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民不過是個江湖郎中,而寧大小姐是寧國公府的大小姐,身份懸殊,我們,當然隻是朋友。”寧綰道。


    以前竟是沒想過,寧綰十二三歲,顏神醫也十二三歲,兩人年紀差不多,一男一女的,要是有人拿他們說話,那就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了。


    應該把顏神醫扮成老者的,一個老人,一個孩子,這樣就不會有人胡說八道了……


    寧綰心裏麵後悔死了,她這算不算是挖了個坑給自己跳啊。


    寧綰突然看向李洹。


    李洹會不會就是想用這個來要挾她,逼她把箱子給他?


    想得倒好。


    寧綰扯著嗓子,痛苦的咳嗽兩聲,虛弱道,


    “王爺有所不知,其實,草民已經五十多歲了。隻是啊,不服老也不行了,老了終歸是老了,不比年輕人哪。”


    聲音一下子蒼老了很多,說到五十多歲的時候,還特意比了個五的手勢。


    隻是那手長得嫩生生的,吹彈可破,輕輕一折就能斷似的,哪裏像是五十多歲的人能有的?


    李洹沒想到寧綰還是這麽有趣的人,她撒謊的時候,都不注意細節的麽?


    她難道不知道她那雙手有多惹人注目麽,他第一次見她,最先注意到的就是她的十指呢。


    罷了,再給她提個醒吧。


    李洹一把將寧綰舉起的五個手指頭握在了手裏,左看看,看看,上看看,再下看看。


    搖頭感慨道,“顏神醫就是厲害,這手指真的一點不像是假的,這麽光滑滑的,是用人皮做的麽?母妃最是喜歡這樣的手,要不顏神醫進宮一趟,為我母後也弄一雙?”


    弄一雙,她去哪兒弄去,這是天生的,世間僅此一雙!


    李洹眼睛怎麽這麽毒呢,別人都沒注意到的東西,他都注意到了。


    看來,她這手也要想想辦法了……


    寧綰刷的把手抽回,藏到了袖子裏,笑道,


    “王爺,這手是假的,管不了幾天的,過會兒,最多維持一個時辰,它就要變回樹皮了,很是粗糙的。雖說草民也十分想為賢妃娘娘弄一雙這樣的手,但是,草民是不敢拿賢妃娘娘開玩笑的。草民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在沒有將技藝學到爐火純青之前,實在是做不到呀。還請王爺見諒。”


    “這樣啊。”李洹抿唇笑了笑,“本王也隻是隨口說說,顏神醫別太當真。那我們繼續之前的話題吧,顏神醫與寧家大小姐隻是朋友的話……那箱子在誰的手上?顏神醫知道的,親兄弟還得明算賬,何況你們隻是朋友,那麽貴重的東西,必然是要分得清楚的。是在顏神醫手上,還是在寧大小姐手上,或者是顏神醫和寧大小姐一人拿了一半?”


    非得要逼她說出箱子在誰手上嗎?


    寧綰真想拍著桌子告訴李洹,箱子在顏神醫手上怎麽樣,在寧大小姐手裏怎麽樣,顏神醫和寧大小姐一人一半又怎樣?都是她的,不管在誰手上,都是她的!


    可她,還是笑嗬嗬的,頗是恭敬的回答,“允王爺可別聽別人胡說八道,箱子被劫了,草民是無辜的,寧大小姐也是無辜的,我們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就莫名其妙的被卷進來了……草民不知道,那些箱子,真不知道被誰拿去了。”


    “顏神醫莫名其妙被卷入其中?”李洹嗤笑,“那顏神醫為什麽會莫名其妙出現在當場?”


    寧綰答,“草民在公堂之上就說了,都是巧合,沈大人都聽見了的,王爺若是不相信,大可招了沈大人來問問。”


    現在,寧綰覺得李洹才是莫名其妙。


    就算再怎麽想要箱子,這事兒是交給沈懷安查的,輪不到他問東問西吧。


    她還就把沈懷安擺出來了。


    “如此說來,寧大小姐的耳環也是莫名其妙出現的?”李洹的眸子裏似乎湧現出了一股寒意,他盯著寧綰,“顏神醫不是口口聲聲說,自己與寧大小姐是朋友嗎,既然是朋友,寧大小姐為什麽想也不想就把顏神醫招出來了?寧大小姐是太過薄情寡義,還是有恃無恐,覺得顏神醫一定會安然無恙?”


    “哈?”寧綰打了個哈哈,“草民不是寧大小姐,哪裏知道寧大小姐在想什麽。也許寧大小姐是生氣了,之前草民不是假扮成她進去過攬紅倚翠嗎,鬧得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傳得沸沸揚揚的,她生氣了,肯定是要捉弄回來的。王爺有所不知,寧大小姐,最是記仇的。芝麻綠豆點的事,也能記一輩子的。”


    寧綰這麽臉不紅心不跳的說自己的壞話,倒是把李洹逗笑了。


    李洹是著實不知道該怎麽形容寧綰了。


    他知道她愛裝,一言不合就演戲,笑得比誰都甜,哭得比誰都可憐。


    也知道她是個怪性子。在親近的人麵前,有說有笑的,比誰都調皮,生起氣來卻又是不管不顧的,天王老子都不怕,比誰都狠。


    這樣的女子,真是世間少有。


    她怎麽能一本正經的說自己的壞話呢?


    “咳咳。”李洹忍笑,“我和寧大小姐也算是熟人,感覺她和顏神醫說的,倒是有些像,睚眥必報,是挺記仇的。”


    寧綰皮笑肉不笑的點頭。


    自己說自己沒什麽,別人這樣說自己,那就不太好了。


    “寧大小姐還送了我一隻貓兒呢,叫寶官。”李洹突然說道,“那隻貓兒倒是可愛。在洛城的時候,就是文國公府,顏神醫也看見過的。”


    李洹興衝衝的,又說了好些關於寶官的事。


    寧綰沒想到那隻小野貓兒這麽有趣,也沒想到李洹居然真的喜歡貓兒。


    看李洹說得眉飛色舞的,她也跟著傻傻的笑。


    兩人笑來笑去,卻是都忘了最初的目的。


    許久了,寧綰問道,“王爺,您是一個人回的京城嗎?”


    盡管寧綰隻問了前半句,李洹還是明白她的意思。


    是在詢問如玉的消息。


    心裏又是一番好奇。


    寧綰,怎麽就對如玉念念不忘了呢?


    要說兩人間有交情,寧綰惦記如玉便也罷了,可如玉對寧綰,那是半分好感都沒有的。


    不像是有淵源的樣子。


    寧綰也不像是輕易動心的人。


    怎麽就,惦記上如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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