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八卻不慌不忙,冷眉一束,在電光火石間向後退開三丈,衝天巨浪落下,這要砸在他身上,即便不砸死,也會砸個七葷八素。


    苦八周身真氣彌漫,一個光罩將他包裹的嚴嚴實實,巨浪不能衝破一分。


    然而巨浪隻是掩飾,蜃妖張著血盆大口從水浪中鑽了出來,勢必要將苦八一口吞進肚子裏。


    苦八抽身後退,避開一擊,同時手裏法訣不停,雙手淩空,喝道:“雲手納氣!”


    隻見一個巨大的太極圖形應聲而現,漫天水珠盡數落在上麵,苦八腳踏天罡,雲手推出,竟將這看似不可動搖的龐然大物再次擊飛。


    蜃妖落入水中,波濤翻湧,吼聲震耳欲聾,展言驚得說不出話來,這才是移山填海的大能。


    但蜃妖卻也不是這麽好打發的,再次從水中翻湧而起,一條水龍替它在前麵披荊斬棘,而他自己則以更快的速度繞至苦八身後。


    想來個雙麵夾擊,同時兩隻爪子上隱隱有電光冒出,苦八氣納周身,一股磅礴氣勁四散開來,激起漫天水浪,竟將那小小的身影淹沒了。


    隔著這麽遠,展言也能感覺到這一場大戰實在是驚天動地,他和汪陽秋兩人口幹舌燥,驚詫之情無以言表。


    無為道人不再袖手旁觀,腳步一轉,轉身來到場中,不知道多少年沒洗過的袖袍一拂,便將快近身的水龍擊散。


    “鬆果兒!”無為老道大喝一聲,鬆果兒極不情願的哼了一聲。


    但並未拒絕,原本隻有一隻小狗大小的鬆果兒居然迎風而長,不到片刻功夫便長成了數十丈的龐然大物,遮天蔽日。


    凶相畢露,再不複先前的溫順模樣,獠牙利齒,肉翼之上生出根根骨刺。


    “吼……”大貓不安的吼了一聲,身為神獸的它雖然不知道鬆果兒到底是什麽品種,但心裏居然也有一絲不安。


    這家夥原來一直扮豬吃老虎,它和無為老道在一起的時間多到它自己都記不清,平時雖然是眼高於頂,但關鍵時刻從不掉鏈子。


    隻是不知它到底是妖獸還是神獸,鬆果兒凶神惡煞的迎上了蜃妖,個頭雖然比蜃龍要小,但卻絲毫不懼。


    兩隻翅膀一扇,萬千利箭齊發,像一陣箭雨朝著蜃妖鋪天蓋地而去,所挾帶的風竟吹的山中林木直不起腰來。


    而蜃妖則尾巴橫掃,掃飛了無數骨箭,幸好這裏是荒郊野地,否則不知道有多少無辜百姓將遭受無妄之災。


    無為老道替苦八擋下水龍,摸了摸唇上的兩撇鼠須,笑道:“作為老友的我,也是算對你略盡綿薄之力。”


    苦八嘴唇張合了兩下,一句謝謝卻始終沒有說出口,無為道人知道他的性子,歎道:“你對沫江湖真是用情至深!”


    沒了蜃龍的阻撓,苦八很輕鬆的將七色墨龍蓮摘到了手中,苦八稚嫩的臉上卻絲毫不見高興,隻是有些疲憊的道:“人世間的愛恨情仇我始終無法逃避,愛別離、求不得,這是多少人都無法邁過的一道坎。”


    “倦己舒人,你一生為情所累,為情所苦,可你當知道情深不壽,慧極必傷的道理。”無為道人竟是絲毫不擔心鬆果兒和蜃龍的戰鬥


    “我遍尋天下,窮碧落下黃泉,也要練出四奇天丹!”苦八堅定的道


    “你的年紀停格在八歲,你的命運之輪早已停止轉動,即便你將四奇天丹煉製出來救活沫江湖,恐怕也隻是讓她抱憾終身吧!”無為道人歎道


    苦八的嘴唇嚅囁了一陣,始終還是沒有說出反駁的理由。


    “多謝了!我還要去找寒闕莯冰花!”苦八能說出多謝了三個字,已是不易,想成為他的朋友就得先和孤獨做朋友。


    無為道人無奈的搖搖頭,苦八的幾百年道行怕是要毀於一旦。


    無為道人從空中回到地上,招呼鬆果兒撤退,見七色墨龍蓮沒有了,蜃龍怒不可遏,一道道巨型閃電照著無為道人的頭頂劈下。


    這嚇得和無為道人站在一起的展言一哆嗦,無為道人抬手擊碎一道閃電,喝道:“你能重見天日是你的造化,當知改過自新,造福百姓,若還是如此執迷不悟,老道我今天就要替天行道!”


    “這筆賬吾不會就此罷休!”蜃龍狂吼一聲,鑽入雲中不見了蹤影。


    大戰過後的雲夢澤像是將整個湖倒了過來,即便是山洪暴發也沒有如此威力,鬆果兒又恢複了先前可愛的模樣,但展言卻不自覺的離他遠遠的。


    “前……前輩!”展言嘴唇發幹,這是他和無為道人第三次見麵,他一直覺得這老頭兒神秘莫測,一開始還捉弄自己,但他應該並無惡意。


    無為道人看了一眼展言,笑道:“你要給我酒喝嗎?”


    “不……不是!前輩剛剛怎麽不把那頭龍消滅掉,免得它又出去害人!”


    “誒!我嚇唬它而已嘛!我又打不過它,可不想被它吞進肚子裏再從屁股後麵拉出來!”無為道人擺擺手,又恢複了先前猥瑣的模樣。


    展言心頭狂汗,這家夥真是沒個正形,根本讓人捉摸不透。


    “好啦,小弟弟!我們有緣再見,我要回去睡覺了!”無為道人拍拍展言的肩膀,帶著鬆果兒消失在山林中。


    展言嘴角抽搐了一下:“前輩……,再……再見!”


    汪陽秋呆呆道:“都是怪人!”


    展言看了滿目瘡痍的戰場,雨水霧氣混作一團,招呼汪陽秋趕緊離開,乘蜃龍不在此處,要是不在它回來之前逃跑,恐怕就走不了了。


    汪陽秋哪裏敢多停留半分,和展言乘著大貓一路向北狂奔。


    約莫走了三百裏有餘,早已離開雲夢澤的中心,倒是絲毫不擔心蜃龍再次出現。


    隻不過這一耽擱,兩人怕是又要露宿荒野了,秋風夾秋雨,惆悵添幾許,找了個樹林比較密集的山峰,兩人打算在此過夜。


    幸虧有貔貅在身邊,生火什麽的都不是難事,汪陽秋大呼倒黴:“看來我上次卜卦不錯,跟著展大哥一起真是倒黴!”


    他和展言已經十分熟絡,偶爾開兩句玩笑,展言也不會往心裏去。


    奔波了一天,兩人又累又餓,拿著從客棧裏帶的幹糧,經過烘烤,倒也香氣四溢,汪陽秋會想辦法,將肉包子串在削尖的樹枝上,烤的外黃裏嫩。


    通體呈現一種金黃色,肉汁順著樹枝滴在火堆上,真是讓人直咽口水。


    在這種野外,有的吃就已經很不錯了,更何況這包子的味道還十分鮮美。


    正在兩人大快朵頤的時候,忽聞背後的樹林內傳出一陣窸窣的響聲,展言早已今非昔比,這點響動自然逃不過他的耳朵。


    心裏早有警惕性,沉聲道:“ 是誰!”


    這山裏的野獸早都被大貓嚇跑了,否則他們早就開始弄野外燒烤,既然出現在這個地方,肯定是其他人。


    或者說是其他邪魔外道,展言最近麻煩纏身,所以他時時刻刻都提高了警惕。


    汪陽秋吃的正香,詫異的看了展言一眼,訥訥道:“展大哥你說什麽!”


    展言反手拔出秋水,指著樹林,喝道:“再不出來我就不客氣了!”


    卻聽一個聲音罵罵咧咧的道:“凶什麽凶!老子不過是想找你借口吃的!”


    展言一聽這聲音,有些熟悉,但卻一時之間想不起來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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