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小波又指出,縣區兩位副部長,重點還是幫助市委組織部考察組做好對市管幹部的考察工作。梁健聽出了其中的意思,就是讓縣區副部長給市委組織部打工。南山縣的馮斌沒有意見,他當然也不好提什麽。他想,考察不過是走個形式,寫個考察材料而已,領導真正要用哪個人,還不早就定好了?!


    最後楊小波說:“此次去考察,市援建指揮部和當地黨委政府,肯定會熱烈歡迎我們,接待方麵肯定也是熱情周到。正因為如此,我們更要注意自己的形象,這是魏部長對我們提出的紀律要求,大家都是組工幹部,不該拿的不拿、不該做的不做、不該說的不說,這些道理大家都懂,但出發之前我還是要說上一句,給大家提個醒。”


    楊小波講得差不多了,市委辦的金超還沒有來。熊葉麗皺了皺眉說:“金超是怎麽回事?我們本來可以出發了,如果遇上堵車,可別誤了飛機的點。”熊葉麗這樣的大美女,發起脾氣來,卻也很有幾分威懾力!


    楊小波的脾氣卻似反而比熊葉麗好,說道:“人家是市委書記秘書,大忙人。我們等等就等等吧!”


    聽說是市委書記秘書,梁健的耳朵豎了起來。那天晚上在電影院,阮玨說過她的男朋友是市委書記秘書,再想到“金超”這個名字,似乎便是阮玨男友的名字。隻是這未免也太荒唐了吧?他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結果揮出的拳就砸中了市委書記的秘書?


    這時會議室的門被推開,一個人不緊不慢地走了進來。梁健看到了那個人的臉,愣了一下,這人的確是阮玨的男友,錯不了。那張在鳳凰景區昏暗燈光裏憤怒相向的臉,在“藍吧”裏爭鋒相對過的臉,他不會記錯。看來,阮玨並不是開玩笑。她的男友真是市委書記秘書。


    梁健開始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他平白無故地得罪了市委書記的秘書,後果有多嚴重,也隻好自己掂量。不過,仔細一想,自己也沒什麽好怕,他雖然得罪了金超,但出發點隻是為了保護他的女友,如果金超有腦子,有胸懷,應該不會介意他的所作所為。但對於金超的胸懷,梁健並沒有自信。


    金超來到了楊部委身邊坐下,說道:“不好意思,譚書記找我有點事,遲到了,大家已經開始了吧?”他雖說“不好意思”,臉上卻並沒有抱歉的表情,似乎大家等他是理所當然的。


    楊小波說:“正常、正常,書記的事最大嘛!”其他人也開始附和。隻有熊葉麗和梁健沒有隨聲附和。熊葉麗見大家都因為金超的身份,對他忍讓三分,甚覺無趣,看到梁健不鳥金超,心想,這個梁部長倒有些特別。


    梁健這時正好瞥了熊葉麗一眼,熊葉麗便朝他微微點了點頭。


    楊小波說:“金處長,其他我都不說了,你都了解,就是這次我們的考察組人員,我再給你介紹一下,熟悉熟悉。”楊小波就介紹下去,金超就像一個領導般,跟每個被介紹的人點了點頭,派頭十足,連眼神都是居高臨下的。


    當楊小波介紹到梁健時,金超才正式看了梁健一眼。一下子,他的目光仿佛被什麽粘連住了。看著他毫不避諱的帶著敵意的目光,梁健倒無所謂了。不管之前他們有過什麽誤會,今天既然在一個組裏了,那麽既來之則安之,他落落大方地朝金超點了點頭。沒想到,金超閉了閉眼,恍如避開什麽不幹淨的東西般,嫌惡地移開了目光。梁健也不在意,目光在其餘諸人身上飛快滑過,停留在身前的


    介紹完了之後,市委組織部部委楊小波說:“時間也已經不少了,離上飛機也才三個小時了,路上最順利也得用一個半小時,我們最好還是早點出發吧。”離開辦公室時,金超又朝梁健橫了眼,眼中是那種冰冷的仇恨。梁健發現了,原本對這趟四川之旅,還抱著些許期待,這下,看來,這個期待別變成災難就已經不錯了!


    出了會議室,幹部二處的熊葉麗和樊如,回辦公室去取行李,梁健和馮斌到電梯口去等他們。馮斌說:“這次我們的規格真是高了,連市委書記的秘書都出動了!”梁健瞧見馮斌並沒有跟他們一起過來,而是跟著楊小波部委去了他辦公室。梁健有種隱隱的不安。


    過了一會兒,熊葉麗和樊如也來到了電梯口。熊葉麗說:“我們到下麵車裏等他們吧。”一輛別克商務車,已經停在市委大樓的門廳前。梁健他們都上了車,此行隻有熊葉麗一個女人,熊葉麗就選擇了副駕駛室一座。


    梁健坐在了駕駛員後麵的位置,無意間瞥見熊葉麗潔白如玉的脖子,以及粉色衫衣下若隱若現的皮膚,梁健的目光有些難以移開,熊葉麗的皮膚真是一絕。


    隻聽馮斌道:“熊處長,這次我們的考察組規格還真夠高的,連市委書記的秘書都跟我們一起去了。”熊葉麗說:“金超秘書,也隻是副處長,不過是副科級。他的加入考察組,並沒有提升考察組的規格。”馮斌說:“那是,隻不過金超秘書的崗位突出,他的加入說明了譚書記對這項考察工作的重視。”熊葉麗沒再回答他,看起了手機。


    梁健心想,看來熊葉麗對金超的印象不是特別好。這倒是讓他有了稍稍的安慰,對這個漂亮女處長的印象也好了許多。


    楊部委也下來了,但金超並沒有跟他在一起。梁健心想,難道金超不去了?如果真是這樣也挺洪,省得老看到金超這種第一的眼神。他見到金超時的那絲尷尬,還因為金超的女朋友阮玨,前不久就在電影院中用手幫助自己解決了生理需要。為此,他看到金超就有種詭異的感覺。


    那天看完電影,梁健本來想要跟阮玨再呆一會,但阮玨卻急著回去了。梁健一直沒有弄清楚,阮玨為什麽要這麽做?最後,他隻好用自己所謂的“特定定律”來解釋了,在特定的時間和特定的空間,作出了特定的事情。如果換一個時間,就不可能作出這樣的事情。因此,離開電影院後,阮玨就趕緊走了。


    想到阮玨,梁健心想,金超對自己有些恨意,也是可以理解的,自己揍過他,還沾過他女友的便宜,雖然後者金超不一定知道。可以理解是可以理解,但最好是不用理解,見不到金超最好。


    楊部委卻說:“金超也去拿行李了,馬上就下來了!”熊葉麗說:“金超老是讓人家等他,楊部委今天你的耐心還真好!”楊部委說:“我以前耐心不好嗎?”南山縣委組織部副部長馮斌拍馬屁說:“楊部委一直耐心都很好啊!”熊葉麗說:“也不見得。”楊部委嗬嗬笑了一聲,就不說話了。


    一個領導幹部對另一個幹部是否有耐心,一般都是一句這種耐心值不值得而定的。比如,你讓市委書記對一個科員有耐心,是不可能的,因為按照官場的邏輯,官職更高,他的時間也更寶貴,或者說,誰讓誰等本身也是地位和秩序的象征。一般開會,官職越高就越最後出席。出門也是一樣,一般職位最小的,都先下去在車裏等待領導。你不可能要求領導來等你!


    但有時候,也有反常的情況,比如今天的楊部委兩次等待金超,就是一種反常。楊部委,已經解決了副部級組織員,因此是副處級領導幹部,而綜合一處處長的金超,隻是一個副科級幹部,副處級等副科級,一般情況下是不會發生的。但從另外一個方麵看,這種“反常”又是“正常”的,那就是值不值的問題。楊部委認為等金超是值得的,金超是市委書記的秘書,隻要他在市委書記譚震林身邊,適時的吹一下風,說幾聲楊小波的好話,這幾分鍾的等待就全部回來。


    五六分鍾之後,金超終於下來了。這回他連一聲“抱歉”都沒有。不管這麽說,總算是起程了。


    車子剛開了幾分鍾,楊部委就說:“這次出去,我們也有六個人了,我們簡單的分工一下。熊處長,你負責與援建指揮部的聯係,他們會派人到成都機場接我們,時間和出口,就由你來負責了。”熊葉麗說:“沒問題。”楊部委又說:“樊如,你就負責管好我們隨身攜帶的考察材料,基本情況表和考察書寫用紙發放回收等由你負責。還有馮部長,請你負責一下與援建指揮部對接談話人員安排等。”兩人也都說好的。這些都是挺方便的活。


    最後楊小波說:“梁部長,你嘛,就當我們的後勤保障員吧。負責一下行李的托運,搬上車、搬下車,以及一些土特產的攜帶等吧。”梁健心想,這不是等於幹苦力活?每個人的行李,不是由每個人拿就行了?但前麵幾個人都服從楊小波的安排,如果自己提出異議,也就等於是挑戰楊小波的權威了。梁健說:“沒問題!”


    坐在後排的金超朝梁健投來幸災樂禍的笑。梁健雖然背後沒長眼睛,但如芒在背的感覺卻是如此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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