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綰剛踏出房門,就感覺一陣寒意直衝著麵龐掃來。


    看看李洹緊繃的唇角,寧綰後知後覺的恍然大悟了。


    這是她送的貓兒,李洹如今說不要了,要扔了,是不是意味著,她今天把他惹惱了?


    想想之前蒹葭說的話。


    是吧,李洹雖不是那樣小肚雞腸的人,可李洹到底是允王府的主子,被自家王叔闖了府邸,已經是丟麵子!


    那王叔還跑到王妃的院子裏和王妃說了半晌的話,不管是王叔還是王妃,都視他為無物,麵子不知丟哪兒去了。


    萬一被府裏的下人,或是府外的外人知道了,允王府的名聲就毀了,都沒法出去見人了。


    寧綰突然覺得,攤上這樣的王叔和王妃,李洹也挺倒黴的。


    正巧,一婢女跪在台階下,臉色煞白的看著李洹,身子抖得如篩糠一般。


    帶著哭腔的說道,“王爺恕罪,奴婢,奴婢不是故意放走它的。”


    磕頭間,寧綰看清楚了那婢女的長相。


    可不就是那個在她麵前說起和輕羅姑娘交情的女子?


    “你說你和輕羅姑娘交情好,那正好,你把這貓兒抱去給輕羅姑娘吧,說話也方便些。”怕別人聽不明白,寧綰還解釋了一下,“我聽說輕羅姑娘也是很喜歡它的,這麽可愛的貓兒,扔了怪可惜的,就讓輕羅姑娘先養著,萬一哪天王爺後悔了,也好去抱回來。”


    寧綰發誓,她是真沒有別的想法,她也沒覺著自己那句話說得不妥了。


    更不是在告訴李洹,是因為這婢女多嘴,她才會想著把輕羅接回允王府的。


    隻是疑惑的看著那瑟瑟發抖的婢女驀地抖得更厲害了,滿院子的下人越發屏住呼吸了。


    “我說真的,不就一隻貓兒嗎?你抱去吧,王爺不會怪罪的。”


    寧綰說著話,就要邁步下台階送貓兒了。


    卻被李洹捉著胳膊肘,拽了回去。


    看似用力,動作卻很輕柔。


    唇角還是緊繃著,隻是眉眼柔和了不少。


    他隻是怕寶官傷了寧綰才會動這麽大的火,看見寧綰沒事,那不開眼的寶官也識得了主人,哪裏還舍得把寶官送出去。


    他來,又不是來發火的。


    更不是看著寧綰一瘸一拐還要沒心沒肺給他添堵的。


    “王爺,您可真不是個實在人。”寧綰半真半假的說。


    李洹本是兩眼盯著前方,“不願意”看寧綰的,聽到寧綰的這句話,不由得轉頭朝寧綰看了過去。


    寧綰刻意挑了挑眉尾,故作正經道,“您叫妾身思官,又叫這貓兒寶官,這思官寶官的,不知情的,還以為這貓兒是妾身的妹妹呢。妾身沒弄明白,這是抬舉妾身呢還是抬舉這隻貓兒。”


    寧綰說罷,還愈發正經的添了句,“也有可能是妾身會錯意了,這貓兒是妾身的姐姐也未必。”


    寧綰的語氣,三分打趣兒七分惱怒,一副拈酸吃醋想討要說法的樣子。


    那對象還是一隻貓兒……


    說起來是好笑的。


    可滿院子跪著的人,沒一個人笑,確切說來,是沒有一個人敢笑。


    允王爺是什麽人,也隻有常年在允王府當差的人才知道,看似溫潤如玉,生氣起來卻也是讓人招架不住的,運氣好的話,挨一頓板子,運氣不好,收拾包袱走人,要是倒黴一點,那就是杳無音訊……


    他們從未見過哪個女子敢用這樣的語氣和神態跟允王爺說話,就連得賢妃歡心的輕羅,和曾經以為絕對會嫁進允王府的寧婕,和允王爺說話,也不敢帶上分毫的不滿和責問。


    這位王妃娘娘,如此爭風吃醋便罷了,連一隻貓兒都不放過,這吃醋的功夫也著實是太厲害了些。


    難道不知道,允王爺最是不喜歡爭風吃醋這些事情的嗎?


    滿院子的寂靜。


    寧綰訝然,心想,這允王府就是厲害。


    這麽好笑的一件事兒,她都快忍不住笑出聲了,他們一個個卻是根本沒反應,甚至是越來越膽顫心驚了。


    看李洹鬆開她胳膊後,那不苟言笑的樣子,當真是冷得能結出冰渣子了。


    看來她哄人的功力,是不夠的。


    對付李南的那些招兒放在李洹神傷,是沒用的。


    “罷了罷了,姐姐妹妹都無妨,權當你是我祖宗。”


    寧綰順著寶官的白毛,感慨一句。


    李洹終究是沒崩住,噗嗤笑出了聲。


    他柔軟了聲音道,“思官怎地不想想,你是它祖宗。這是你送來的貓兒,要起個什麽名兒,還不是你說了算。”


    底下人頓悟,原來這是允王妃送來的貓兒,怪不得允王爺那麽看重那麽珍惜,原來,是愛屋及烏罷了。


    “知道王爺氣性兒這麽大的,妾身可不敢。來,這是王爺的心肝寶貝兒。”


    寧綰睨李洹一眼,把寶官塞到李洹懷裏,進去了房裏。


    李洹抱著寶官,麵色柔軟了大半,但看向台階下跪著的那個婢女時,驀地又冷冽起來。


    那婢女被看得渾身大汗淋漓,眼淚直打轉兒,連連磕頭道,


    “王爺饒命,不是奴婢的主意,奴婢不敢的。”


    李洹冷冷掃視一眼地上跪著的眾人,怕他氣性兒大了惹寧綰不快,便隻是冷冷的賞了一個字。


    “我沒有生你的氣,是怕寶官淘氣。”


    李洹剛進去屋裏,就跟寧綰解釋起來。


    他是真心不想那麽心胸狹隘的,尤其不想寧綰把他當成心胸狹隘的人。


    他不過是自己心裏麵有些堵而已,沒想過要生寧綰的氣的。


    “那王爺方才還將臉還崩得那麽緊。”


    寧綰怕說多了,李洹麵子上過不去,便走到李洹跟前,伸手戳了戳動也不敢動彈的寶官一下。


    懶懶笑道,“今兒沒爬我頭上來,可見是知道自己大禍臨頭了。別說,野是野了點,倒也不傻,還知道誰是它主子。”


    李洹反問,“不是祖宗嗎?”


    寧綰抬頭看著一本正經的李洹,愣了片刻,而後輕笑起來。


    “這看法一點兒沒變,王爺賢名在外,卻是個不折不扣的……”


    話說到一半,突然停下了。


    “什麽?”李洹看著寧綰唇邊蕩漾開的笑容,眉眼間也染了笑意。


    寧綰朱唇輕啟,吐出兩字,“記仇。”


    李洹再一次忍俊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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