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穩了穩手中的茶壺,大步進了屋中。


    道,“小姐,凝香居鬧得可厲害了,聽說老夫人氣得不行,然小姐也寸步不讓,兩人可是吵得不可開交。”


    “她們吵她們的,與我何幹,氣的又不是我。”寧綰笑著伸了個懶腰,又坐下,道,“茶放下,你們下去吧,把我安排的事做好,別露了馬腳。”


    前半句是對白露說的,後半句則是對白露和陳嬤嬤一起說的。


    兩人剛退下,蒹葭氣喘籲籲的回來了。


    她說,“小姐,老夫人來了。”


    寧綰點點頭,還是那樣子懶散的坐著,直到鄭氏進來屋中,她才起身,軟軟的行了一禮。


    鄭氏抬眸看著桌上還冒著熱氣的兩杯熱茶,眸子裏的情緒翻滾著,但一點沒有爆發出來。


    她清楚的,既然寧綰敢讓她入坑,就不怕她來算賬。


    越是生氣,越要冷靜,隻有冷靜,才能見招拆招,滅了寧綰這個小賤、人。


    “祖母請坐。”寧綰看著旁側的椅子,做了個請的手勢,笑道,“這是剛沏好的茶,這個時候喝最好不過,祖母不如坐下嚐嚐。”


    鄭氏讓王嬤嬤退下,寧綰也讓蒹葭退下。


    房中安靜,依稀能聽到鄭氏大口大口喘氣的聲音。


    寧綰看一眼鄭氏,見鄭氏隻是看著她,沒有坐下的意思,她不勸也不等,幹脆坐回椅子上,慢慢悠悠喝了一口茶。


    慢慢悠悠道,“祖母老了,身子骨兒不利索,站久了不好。我是很擔心的,擔心祖母的身子要是撐不下去幾天,我會沒勁兒。祖母別站著了,還是坐下吧,我這裏的茶雖不是什麽好茶,但論起消火,最是管用。”


    前往薔薇院的路上,鄭氏已被冷風吹得清醒,因而才會克製住自己的情緒,沒有對著寧綰破口大罵。


    看了寧綰這樣一副目光無人的樣子,她也忍著,可寧綰真是個囂張的,居然直接跟她叫板,居然敢咒她死?


    她走上前,端起桌上寧綰給她準備的那杯熱茶,不由分說朝寧綰臉上潑過去。


    潑到寧綰,能毀了寧綰的花容月貌,潑不到寧綰,她能說是寧綰不尊重她,妄圖不孝。


    反正屋裏隻有她和寧綰兩個人,黑的白的,還不是她想怎麽說就怎麽說。


    不料寧綰眼疾手快的,一巴掌就將茶杯打開了,滾燙的茶水濺到鄭氏手上,一片鑽心的疼。


    寧綰站到一邊,看著鄭氏慌亂的捂住被燙紅的手背,嘖嘖兩聲,笑道,


    “祖母,您老人家何苦這樣為難自己?您也不想想,別人看到您受傷,固然心疼,可別人也會好奇這傷是怎麽來的。要是被哪個不懂事的奴才說成是,祖母聽了流言,來我的薔薇院興師問罪,與我撕扯間燙了手,這不好吧?”


    寧綰看著鄭氏一白的臉色,忽然間心情大好,讓蒹葭取過新的茶杯,再為鄭氏倒了一杯茶。


    還吩咐蒹葭別怠慢了王嬤嬤,讓蒹葭端了凳子,送了茶過去。


    “怎麽不演戲了,不是楚楚可憐,乖巧懂事嗎?”鄭氏捂著隱隱作痛的傷口,兩眼死死看著寧綰,眼中快要噴出火來。


    “這話我也想問問祖母,祖母不是十分慈祥,十分喜歡我嗎,怎麽這會兒不裝了?”寧綰笑道。


    “寧綰,你要知道,這是寧國公府。”鄭氏眼中怒火化為寒光,“你若識相,收起你那些小把戲,我還能好好為你張羅一門親事,讓你好好過完一生。”


    “你?”寧綰一聲嗤笑,將鄭氏從頭到腳看了一遍,嘲諷意味溢於言表,“你算什麽東西?我的親事,我的人生,何時輪到你指手畫腳?”


    “你就這麽囂張?”鄭氏不怒反笑。


    寧綰從那張一點也不滄桑的臉上看出了狠絕二字。


    論後宅中的手段,不可否認,鄭氏是一把好手,可那,畢竟是從前。


    她將蒹葭倒好的熱茶端起,舉到兩人中間,約莫到鄭氏胸前,然後,將杯子傾斜。


    杯中的熱茶就這樣被倒到地上,濺濕兩人的繡鞋。


    “懂了麽?來到薔薇院,你是老夫人又如何,你手段高明又如何,我想如何就如何。”寧綰摔了手中茶杯,含笑對鄭氏道,“鄭氏,你最好明白,如今不是我求你,是你該求我。”


    鄭氏,膽敢喊她鄭氏?


    潑茶,倒茶,再加上這一樁罪名,寧綰完了。


    這麽囂張得不可一世,這麽自以為是,她確實該完了!


    鄭氏臉上浮起一抹笑容,對門外道,“都進來吧。”


    寧綰真以為她傻是嗎?寧綰說的那些,她能不知道嗎?寧綰能想到,她也能想到。


    沒有人相信她說的話,那好呀,她就找來能作證的人,有了證人,寧綰跳進黃河也洗不清的。


    老虎不發威,寧綰當她是病貓嗎?


    她說了,她要毀了寧綰!


    “祖母,誰在外麵?”寧綰刻意走到門邊,看看空落落的院子。


    鄭氏隻帶了王嬤嬤過來,使的就是障眼法,讓她以為鄭氏是來氣急了來找她撒火的,然後軟硬兼施,逼她說出方才說的那些話。


    迷惑住了她,鄭氏就讓人把大晚上請過來的那幾個京城中有身份有地位的老夫人帶來,聽聽她的“大言不慚”。


    鄭氏看來,她就那麽蠢嗎?


    “呀!”寧綰驚訝的喊一聲,裝出震驚的模樣。


    目光盯著院子,捂住了嘴巴。


    鄭氏自以為得逞,往往嘴唇,朝著門外走了過來。


    “你們聽聽……”鄭氏掏帕子抹眼淚,話說到一半,聽見寧綰一聲冷笑,察覺院中氣氛不對,斜眼看過去。


    院中隻有一張石桌,幾張石凳,除此之外,什麽都沒有,隻聽得風聲呼啦啦吹,哪有半個人影。


    人呢,她找來的那些人呢?


    都這麽久了,怎麽還沒有過來?


    有那麽多人護著過來,單憑寧綰的那幾個奴婢,也不可能攔住。


    “祖母……”寧綰半倚在門上,語重心長道,“大晚上的,麻煩人家作甚?薔薇院鬧鬼,誰敢過來呀。祖母讓人家幾位老夫人來,要是被嚇壞了,旁人還不是說祖母的錯,說來說去,不管說什麽,人家都隻會說是祖母的過錯,可怪不到我頭上,祖母,您之前就沒有想過嗎,怕是再過一會兒,人家就該上門來討要說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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