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騎了多久,是漣月在前麵帶的路,我望著周圍略顯荒涼的環境,似乎覺得這已經是紫禁城的盡頭了。“娘娘,娘娘,我們騎的太遠了,還是回去吧。”一開始還以為漣月的馬術很糟,所以那些太監宮女才會一臉驚恐。可誰知,漣月的馬術竟然好的不得了,一個人一溜煙的就衝在了前麵,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怕已鞭長莫及了。


    “都說了,叫我漣月啦。”漣月在前麵意猶未盡,好不容易才回身,用袖口一擦汗,開心地說著。


    “哦,”我一拉馬韁,“對了漣月,這裏是哪裏啊?”對於紫禁城的記憶,我隻停留在四年前,而範圍也就局限在禦花園、慈寧宮和乾清宮,所以麵對著兩麵紅磚聳雲的高牆,我倍感壓迫感。


    “這裏啊?”漣月在馬上東張西望了一番,“我也不知道啊……”她略顯迷茫地說。


    “那我們還是盡早回去吧,要不你宮裏的人會擔心的。”我騎馬上前,總覺得這裏荒涼的太過分了,而且還陰陰透露著陰冷的恐怖。


    “哦……那好吧!”漣月撅著嘴,似乎還意猶未盡,“那依痕,我們比賽,從這裏回到剛才的地方,看誰快。”忽然,她眼珠一轉,又想出了一個鬼主意,然後沒征得我同意就甩開了馬鞭。“好咯,駕。”


    “漣……”我還剛想說不,沒想到她的動作比我還快,“嗬嗬……”望著漣月興奮的模樣,我在身後漣出一彎柔美的弧線。“真好,駕……”說罷,也要揮起馬鞭。


    可是突兀間,高牆的盡頭傳來“噠噠噠……”的腳步聲,很弱很弱,幽深陰鬱的讓人有瞬間的後怕。我因為這四年習武的原因,倒是略能聽出那是一個女人的腳步聲。於是。出於好奇,我尋著聲音望去。


    詭異地高牆,詭異的陽光,詭異的一切。在這個紫禁城遺忘的落魄角落裏,似乎連陽光都不怎麽眷顧。陰陰暗暗,常年照射不到充足的陽光。這裏的光線似乎永遠都被那高高地紅牆擋住,留下的不過隻是那一道道森冷的倩影。


    我靜靜地凝視著,陰暗的角落裏,緩緩露出一小半黑影,散著髻,彎著腰,穿著似乎已經落去顏色的宮服。背著淡金的陽光,我看不清那黑影的真顏,但是……“那女人是……”我清楚的知道那黑影是個女子。而且我能感覺到她對於我來說十分的熟悉,甚至有種被吸引地感覺,我的目光竟會不由自主地望向那陰濕的角落。


    不由著自己多想。陰暗地角落裏似乎有種牽連,勾起我蠢蠢欲動的好奇感。我剛想朝著黑影的方向揮下馬鞭,漣月的聲音卻在此時響起。“依痕,怎麽了?快啊……”我下意識的回眸,但當我再一次朝那黯淡的角落望去時,那裏除了一道道陰森的倩影,什麽都不剩,仿若隻是一道空氣,飄散了。便無處尋覓了。


    “好。來了。”我晃晃腦袋。讓那半道黑影從我地腦中消失。然後一揮馬鞭。追著漣月而去。


    別了漣月。我朝著太醫院慢慢走去。期間偶然會有一些宮女太監從我身邊經過。但我都隻是驀地垂下頭。盡量不去與她(他)們對視。回到太醫院時。已是接近晚膳時間。我還沒走近自己地屋子。就覺察到周圍空氣裏有了一絲入侵者地氣息。


    眸芒一閃。我頓然放慢腳步。緩緩朝著屋子走近。一推門。隻見背對著門站著一個宮女打扮地女子。聽到開門聲。那宮女似乎一驚。然後連忙轉身。剛想開口請安。卻被眼前地人徹底驚呆了。“你……你……你不是……”她伸出一指顫抖地手。然後指著我。臉頰上露出從未有過地驚恐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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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你……你不是……不是……已經……”一句簡單地話。她愣是沒有說完整。“你明明……你……”說著說著。那宮女竟然兩腿一軟癱倒在了地上。然後毫無征兆地哭了起來。“你……是不是想說。我明明已經死了。怎麽還會出現在這裏?”我直愣愣地站在門外。手還保持著剛才那個開門地動作。腦袋裏恍惚地浮現出一張柔美婉約地笑靨。其實。此刻我地心裏也受到了很大地衝擊。也被眼前這個小宮女地容貌驚住了。隻是。我玉容地清冷讓人有種錯覺。以為我還很鎮定。


    “對……對……你不是……明明已經……”鈴蘭跪倒在地上。失魂地看著站在門外地我。一時之間還不敢相信自己地眼睛。“你……你明明已經……已經死了……”在她地印象裏。四年前我就應該是個死人了。而且還是死在坤寧宮裏。死在她地麵前。怎麽現在還會出現在這裏!


    “沒錯。我是應該死了地。”我驀地合上門。心頭一顫。胸口像是被什麽東西攪著。悶地慌。緩緩靠著門。失神地一路往下滑。那一刻我恍惚了。“可惜。老天偏偏不讓我死!”我雙手抱膝。望著鈴蘭。我現我地腦中竟會愕然閃現出無數猙獰地畫麵。每一張臉。每一個笑聲。似乎都在將我拖進無底地深淵。默地。我把頭埋在雙臂之間。和鈴蘭一起。在空曠地屋子裏靜靜啜泣著。


    許久,我晃晃抬眸,彎如月牙的眼角上還有仍未風幹的淚痕。見鈴蘭擦幹了淚水也止住了抽泣,那一刻我仿若望見了久久未曾想起的芳兒。那個如茉莉花般溫柔大方、恬靜自然的女子,黑如濃墨的長在我眼前飄散著,她對著我微笑,在遙遠的藍色天際向我揮著手。我凝望著那一彎淺淺的笑意,那小小的酒窩裏,都是我永遠揮之不去的夢魔,與承載不了的夢魘。“鈴蘭,告訴我,你怎麽會來這裏?”我輕輕擦拭了眼角的淚痕,歎息的緩和著自己激動的情緒。


    “是……是徐公公派我過來的,說要我伺候……”鈴蘭哽咽著,沒再說下去,我想她現在的心裏一定也在念著死去地芳兒。那個她願意服侍一輩子的女子。


    “那好,如果現在你想走,我不會攔你。”在所有知道我過去的人的記憶裏,我都是那個殺害芳兒,害的芳兒血崩的殺人凶手。而鈴蘭,她曾經是芳兒身邊最得力地宮女。所以我並不奢求她會諒解我,相信我。於是,當我聽說她是別人派來服侍我的人,當下我就毅然地決定拒絕。


    “不……我沒有那麽想,我……我不走。”然而,當我正做好準備被鈴蘭臭罵外加海扁的時候,她竟然說出了如此讓我錯愕的話。我茫然間抬眸,盈滿淚珠的眼角緩緩滑下一滴清淚。“鈴蘭……你……”我望著她,喃喃自語著。


    “我……我說。我不走。”隻見鈴蘭緩緩起身,走到我麵前,然後非常確定地告訴我。“我……不走。”


    “為什麽,為什麽你不走?”我從鈴蘭執著的黑眸裏仿佛看到了我的軟弱與妥協,我愣愣地問她,“為什麽你不走?為什麽?”突然間,我竟害怕凝視鈴蘭的眼眸。接著,我猛的站起來,假意怒吼道來偽裝自己地情緒。


    隻是這一刻,再偽裝也好,沉積在我心中多年的那個傷口還是又一次隱隱作痛。是的。沒錯,我現在是可以很自然地麵對康熙了,也可以把他當作朋友來看。可是,對於芳兒,對於這個我在這世上最好、唯一的姐妹,這麽多年來我卻總是一遍又一遍的麻痹自己。我不讓自己想起她,不讓自己想起她的點滴,我為了讓自己心好過一些,將對芳兒全部的記憶都埋葬在了墳墓裏。


    “哈哈哈……”忽然間。我慘笑起來,“那你告訴我啊,你為什麽不走?你不是也應該認為是我……”在夢裏,每一次,他們每一個人,都認為是我害死芳兒的,都在用嘲笑諷刺的眼神望著我。


    “不……不是的……”我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到鈴蘭大吼一聲,“紫蓉。我從來就沒有相信過。從來就沒有覺得是你害死皇後娘娘地。”她喚著我紫蓉,那個早該被我遺忘的名字。此刻從她的嘴裏喊出,我竟然渾身一顫。


    “你說什麽?”我喃喃自語著,神誌有瞬間的恍惚。


    “我說……我不相信是你害死皇後娘娘的。”接著,我清楚的聽到鈴蘭的聲音在我耳畔縈繞,“雖然,我隻是個小小的宮女,但我畢竟跟了娘娘那麽多年,所以我看的出來,娘娘和你之間是存在真正友情地。”她靠近我,努力想要告訴我她心底的想法,“所以,我一直都不願相信,你會那麽狠心害死娘娘。”和紫蓉相識的那段日子裏,在鈴蘭的眼裏,皇後娘娘真的變了,變了開朗自在多了。從她時常彎起的酒窩裏,鈴蘭仿佛見到了那個還未進宮前的芳兒,那個願意為自己而活,為自己歡呼喝彩的芳兒。


    “鈴蘭。”我緩緩上前,顫抖地握住她的手。


    “不過可惜,我也隻是個宮女,沒有地位,所以也沒有辦法說出自己地想法,對不起。”說罷,鈴蘭一邊流著淚,一邊彎腰說著對不起。


    “不……不怪你,真地不怪你。”我連忙拉住她正要往下彎的身子,然後兩人緊緊抱在一起,“不怪你,不怪你,這一切都是命。”我早就認命了,因為師傅說過,緣起緣滅,其中早有定數,不是我們可以輕易改變地。因為我們在改變了別人命運的同時,我們自己的人生也可能因此被重寫。


    隻是這一刻,和鈴蘭相擁著,我們擁有著共同的記憶,會讓我不禁想起芳兒,想起她的死多少也是因我造成的。忽然間,心裏有座像山一樣兼顧的信念轟然倒塌,我猛然覺得自己這次回宮,是不是芳兒在冥冥之中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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