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無助,這個夜晚絕對是迄今為止寧婕過得最淒慘的一個夜晚。


    這樣危險的時刻,她的身邊沒有一個人作陪,也沒有一個人能夠救她。


    “言念……”


    寧婕小聲喊著李洹的小字兒,淚如雨下。


    這個時候,她的言念在哪兒?


    要是她的言念在她身邊該有多好,那樣的話,她的言念一定會將這些人打得分不清東南西北。


    李洹,言念,她的言念,他一定舍不得看她受這樣的苦。


    雲勝坐在院子的石凳上,聽著屋裏的動靜,摸了把身上的雞皮疙瘩。


    他隔得這麽遠都惡心得難以忍受,不知屋子裏那位年輕姑娘做何感想?


    親眼目睹這樣非人的經曆,隻怕一輩子都擺脫不了陰影,每次回想起來,都會恐懼得無以複加。如花似玉的姑娘,要是被嚇得精神失常,該有多可惜。


    要是這件事情傳出去,名節也不保了。


    說起來,那位公子的癖好,真讓人有些接受不了,不過不得不承認,那人用計的本領確實是高。


    害人不淺還能置身事外……


    年紀輕輕就這樣心狠手辣,長大了還不得順他者昌,逆他者亡。


    煞氣太重,要是野心再大一點,遲早會變成草菅人命的魔頭,這樣的人,值得追隨麽?可要不是殺伐果斷的人,又怎麽能庇護得了他?


    算了,想那麽多做什麽,事到如今,他也沒有別的路可走,隻能破罐子破摔謀個出路。


    況且,他和那男子才認識一天不到,那人是殘暴還是果敢,他一眼也看不穿。


    開弓沒有回頭箭,他都答應幫人家做事,事情都做成了,他還想個什麽勁兒。


    雲勝晃晃腦袋,從石凳上站了起來。


    那人不是吩咐了嗎,讓他事成之後去文國公府一趟,告訴一位姓李的公子,這間宅子出了事。


    算算時辰,可以去了吧。


    話說回來,真不知道那位公子和這家小姐有什麽深仇大恨,使出這樣的手段,可是把人往絕路上推啊。


    “一報還一報而已。”


    夜半,寧綰翻來覆去睡不著,選擇披衣坐起,自言自語的如是說。


    不知道雲勝那裏進展如何了,雲勝看著挺機靈的,該不會把她吩咐的事辦砸了吧?


    這麽大一樁買賣,可別!


    “一報還一報,得的什麽報,還的又是什麽報?”屋裏莫名多出一道男聲。


    “唐煜!”寧綰怒道,“大半夜的你進來我房裏做什麽!”


    她就說蹬鼻子要上臉,就不該給唐煜這樣混世魔王好臉色。


    “誰進你屋了,你想得挺美。”唐煜哭笑不得,“我在外麵。”


    咚咚兩聲敲窗子的聲音,表示唐煜在窗外。


    寧綰鬆了一口氣,算唐煜還有點規矩。


    打開窗戶,躍入眼裏的挺拔身影不是唐煜還能是誰。


    她一直覺得好奇,那麽窄的窗台,唐煜怎麽能坐得那麽穩。


    地上放著的燈籠射出幽幽的光,照得唐煜神情哀傷,臉龐倔強。


    唐煜平時不是說就是鬧,突然安靜下來,流露出這樣的表情,她奚落的話竟有些開不了口。


    寧綰隨意找了個話題,問道,“怎麽,想家了?”


    朝夕相處四年,沒見唐煜給家裏寫過一封書信,到底是孩子嘛,想家也是情有可原的。


    她想家的時候也會睡不著覺,找個地方坐著發呆。


    “說想,偶爾會想想,說不想,差不多也是基本不會想。”唐煜扭頭看著寧綰,反問,“師姐想家了?很想回去寧國公府?”


    這話怎麽說呢?寧綰苦笑,不管她想不想,她都是要回去京城的。


    雖說天大地大,無處不為家,可她如果要報仇的話,除了京城,除了寧國公府,她還能去哪兒?


    傷心事,不提也罷。


    “笑得這麽開心,瞎子都能看出來你想回去。”唐煜驀地扯住寧綰的臉頰,毫不客氣的擰了一把。


    “瘋子,吃錯藥了不是。”寧綰一把打開唐煜的手,揉揉差點被擰下一塊肉的臉。


    唐煜被罵,難得的不還嘴。


    隻是轉過頭去,安安靜靜看著地上的燈籠。


    傷心失落得話也不想說,真吃錯藥了?


    寧綰扯扯唐煜的衣衫,柔聲問,“煜師弟,跟師姐說說,你家在哪兒?”


    大家師姐師弟叫了那麽多年,她可從來沒聽說過唐煜家住哪兒。


    要是唐煜家住在世外桃源,說不準她報仇雪恨之後還會跑去探望探望。


    “我家?”唐煜嗤笑,“說出來嚇死你,我家住在金屋,周圍青山綠水綿延幾萬裏,山洞裏藏的水底下埋的,全是黃燦燦的金子。”


    寧綰哈哈大笑,那可真是嚇死她了。


    “看你心事重重,夜不成寐的,有什麽心裏話就與師姐說說唄,師姐別的不會,寬慰人還是會的。”


    “你寬慰人?你不往我心口上戳刀子,我就謝天謝地謝菩薩了。”


    “真不說?不說我去睡了。”


    “誰要跟你說了,你以為你誰呢,我就不說!”


    “行,唐大爺,你不說就不說,愛說不說,我不求你。身子讓讓,我關窗,你移駕別處感傷去。”


    “等等,哎呀,別介,夾我衣衫了,呀,夾到肉了,師姐,師姐!”


    聽著院子裏寧綰和唐煜的輕聲打鬧,站在房頂的兩人神情各異。


    李延不屑道,“哥,寧家大小姐是徒有虛名了,半夜三更的和男子私會,成什麽樣子?這樣不知羞恥的女人,要來何用。”


    “如玉……”寧綰不是那樣的人。後半句話,李洹沒說,他看著黯然離去的唐煜,隻輕聲說,“她很重要。”


    “重要?有多重要。”李延冷嗤,“她不過是長了一副好皮囊而已,是,她是長得好看,可她能魅惑住太子,讓太子退出皇位之爭,還是能夠魅惑住父皇,讓父皇將皇位傳給……”


    “如玉!你如今對所有人都有偏見。”李洹輕喝一聲,止住了李延的話頭。


    繼續說,“她有什麽用,以後你自然會知道。你也得明白,女人的用處,並不一定是魅惑男人,你不能因為自己的原因,就不待見所有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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