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宮去的途中,李洹問李延,“姚曦成親,是你的主意嗎?”


    李延想也不想就點了頭,言語間卻是有些猶豫,“他家裏催得緊,姚夫人早在去年就念叨希望他成親了,在我跟前也說了很多次,還說希望我勸著些……若是一直拖著,難免不被看出問題來。”


    說到後麵,李延的聲音明顯低了。


    他和姚曦之間的那些事,到底是不能擺在世人眼前的。


    李洹又問,“寧芙知道嗎?”


    李延搖頭。


    這樣的事情,怎麽可能讓寧芙知道。


    “不管怎麽樣,年紀到了,總是要走到這一步的……”李延聲音悶悶的,“本也是想找個沒有感情的女子,大家說清楚了,成親後兩不相幹,各過各的就是……可姚夫人就是認定了寧家三小姐,加上嫂嫂也覺得妥當,便將事情定下了。子希說,他會看著辦的,不會虧待了人家的。寧家三小姐看著性子也好,該是,該是不會出什麽事的。”


    李洹動動唇,想要說點什麽,終是將話收了回去。


    他能說什麽。


    本就是錯的,之後的又怎麽對得了?不是寧芙,也會是別的女子,總有人要受到傷害的。畢竟,不是所有人都有李延這樣的運氣,能找到一個寧婕當幌子的。


    李延主動提及,“就算做戲,也會做得好的,不管以後的事怎麽樣發展,我會讓他盡可能對寧家三小姐好。若是將來寧家三小姐遇到了合適的,他會將位置讓出來,盡可能保得寧三小姐名聲的。”


    李洹點頭,兩人沿著長廊一路往前走,一時間,誰也沒說話,寂靜間,竟是有些尷尬。


    “哥哥……”李延的頭往下垂了些許,像是又回到了小時候做錯事情要求得李洹原諒的時候,他說,“是如玉做錯了,辜負了哥哥的一番好心。這些天,我想過了,若是哥哥無嫂嫂間,因為我的插手而生了隔閡,我不會原諒自己的……我想,想與嫂嫂說明情況,可是,那樣的事情,我說不出口。”


    李洹的腳步一頓。


    李延更是自責的問,“哥哥和嫂嫂,是因為我生了隔閡嗎?”


    眼裏,卻像是在確定什麽似的,帶著不自知的期待。


    “沒有。”李洹淡定的回答,“我和她沒有隔閡,隻是發生的事情太多,大家都需要時間冷靜一下。你放心吧,我和她之間就算有問題,那問題也不可能再是你了。”


    照他對寧綰的了解,寧綰拿得起也該放得下,李延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對待她,她是不可能一點兒都不介意的,既然介意了,就不可能像從前一樣對待了。


    再說,寧綰對李延,是喜歡還是愧疚,寧綰自己都沒有分清楚,他又怎麽再能夠庸人自擾。


    李洹邁著步子朝著禦書房的方向走去,背對著李延,自是沒有看見李延眼裏一閃而過的失落和糾結。


    李延也不知道心裏怎會有這樣複雜的情緒,酸酸的,澀澀的,究竟代表了什麽,他自己也說不明白。


    深吸一口氣,李延快步上前,跟上李洹的步子。


    “錢莊裏的事都打點好了。可是……”李延小心瞥一眼李洹冷清的神色,“要拿錢莊的事說道的話,顏神醫必須要出麵,嫂嫂那裏,就不可能置身事外了。”


    “她?”李洹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唇角,“隻怕從一開始,她就沒有想過要置身事外。她想要被牽連,那就受牽連好了,說到底,這也是她的事情,何去何從,是要她自己說了才算數的。”


    李洹都這樣說了,李延不好再多說什麽,隻跟在李洹身後,一同進去了禦書房。


    禦書房裏,皇帝坐在椅子上,手裏翻閱著什麽。


    李銘站在一邊,隻是垂眼看著見見,神色不明,看不出在想什麽。


    直到李洹和李延進去,才抬起了頭,眼中恢複了幾分清明。


    “來了?”皇帝看也不看一眼,隻將手裏的卷紙遞出去,“看看吧,這是抓獲的龍檮鏢局的餘孽,盡歸朝顏記名下。朝顏記是什麽地方,朕想,你心裏該是有數的。”


    李洹將卷紙打開來,隨意翻了翻,葛四與雲勝等人的名字赫然在列。


    他卻是麵色如常的兩卷紙合攏了放到桌上。


    “那日太子府設宴時,皇兄曾提過這件事,兒臣放心不下,讓人查過,朝顏記,如父皇所知道的那樣,是顏神醫名下的產物。”李洹麵不改色的繼續說道,“可是顏神醫這人,並不時常待在京城,喜愛遊山玩水,沒個定數,上次見他,還是如玉遷入府邸的事了。”


    李銘往前跨了一步,直直擋在李洹的麵前,頗是氣勢洶洶的說,“李洹,你與顏神醫走得近,這是眾所周知的事。你敢說,顏神醫與亂黨餘孽勾結的事,你早些時候並不知情嗎?我看,你是有意包庇吧!”


    “我有什麽好包庇的。”李洹看著李銘,揚唇輕笑,“皇兄說,我與顏神醫走得近是眾所周知的事,我承認,我是和顏神醫走得近。但是皇兄,我和顏神醫走得近,至少我敢說,敢認,你呢?”


    李銘濃眉一擰,“李洹,你什麽意思?”


    皇帝抬頭,目光在李洹和李銘間來回的逡巡。


    李洹笑了笑,讓李延呈上幾頁宣紙。


    宣紙上記了錢莊每月收支用度,其上,明明白白寫著李銘和顏神醫的大名。


    “我和顏神醫不過是交個朋友,喝酒行樂罷了,可不像是皇兄,多了金錢上的往來。”李洹淺笑,“說來也巧,皇兄將錢莊的銀子拿得差不多了,顏神醫勾結亂黨餘孽的事也出來了。不過,我是相信皇兄的,這一切,不可能是皇兄刻意為之,隻不過,剛好,湊巧了。皇兄和龍檮鏢局的餘孽,是不可能有所勾結的,畢竟,多年前,是皇兄親手兩龍檮鏢局一網打盡的。”


    李洹越說,李銘的麵色越難看。


    他緊抿著嘴角,沉著聲音問,“你的意思是,我為了拿銀兩,故意編造出龍檮鏢局的說法,將顏神醫趕盡殺絕嗎?顏神醫是何人,值得我這般大費周章的對待,不惜扯出龍檮鏢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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