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都不用想,眼前的這座寺院就是老喇嘛口中所說的喀巴寺。


    吱……


    老喇嘛伸手推門,邁步進入。


    夜凡拍了拍落在身上的雪花,隨老喇嘛走入寺院。


    這喀巴寺並不算大,占地約十餘畝。


    院落之內,數十個巨大的銅製轉經筒整齊地分列兩旁,在無數經幡的環繞下,顯得格外莊嚴肅穆。


    數座佛殿之內,供奉著與漢地造型完全不同的佛像,數不清的酥油燈盞將各個佛殿照耀的一片金光。


    “夜深了,僧人們都睡了,老僧先帶先生去客房休息。”老喇嘛一邊轉身關上寺門一邊對夜凡說道。


    “有勞大師您了。”夜凡觀察著寺院的環境,開口說道。


    “先生請隨我來。”老喇嘛對夜凡說著,邁步向寺院後麵的廂房走去。


    夜凡緊隨其後。


    一會工夫過後,老喇嘛便帶著夜凡來到了一間藏式房屋門前。


    “這裏就是為先生準備的臥房了,”老喇嘛止住身形,轉身對夜凡說道,“這裏窮山僻壤,條件比不上漢地那些大寺,隻能委屈先生了。”


    “大師客氣了,這已經很不錯了。”夜凡對老喇嘛說道。


    “房間裏已經為先生準備了熱水,糌粑,還有煮好的酥油茶,先生若還有什麽需要,可以到前麵的偏殿找我。”老喇嘛說道。


    “不敢有勞大師,有這些就夠了。”夜凡恭敬地對老喇嘛說道。


    “既然如此,那老僧就不打擾先生休息了。”老喇嘛合掌對夜凡說道。


    “大師請便。”夜凡雙手合十,以禮相還。


    老喇嘛轉身離去。


    夜凡目視老喇嘛離開之後,輕推房門,進入臥房。


    剛一推門,一股溫暖的熱氣便迎麵撲來。


    明亮的油燈,溫暖的火盆,精致的唐卡,低矮的木桌,一切家具擺設都充滿了濃濃的藏族風情。


    夜凡伸手烤了烤火,搓了搓手,緩步來到木桌旁,拉出一把木椅坐了下來。


    木桌之上,放有一個不大不小的藏式食盒,看起來還算精致。


    他伸手打開食盒,一陣香氣便從裏麵飄了出來。


    食盒之內的食物很簡單,一大盒糌粑、一壺酥油茶,還有兩個不小的藏式瓷碗。


    “小昭,來,吃東西。”夜凡伸手從食盒中取出幾塊糌粑放進瓷碗中,然後放到了搖頭擺尾、口水直流的白狐麵前。


    白狐連聞都沒有聞,一頭紮進碗裏,大快朵頤起來。


    它本就是在這西藏大雪山上出生,自然對故鄉的食物情有獨鍾。


    自從當初被邪月救回到淩雲窟之後,就再也沒有品嚐到家鄉的味道了。


    “慢點吃,沒人和你搶。”夜凡撫摸著狼吞虎咽的白狐,開口笑道。


    他又從食盒裏取了幾塊糌粑放到白狐的瓷碗裏,隨即又端起食盒裏的那把鐵壺,倒了兩大杯熱氣騰騰的酥油茶,並將其中一杯放到白狐麵前。


    做完這一切之後,夜凡捏了一塊糌粑放進嘴裏,然後捧著熱香氣四溢的酥油茶來到了火紅的炭火盆前。


    此時雖說已是深夜,但他卻無心睡眠。


    那個金鵬法王和自己的前世邪月到底是什麽關係?


    他讓老喇嘛將自己安頓在這喀吧寺裏又是為了什麽?幫助自己?困住自己?


    還有,太子所說的那尊神鼎會在什麽地方?他怎麽會知道西藏有鼎的事情?


    無數個問題在他腦海裏麵浮現不止,弄得他心亂如麻。


    管他呢,既來之則安之。


    現在他能做的,隻有一個字,等。


    等那個金鵬法王現身。


    隻要他一現身,所有的問題自然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吃飽喝足之後,夜凡將火盆推到床鋪旁邊,然後躺在床上,和衣而臥。


    白狐躍到床上,依偎在夜凡身邊,枕著毛絨絨的狐尾安然入睡。


    它已經形成了習慣,不挨著夜凡,根本睡不著,或者說,沒有安全感。


    長距離的奔波再加上雪地跋涉,一人一狐很快便進入了夢鄉。


    嗡……就在夜凡剛剛睡下不久,一道璀璨的金色光柱從屋頂直直垂下,如同一個光罩一般出現在臥房之中!


    夜凡雙眼一睜,猛然從床上坐起。


    眼前的這道光柱金光晃耀、光華奪目,霞光萬道,瑞氣千條!


    萬道金光之中,一個慈眉善目、身穿黃衣的老者緩緩出現。


    老者白眉長須,笑盈盈地看著從床上快速坐起的夜凡。


    “邪月先生,我們又見麵了。”老者一邊說著一邊散去周身金光。


    “這位大師想必一定就是桑傑大師所說的金鵬法王了。”夜凡開口問老者。


    “法無定法,定法非法,”老者對夜凡笑道,“區區一個名字,與塵埃無異,何足道哉。”


    “晚輩見過大師。”夜凡說著將身形跪倒在地,恭敬地對老者行叩拜大禮。


    此人出口便是智慧之言,至真佛理,必是活佛無疑!


    “凡所有相,皆是虛妄。先生不必拘泥世間禮儀,請起,請起。”老者伸手將夜凡從地上扶起。


    夜凡起身,看向老者。


    “上次與先生參禪辯機之時,我還隻是一個剛出家的年輕沙彌,如今再次重逢,你我都已轉世矣,真可謂物是人非。”老者看著夜凡,感慨說道。


    “我與大師前世相識?”夜凡開口問道。


    老者微笑點頭。


    果然是這樣!


    夜凡心中想道。


    他推斷的一點都沒錯,他們二人的前世果然互相熟識。


    “不知大師這次引我來此,所為何事?”夜凡開口問道。


    “當然是為你而來。”老者答道。


    “為我?”夜凡皺眉。


    “你我前生曾有約定,將來轉世重逢之後,誰的境界高,一定要點化對方,助其修行脫苦,”老者答道,“為履行這一諾言,我投生藏地三生三世,等著與君重逢之日,如今因果成熟,你我終於相逢與此。”


    夜凡聽後心中一震。


    這位老法王為了與自己見上一麵,竟然在此藏地轉世三次之多!


    “大師……”夜凡被老者的話感動的說不出話來。


    “我有一言相勸,希望你能懸崖勒馬,好自為之。”老者對夜凡說道,“至於你聽與不聽,全看你的機緣了。”


    “大師請講。”夜凡紅著眼圈說道。


    “凡與不凡,隻在一念之間,”老者麵色平和地看著夜凡,開口說道,“凡者,凡也;不凡者,聖也;凡聖兩忘者,佛也,所謂在凡不減,在聖不增,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


    夜凡聽後,似有所悟。


    凡,不凡。


    夜凡,葉不凡。


    這凡與不凡之間,好像真的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可是盡管如此,夜凡還是參不透老者話語裏麵的玄機。


    “大師,我不懂。”夜凡抬頭,皺眉看向老者。


    “你現在已是魔界之君,封印亦被衝破一層,你有沒有想過你自己的將來會變成什麽樣子?魔?人?亦人亦魔?將來魔界之主天摩尼墮入地獄之後,誰來執掌魔界?你嗎?你也想要陷入萬劫不複之地嗎?青辰子讓你尋找九鼎不僅僅是為了救出你妻子,更重要的目的是讓你積攢大功德,而你呢,身入魔道,踏上邪路,南轅北轍。這樣一來,縱然你找齊九鼎又有何用?參透無上密文又有何用?待你墮入地獄之時,悔之晚矣。”


    夜凡沉默,一言不發。


    “聽我一句勸,苦海無邊,回頭是岸。”老者接著對夜凡說道。


    “大師是想讓我放棄現在所做的一切?”夜凡皺眉問道。


    “不是放棄,而是放下。”老者對夜凡說道,“當日青辰子對你說的話你難道忘了嗎?隻要你放下你的妻子,無論佛道,一心修行,你們二人便可安然無恙。愛恨情仇皆縹緲,前塵往事盡勾銷。”


    “愛恨情仇皆縹緲,前塵往事盡勾銷……”夜凡紅著眼圈反複重複著這句話。


    這十四個字如同十四柄鋼刀一般刺入夜凡的內心,讓他痛不欲生,苦楚難當!


    “大師,我做不到。”想到愛妻現在瘋瘋癲癲的樣子,小昭失去內丹而化為的狐身,夜凡雙眼流淚,緩緩搖頭,堅定地說道。


    “阿彌陀佛!”老者口誦佛號,緩緩搖頭,“我為度化與你,苦等三百餘年,到頭來亦是來也空空,去也空空。”


    老者說完之後,緩緩轉身,周身金光再起。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邪月先生,我們有緣再見。”老者口誦金剛經偈誦,緩緩消失。


    房間之內,隻留下了眼圈泛紅的夜凡以及酣然入睡的白狐……


    “大師,大師……”床鋪之上的夜凡口中呼喊著,呼的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


    天色已亮,旭日已升。


    白狐正瞪著一雙清澈透明的眸子,一臉狐疑地看著滿頭大汗、雙眼流淚的夜凡。


    原來是一場夢。


    在看清了周圍的環境之後,夜凡長長出了一口氣。


    好真實的夢。


    他摸了摸眼角流出的淚水,心中想道。


    啪啪啪!啪啪啪!


    就在他以為自己夜長夢多之時,門外傳來了急促的敲門聲。


    “邪月先生!邪月先生……”


    是一個年輕喇嘛的聲音,聽起來十分焦急。


    夜凡整理了一下頭發衣服,快步走到門前,將門打開。


    “邪月先生,金鵬法王圓寂了。本寺住持桑傑大師已經趕去金鵬寺,為法王送行。”


    在門外,一個看起來十七八歲的小喇嘛紅著眼圈,開口對夜凡說道。


    夜凡身軀一震,幾乎跌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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