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城,寧綰不忙著回去寧婕的宅子,而是在各個商販鋪子間轉悠。


    蒹葭問,“小姐,你是想要買什麽東西嗎?”


    “不買東西。”寧綰回頭看著蒹葭,輕聲說,“我是帶著你來找人的。”


    她想爸烏龜王八摔得四腳朝天,也得先把烏龜王八找到。


    而她要找的那隻烏龜王八,也就是今天早上去到鳩尾山報信的人,陳嬤嬤和蒹葭都是看清楚了模樣的。


    到底是照顧了寧綰多年的人,寧綰開口一說,蒹葭就明白寧綰的意思了。


    她把婦人的長相身材和穿著打扮仔仔細細描述給了寧綰聽。


    歸結起來,就一句話——那是個三十出頭的婦人,穿金戴銀的,很是講究。


    “小姐是覺著能在市集裏偶遇那位夫人麽?也是,洛城繁華,許多夫人小姐還是喜歡出門走走的。”


    能穿金戴銀的,自然不會是食不果腹,衣不蔽體的窮苦人家。


    既然是有錢人家的夫人,在市集上走動的可能性還是大的。


    蒹葭猜測,寧綰是想碰碰運氣,萬一運氣夠好,真的在市集遇到了那個婦人也說不準。


    寧綰卻否定了蒹葭的猜測,說,“不,我們在市集裏一定能找到那個人。”


    “為什麽?”蒹葭不明白。


    寧綰隻笑不語。


    能被鄭氏差遣,為鄭氏效力的人,就算渾身金銀,也不會是什麽大戶人家的夫人。


    最多不是個在鄭氏幫襯下發跡的奴才。


    要發跡,無非兩種方式,不是升官就是發財。


    當奴才的,出身好不到哪裏去,大字不識一個,做不了官,那就隻能是發財了。


    發財的人,怎少得了市集。


    蒹葭跟著寧綰在市集裏四處轉,剛從這條巷子轉進那條巷子,就見一家糕點鋪子被人圍得水泄不通。


    人多,卻不見得是來買糕點的。


    裏三層外三層站著,倒像是來看熱鬧的。


    “你這個小婦,大清早的跑來找不痛快是不是!我家的糕點,你也不出門打聽打聽,整個洛城的人誰不知道,那是出了名的好吃!你卻說味兒不對,我看是你腦袋長歪了,心思不對!”


    囂張跋扈的聲音從人群間透出來,震得人耳朵發疼。


    “小姐,”蒹葭麵上一喜,“這聲音,好像就是我們要找的那人。”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拐條巷子就找到了,那感情好。


    那婦人雙手插腰站在糕點鋪子門口,對站在一邊指指點點的人大聲嚷嚷道,


    “看什麽看,看什麽看,沒見過坑蒙拐騙毀人生意的小婦麽,要買糕點的過來買,不想買的就走一邊去,站我門口,你們給銀子了麽?”


    蒹葭拚命擠進人群裏,看清婦人長相,確定這就是她們要找的人。


    忙跑回去告訴寧綰。


    婦人罵人的功夫厲害,說話也難聽,兩人便站在一邊,聽婦人扯開嗓子的罵人。


    不過片刻功夫,糕點鋪子門口的人都給婦人不堪入耳的話罵走了。


    一二十歲左右的婦人手裏捧了兩塊糕點,滿臉通紅從糕點鋪子門口走開,從兩人麵前走過,這該就是婦人口中的那個“小婦”了。


    “姐姐請等等。”蒹葭照寧綰的安排,叫住那女子,問,“這家的糕點聽說挺不錯的,我還想買兩塊給我家小姐嚐嚐鮮兒。哪知今兒鬧出這麽大的事兒來,可是她家的點心出了什麽事?”


    “平時的糕點,味兒是好。”女子是個脾氣好的,挨了一通罵,還是溫溫柔柔的說話,說,“我今天買了兩塊,不甜也就罷了,還是鹹的,我就是前來問問,怕是點心壞了,讓人吃出毛病,哪知讓人誤會了。”


    “是這樣啊,謝謝姐姐了。”


    蒹葭給女子道過謝,回到寧綰站的地方,看著寧綰進了糕點鋪子。


    她見過婦人,婦人也見過她,所以她還是不出現得好。


    婦人罵人罵累了,進去鋪子裏,咕咚咕咚喝下一碗熱茶,茶碗剛放下,看見一抹窈窕身影進來,以為還是之前那女子。


    看都沒看清楚,就破口大罵道,


    “你這個害人的小婦,把我生意全弄沒了,信不信我撕爛你的嘴,看你還敢不敢胡說!”


    寧綰嘖嘖兩聲,就這陣勢,十句裏麵沒一句好話,誰還敢來買她家的糕點。


    要是把這糕點鋪子當成養家糊口的生計,婦人也不敢這麽張狂吧。


    寧綰笑著道,“聽說這裏的點心好吃,不知是不是真的?”


    見不是方才那人,婦人臉色瞬間變了,笑嗬嗬的迎上來,把寧綰請到凳子上坐著。


    拿了碟子,折身去到籠屜邊。


    一麵掀開籠屜,一麵說,“可不是自誇,方圓百裏就沒有哪家的糕點能趕得上我家的。姑娘頭回來,我給姑娘拿兩個桂花糕,保準姑娘吃了一回就忘不了這味兒。”


    桂花糕麽,寧綰隻瞧得上陳嬤嬤做的。


    不過,既然是桂花糕,她倒是想嚐一嚐。


    婦人端過來兩個熱氣騰騰的桂花糕,遞給寧綰一雙新的竹筷。


    寧綰笑盈盈接過,夾了桂花糕一角放進嘴裏。


    “怎麽樣?”婦人滿眼期待的問。


    寧綰笑,“鬆軟可口,吃過後唇齒留香,挺不錯。”


    “我就說是那小婦不安好心。”婦人咬牙切齒,“下回見了那小婦,非得好好教訓她一頓,看她還開不開黃腔!”


    “可是……”寧綰放下竹筷,“桂花糕不但不甜,還有點鹹。”


    何止是有點鹹,簡直是打死賣鹽的了。


    這桂花糕,根本是用鹽做的!


    “鹹的?怎麽可能!”


    婦人不信,伸手拿了另一塊桂花糕放在嘴裏。


    狠命一咬,眉頭緊皺。


    “呸呸呸,這什麽玩意兒!”


    婦人忙找了地方把吃進去的桂花糕全吐了出來。


    這回她信了,真是鹹的。


    “總不能全都是鹹的吧?”寧綰倒一碗茶給婦人。


    這鋪子不小,單是大的籠屜就有十多個,要是籠屜裏的點心都是鹹的,那得需要多少鹽。


    宣國不產鹽,宣國用的鹽都是從長陵國運來的。


    從長陵國到宣國,一路跋山涉水,花費不少,鹽的價格自然不低。


    這麽多點心都是用鹽做的,這婦人家是賣鹽的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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