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婕被寧綰的信誓旦旦唬住,一時之間不確定到底要不要相信寧綰,不知道到底該不該寧綰留下,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把寧綰留下。


    這麽重要的時刻,寧婕拿不定主意,以寧婕馬首是瞻的寧清瑩和鄭琪更不能拿定主意。


    倒是之前煮茶的那個清秀的女子站起身,對寧婕說,


    “然小姐,大小姐身子也不舒服,就讓她先走吧。畢竟大小姐和沈小姐雖都是無心,但事情已經出了,待會兒,沈小姐的家人過來,萬一大家起了衝突,這又是在伯公府裏,是伯公府設的茶宴……對大家都不好。”


    事情出了,沈月傷了,不管過程如何,伯公府,沈府,國公府,都是脫不開了的。


    “沈小姐受了傷,與我有關,蒹葭留下,有任何情況,記得告訴我……”寧綰說罷,眼神示意蒹葭。


    蒹葭順著寧綰的眼神看過去,隻見滾落一邊的杯盞,裏麵殘餘了一些果酒。


    白露扶著寧綰往外走,沒有人敢伸手阻攔。


    寧綰挺直的脊背,在離開眾人視線的那一刻彎曲,整個人軟軟的跌在白露懷裏。


    “小姐!”白露抱著寧綰,就快哭出來了。


    寧綰氣若遊絲道,“別哭,又不是要命的毒藥,死不了人的,快帶我離開伯公府。”


    白露啜泣著,攙扶著寧綰往伯公府外邊走去。


    下了大門口的台階,寧綰身子越發柔軟的往白露懷裏倒,雙腿完全使不上力,就要跪下去。


    “小姐,您別嚇奴婢!”白露死死摟住寧綰,但半抱著寧綰走了這麽大一截路,她也沒了力氣,這一抱,直接跌坐到了地上。


    “陶檸……”白露哭著喊。


    房梁上有人影逼近,除卻陶檸,還有雲勝,兩人都是神色張皇的趕著上前,隻是在他們兩人即將到達之際,有人早他們一步去到寧綰麵前。


    “允王爺!”白露看到李洹,麵上閃過一絲驚喜,眼眶中的淚水刷地滾出,她道,“王爺,求您救救我家小姐。”


    李洹看也沒看白露一眼,一把拉過昏睡過去的寧綰打橫抱抱在懷裏。


    道,“回府去給你家小姐拿一身幹淨的衣裳,自會有人帶你過來。”


    “我不離開我家小姐!”白露堅決道。


    李洹冷眼一掃,眸中已是十分的不耐煩。


    一眼過後,邁步就走,根本沒有給白露反應的機會。


    李洹抱著去了最近的一家酒館,進去時,酒館中空無一人,隻有明智站在通向樓上的梯子旁。


    “主子,都安排好了!”明智說著,自覺的往前帶路。


    房中,早有禦醫候著。


    進屋之前,李洹拿袖子擋了寧綰的臉。


    禦醫見狀,識趣兒的背轉過身子,等到李洹將人放在床上,合上了暖帳,他才上前捉脈。


    “如何?”李洹問。


    他知道不會危及到性命,但他抱著寧綰時,察覺到了寧綰的衣衫後背濕透。


    若不是情況嚴重,何至於冷汗打濕衣衫……


    禦醫收手,答,“王爺放心,隻是幾樣東西放在一處,撞了味兒了。”


    果酒的果汁和酒,以及那茶,尤其是果酒裏麵的藥粉,都是刻意安排的,這幾種味道撞在一處,會讓人意識模糊,手腳無力,時間久一點,身上會伴隨有刺痛感。


    “然後?”李洹顯然是對這樣簡單的說法不滿。


    禦醫忙道,“味兒散了就好了……昏睡一會兒,再熬了藥汁服下,不會有大礙的。”


    李洹神色不明的看著禦醫。


    禦醫額頭上一層冷汗,他不知道今兒是怎麽了,他自覺自己沒有做錯什麽,允王爺不讓他看那女子,他不看就是。允王爺為何會用這樣的眼神看他。


    這禦醫姓沈,如今五十有二,是皇帝安排到允王府專門為李洹調養身子的,平素也頗得李洹敬重。


    李洹是溫潤之人,最是溫和的,對上了年紀的人更是溫和。


    沈禦醫見慣了李洹的笑容,李洹突然沉下臉,他覺得瘮得慌,這屋子,他一刻也不敢多待了。


    他道,“王爺,這位姑娘當真沒事……下官親自去熬藥。”


    李洹抿唇,點頭。


    想起寧綰手上的燙傷,道,“藥匣子留下。”


    沈禦醫忙鬆開已經抱到手裏的藥匣子,登登登往外跑去,還不忘輕手輕腳把房門合上。


    “呼~”沈禦醫抹了一把冷汗。


    看向欄杆邊站著的明智,“那姑娘是誰?”


    他可是被明理拎著衣襟從允王府裏拎過來的,看明理當時緊張得不能再緊張的神情,快得不能再快的速度,它還以為是允王爺出了什麽事,嚇得心肝都快碎了,結果……


    誰家姑娘入了允王爺的眼,竟是寶貝得都不讓人看一眼?


    “老頭,你等著主子來熬藥嗎?”明智也沉著一張臉。


    沈禦醫想想屋內那張冰山似的臉,連連搖頭,三步並做兩步下樓去了。


    明智抱著長劍守在一邊。


    他家主子抱的是寧綰,寧國公府的大小姐。


    這個人,明智並不陌生。


    最近幾個月,他家主子和四皇子時常提起的人,他家主子總說寧家大小姐是一個很好很好的盟友,要好好拉攏,彼此利用。


    盟友,他家主子的盟友,就是棋子。


    可是對一顆棋子這麽緊張,讓人覺得匪夷所思……


    難道這也是他家主子拉攏中的一部分?


    明智盯著緊閉的房門,一臉想不通。


    李洹看著袖口上的鮮血,也想不通。


    寧綰沒有受傷,他也沒有受傷,那這鮮血是從哪兒來的?


    突然想到,莫不是,月事?!


    這個年紀,很有可能的。


    第一次想到這樣的事,很是手足無措又無奈。


    李洹尷尬的一眨眼,耳根泛紅。


    這事兒他是不方便管的,明智也是不方便安排的,他身邊沒帶女子,酒館裏的人又都被攆開了,眨眼間是找不到女子過來的。


    好在寧綰的婢女應該快來了,還是交給寧綰的人去處理吧。


    這麽一小會兒的功夫,寧綰應該能等的吧?


    雖說流血了,情況很嚴重,可是據說月事是每個女子都會經曆的。


    那麽,也許,大概,可能,或許是真的沒事的吧?


    “咳咳。”


    李洹咳嗽兩聲,抿抿唇,壓住心中的尷尬,拿了藥匣子過來,掀了暖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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