣國有擅長陣法之人,莫說太子殿下,便是常年在陣法中打轉的人也未必能夠破的了。”李延勾一勾唇角,“父皇所為,本不該如玉說三道四,可是如玉與太子殿下一見如故,還想著跟太子殿下交個朋友呢,畢竟,宣國與長陵國,交好多年,這情誼,自當長長久久延續下去。”


    李延的深意,韓霖聽明白了。


    一說他們二人交朋友,再說宣國與長陵國交朋友,便是想要當了宣國的皇帝。


    可是,就算沒有了李銘,宣國的皇位也輪不到李延來坐,論才論智,李延根本就比不上李洹,李洹呢,將太子李銘扳倒,難不成還會讓李延登上皇位?


    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王兄是最像父皇的,不管是待人代玉,還是處理朝堂事務的方法,都像極了父皇。”


    那麽,對待長陵國的態度也是一樣的,一樣的鄙夷,一樣的看不起,一樣的想要找準時機,一招斃命。


    所以啊,李洹是不可以當上皇帝的,李洹若是當了皇帝,區區長陵國,自當淪為他的囊中之物。


    “皇兄呢,又因與父皇的態度截然不同而不為父皇所喜……父皇如今對皇兄失望不已,朝中流言紛紛,都說風向變化,需得慎重考慮。”


    長陵國是想讓李銘登位的,李銘不如李洹那般雷厲風行,見識與手段都不如李洹,要是讓李銘當皇帝,無異於是將一個沒有大才的人輔助上位,長陵國有的是辦法將李銘變成傀儡,從而保住長陵國所有,甚至是將宣國與長陵國換一換位置。


    可皇帝的態度,就如李延說的那樣,已經很明顯了。


    要想把倒下去的李銘扶起來,除卻皇帝,還要對付李洹,根本是難上加難。


    若換成幫助李延,看上去是個很不錯的選擇。


    李延,從來都是藏在李洹背後的,聽李延說這些話,野心必然是有的,論及本事,未必就比李銘好到哪裏去。


    再者,聯合的事是由李延主動說起的,李延便處在了被動的一方,談條件時,李延便隻能是聽從的一方。


    還有便是,李洹與李延是同父同母的兄弟,兩人的關係甚好,聽聞李洹對李延從來都好,既然如此,爭奪起來,李洹也許舍不得下死手,那就是給了李延機會。


    不管怎麽看,這個交易都值得做。


    “玉王爺的話,很有道理。”韓霖笑著說,“要不是玉王爺主動提起。陌溪一直以為自己看錯了。”


    李延隨之一笑,“如玉便說,與太子殿下一見如故,必然要成為朋友的。隻可惜今日時候太晚,不然定要擺了酒宴,與太子殿下把酒言歡。”


    “不急。”韓霖拍拍李延的肩膀,笑著說,“此來宣國,是要小住幾日的,要把酒言歡,時候多得是,不急在這一時。”


    李延目送韓霖上了馬車。


    韓霖揮手作別,馬車揚長而去。


    待韓霖的馬車走遠了,李延冷笑一聲,拍了拍韓霖拍過的地方。


    唇齒間蹦出四個字,“自作聰明。”


    上去馬車後,問駕車的明榮,“哥哥他們今日出宮沒事吧?”


    明榮答,“允王爺中了一箭,好在是傷在右肩,並未傷及要害。前來的人,由允王爺的人與我們前後夾擊,沒有一個幸免。”


    “這人時而聰明時而糊塗,不顯山不露水的,的確不好捉摸。”李延說。


    待他的事情處理好了,勢必不能將此人留下,到時候,就得是他幫襯著寧綰,對付長陵國的那幫人了。


    馬車往前行了些許,李延才問,“姚府的情況如何了?”


    明榮的聲音透過簾子傳進了馬車,說,“明華白天時候特意去拜訪了,說沒什麽不妥的地方。因姚府喜事未過,姚大人夫婦笑容滿麵的,似是很高興。”


    “姚曦夫婦如何?”李延又問。


    “姚公子與平常無異。”明榮頓了頓,繼續說,“倒是新娶的夫人好像不太好,好像說是病了,麵色不大好看。”


    李延手中的折扇驟然握緊。


    這才成親幾日,事情便瞞不住了嗎?


    不行的,如今局勢好不容易才逆轉,一定不能讓那件事被人曉得。


    “讓姚曦少來找我。”李延沉著聲音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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