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姚區長身邊,黃少華又再次介紹道,“姚區長,梁健以前是我的秘書,也是很好的兄弟。這小兄弟,絕對靠得住的,以後還需要姚區長多多關心啊。”


    姚區長說,“哪裏談得上關心啊。你黃書記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


    “有姚區長這句話就好說了,假如有機會,梁健調到區裏什麽的,還要姚區長多幫忙呢。”


    “到時候一句話的事情。”姚區長轉向梁健,打量了一番道,“梁健啊,你遇上的可是一個好領導,講義氣。你還不好好敬敬黃書記?”


    梁健心裏感激黃少華,黃少華嘴上沒有明確表達過要幫他,但黃少華似乎一直把他裝在心裏,此刻請朋友吃飯,也不忘推介他,幫他以後調動打基礎。梁健將杯子裏的酒斟到溢出杯壁,然後托著杯子移到姚區長的杯子下麵,“姚區長說得對,黃書記我肯定要好好敬的。不過,先允許我敬姚區長一個滿杯,今天第一次見姚區長,能認識姚區長真是非常開心的事情。待會我再敬黃書記。”


    “梁健說得不錯,先敬姚區長。”黃少華敲著邊鼓,心道,梁健還是很懂規矩的。


    “你這個秘書嘴巴會說啊,”姚區長道,“是個人才。今天我也豁出去了,我跟你幹一杯。”


    兩人喝了這滿滿一杯,桌上其他人都鼓起掌來。


    姚區長把杯子停在桌上,“梁健,你也要敬黃書記一個滿杯。”


    “讓他先休息一下吧。”黃書記稍解人意地道。


    “不用,黃書記,我再敬你一杯。”梁健又把酒倒上,卻沒有替黃少華倒酒。


    黃少華卻自加壓力,倒滿,“這杯兄弟酒,要喝的。”


    梁健這杯下去,酒意就更加重了,可也沒有到現場直播的程度。他知道自己的酒量,此刻已經到了9分,也隻剩下最後一根稻草了,怕就怕有人這會出來,把他最後一根稻草也抽去。還好其他人見他們喝完了滿杯,沒有故意找事,各自顧各自聊起了天,有些還在用杯中酒互敬。


    黃少華沒讓梁健馬上回座位,搭著他的肩膀,耳語道,“待會散席後,你留一下,不要馬上回去。今天我們陪陪姚區長,另外我還叫上了朱局長,其他人我就不留了,就是我們四個人再去活動活動。”


    梁健沒想到黃少華會邀請他一起活動,馬上想到先前約了師妹餘悅。黃少華看出了梁健的遲疑,問道,“你有其他重要的事情?”


    梁健忙道,“重要的事情倒是沒有,隻是約了個朋友喝茶。”


    “喝茶下次還可以喝,這次你得給姚區長一個深刻印象,這對你以後有幫助。”


    “我知道了,黃書記,我會跟朋友說一下,下次再喝茶。”


    “好,那就這麽定了。待會散了,我們就說一起送姚區長回去。”黃少華道。


    回到座位上,梁健就忙跟餘悅發了短信:領導真的叫我一起活動了。


    餘悅回複:我說是吧,你還說一般不會有活動呢。


    梁健:真是不好意思,下次再約你。


    餘悅:你放了我一回鴿子,欠我一次了!


    梁健原本以後餘悅會生氣,沒想到她還開玩笑。一個人還在開玩笑的時候,是不會生氣的,這讓他又進一步感到餘悅的可愛和善解人意。他回道:知道了,這次我真的欠你了,下次雙倍補償。


    餘悅:我要你什麽補償,你就怎麽補償?


    看到這個略帶曖昧的回複,梁健心裏癢了一陣,不由自問,難道餘悅真的對我有好感?他回:要怎麽補償,就怎麽補償。


    餘悅發了個笑臉過來,後麵是一句:我記下了。


    一會兒,手機又震動了,梁健以為是餘悅,這次卻是來電顯示:家裏領導陸媛。


    這時坐在他身邊的駕駛員小陸歪過腦袋來,看他的手機,道,“跟哪個小姑娘發短信啊?”


    梁健看到是陸媛來電,就不怕給陸強看,反而把手機屏幕拿到他眼前,“家裏的領導。”


    “家裏領導管得緊,看來晚飯後你沒戲了。”陸強道,“本來晚飯後還想請你一起活動活動呢。”


    梁健想起黃書記提出一起活動的幾個人裏,沒有陸強。梁健道,“活動看來是不可能了。”


    “那我叫其他人。”作為駕駛員,平時隻有看領導喝酒替領導開車的份,今天偶然有了喝酒的機會,散席後肯定不會放棄這麽好的機會,一定會找個地方瀟灑瀟灑。對於陸強的這種心理梁健也是理解的,兩人平時關係還不錯,要不是黃書記已經跟他說了,梁健說不準還真會跟陸強去第二場。


    陸媛的名字還在手機屏幕上閃爍,梁健見黃書記和姚區長還在交談,想宴席還不會就此戛然而止,就拿著手機到了走廊,才接起了電話。


    陸媛的聲音傳了過來,“快吃好了嗎?”


    “還沒有。”


    “你什麽時候結束?”陸媛的語氣裏沒有責怪,也沒有高興,就事論事的感覺,“我還在爸媽家裏。”


    “恐怕一時半會還散不了。”梁健道,“黃書記說,晚上吃好了,可能還活動活動。”


    “爸爸說了,你該和黃書記保持距離了。”陸媛似乎在複述丈人陸建明的話。


    接著,梁健依稀聽到電話裏傳來丈人非常低的聲音,雖然非常低,但梁健還是聽得出丈人忿忿的責備:“真是搞不清狀況,這個時候不去接近鍾濤,反而還和黃少華去吃飯……抓不住重點……”


    聽到丈人這若隱若現的責備,已有酒意的梁健更加不想馬上回去,他道,“我跟了黃書記這麽久,現在他要走了,我不陪他吃個飯,這也太現實了吧,我反正做不出來。我會晚點回。”


    陸媛的回答是,“那我今天住在爸媽這裏了,不回去了。”


    梁健知道陸媛依賴父母,要她一個人在家裏,她會睡不著覺,還是這樣比較省事,就說,“也好”。


    雅間的門往外推開,朱懷遇的頭伸了出來,看到梁健道:“要結束了,快進來吧?”


    梁健掛斷了電話,道,“好,來了。”


    天不知什麽時候已下起了細雨。一輛黑色轎車在雨夜的街道中滑行,有些迷幻不真實感。這是副區長姚濤的專車,車上就是姚濤、黃少華、朱懷遇和梁健四人。他們的目的地是位於鏡州市開發區的“清池會所”。


    梁健跟黃少華這麽久,以前從沒跟黃少華一同出入過這種會所。梁健想,這到底說明黃少華是一位很謹慎的領導,還是說明以前自己並沒有得到黃少華完全的信任呢?有句俗話說,這一輩子有四種關係最鐵:一起同過窗,一起扛過槍,一起分過贓,一起嫖過娼。一個秘書與領導關係有多鐵,可以看他是否帶你一同私密活動。


    即將離開十麵鎮的黃少華,這次真的把梁健看成了一個兄弟,帶他一起去會所活動。


    “清池會所”裝潢精致而不張揚,前台側向門口,在櫃台上拿好號,就有女服務員引路,穿過幽靜、幹淨、低光的通道去包間。


    包間裝飾的也很有異地風味,木地板上是五張舒適的床,床單看上去也很幹淨,散發著讓人舒適的香味,牆壁不是油漆,而是一塊塊磚塊堆砌,牆壁上掛著羚羊頭骨,不知是否仿製品。正對門的地方,還有一個壁爐,似乎到了冬天還可以生火。梁健想,這個壁爐應該隻是裝飾吧,因為房間裏分明有中央空調。


    四個人坐了下來,女服務員彬彬有禮地問道,“四位客人,你們是足浴按摩,還是洗浴按摩?”


    “濤兄啊,”黃少華道,“今天就我們幾個,想做哪個項目我們也不強求。你看,你選哪樣,我陪你。”


    梁健注意到,黃少華稱呼姚區長已經改口叫“濤兄”了,也許是為了避嫌。


    “黃書記啊,還是我陪你。你說哪樣就哪樣吧。”


    “那好,我們先去洗浴,再做一個按摩,你看怎麽樣。”


    “好。”姚區長欣然答應。


    “懷遇啊,你和梁健你們倆自己定,我們先過去了。”


    “我們還是足浴吧。”朱懷遇道,“我喝多了,恐怕洗澡都困難。”


    梁健洗浴和足浴以前都玩過,隻是“清池會所”沒來過,各項服務內容不了解,因此也沒什麽要求,況且看到姚區長和黃書記單獨去洗浴,可能有什麽話要說,他就不好摻和,就道,“我跟朱局長一起足浴。”


    “你們也借此機會好好熟悉一下。”黃書記道。


    一名服務員走到近處,微躬了下腰,道,“洗浴的兩位客人麻煩請跟我來。”把黃書記和姚區長引了出去。


    偌大一個舒適的包間就留給了梁健和朱懷遇兩個人。朱懷遇道,“外麵已經開始下秋雨了,這個天氣洗腳才感覺不錯。”


    梁健道,“看來朱局長是一個會享受生活的人。”


    朱懷遇也不謙虛,“很多人都是事業第一,生活第二。現在整個中國都那麽浮躁,要發展啦,要建設啦,結果搞得大家都不知道生活了。特別是我們東部沿海地區,你若去過重慶啊,雲南啊,就知道還是經濟不發達地區的人會生活,大家都說在重慶半空的飛機上,就可以聽到下麵的麻將聲。你還別說,就是他們會生活。我認為,生活第一,工作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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