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在夜幕降臨之前,我們在一處還算富裕的農家住下了。這是一戶樸實的農民,有兩個老人和兩個孩子。平日裏,兩個孩子都在不遠的縣城幹活,偶爾才會回來,所以偌大的一間房子,隻留給兩老居住。


    在進屋之前,武濤先去打點了一番,給了他們一些碎銀子和衣服。兩老開始並不十分願意,但見我們都不像壞人,便還是很好客的安排我們住進了他們家裏。


    “多謝你了,婆婆。”月上柳梢,在用過了正宗簡樸的江南小吃之後,婆婆將我領到房間。


    “不用客氣,姑娘,隻要你不嫌棄這裏簡陋就好了。”婆婆是典型的南方人,即熱情又好客。


    “怎麽會呢?這裏很好。”我環顧四周,這屋子雖然破舊,都是用泥土塑的,但看上去十分幹淨和別致,想必兩老一定經常打掃的。


    “那你就好好休息吧。”為我鋪好被褥,婆婆微笑著說道,然後為我掩上木門。


    “恩,多謝。”我點頭目送婆婆離開,接著輕輕坐到床邊。


    婆婆走後,房間裏似乎一下子安靜了下來,除了我沉重的呼吸聲,一切寂靜的可怕。突兀間歎口氣,奔波了一天,望著桌台上徐徐燃燒的燭火,我忽地有種感悟。凝望著這個破舊卻樸實的泥石屋子,想著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樸實生活,想到每晚一回到家就能吃到熱騰騰的飯菜,然後睡著像這樣簡陋卻溫馨的木板床,我忽然覺得其實有個家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有了家,才有了溫暖,才有了可以靠岸的心,人生似乎才有個歸點。


    靜靜地合衣躺下,癡癡地望著前方,我張開五指,在空中劃過。不留下任何痕跡。我……似乎已經好久沒有像這樣靜下心神想想家了,“爸媽……你們好嗎?”我驀地說著,胸口似被千斤巨石堵著,眼眶不知不覺的便濕潤起來,“你們……會想我嗎?”五年了,你們還記得我這個丟失的女兒嗎?閉上雙眸。不願讓無止盡的淚水湧出,但小時候往事卻如逆流的洪水,緩緩匯進心間。


    “累了,該睡了。”我蜷起身子,將自己抱緊。


    恍惚間。似在夢中飄浮。沒有目地地到處遊蕩著。像孤魂野鬼般。無處可去。突兀間。我朦朧地聽到門外傳來馬匹地踐踏聲。隨後一個聲音響起:“老人家。我們可以在這裏借宿一晚嗎?”那聲音。我地心為之一顫。怔怔地險些無法呼吸。“多謝。”許久。久到我以為那是我地幻覺。因為那一切是如此地熟悉。如天籟般。我在心中這樣想到。然沉沉睡去。幻覺。這一刻。我簡直希望自己趕緊消失。


    次日清晨。久違地賴床竟在我地身上重現了。直到天大亮。我才很不情願地起身。簡單收拾梳妝後。掛上那一層掩去我情感地麵紗。我推開房門。深深地吸了口氣。抬眼望去。破舊地院落裏。隻有零星掛著地一些幹菜和玉米。其他連一些活地牲畜都沒有。


    走進對麵大門地屋子。我本想看看婆婆在不在地。並向她道謝。可一進門才現……


    原來。該來地終還是逃不掉。


    “你……”剛一進門。我就現了裏麵地異樣。輕紗微顫。人呆呆地立於原地。我險些驚呼出來。因為現在在我眼前地正是我千方百計想要逃避地人。“怎麽會?”我驀地問自己。


    “依痕。你起來了。”屋內。武濤、曹寅和他三人正圍坐在一張桌子旁。飲著茶談笑著。見我進屋。武濤率先起身。溫柔地問。“沒事吧?”見我愣愣站在原地。他關心地問。


    “恩。”我怔怔地點頭,眼神卻還是無法從他的身上轉移回來。輕紗背後,我一臉震驚,在看似鎮定的外表下,一顆心正緊緊糾纏著。為什麽?為什麽他會在這裏?難道昨晚的馬蹄聲不是我的幻覺?“武哥……這……”我抬眼,用極度迷茫的眼神望著他。


    “哦,龍兄也是在這裏借宿的。”武濤解釋道,“嗬嗬,依痕,你都不知道世上有這麽巧的事,我們不是要去杭州嘛,剛好……龍兄他們二位也要去。”他為我說明了他為何會出現在這裏地緣由。


    “杭州?”我癡癡地重複著,眼底淡淡浮出些許輕愁。“哦,原來如此。”我言畢沉思,心卻一陣扯扯的疼,想是被灌滿了憂傷的淚水,沉重得無法跳動。“怎樣?龍公子的傷可好些?”為了不讓武濤和他看出我的不尋常,我盡量讓自己保持冷默,以阻擋來自他炙熱的眸光。


    “多謝玉姑娘關心,已經沒有大礙了。”從見到武濤開始,康熙他就一直心有餘悸,胸口像是被什麽重物吊著,渾身說不出的難受。直到她的出現,似乎如一泉清流,緩緩匯入他的心間,泛起一陣一陣地漣漪。好久,好久,真的已經好久沒有這種感覺了,他慧心地笑想著。


    “那就好。”我客氣地說著,然望向曹寅,以點頭示意友好。“曹公子也沒事了吧?”


    “恩,多謝姑娘關心。”曹寅一輯手。


    接著,我轉身,盡量讓自己保持和平時一樣,然後問武濤:“婆婆他們呢?怎麽一早就沒見到?”


    “這個……”他朝四周望望,“好像出去了,不過應該快回來了吧。”說罷,他就朝門外走去。


    於是,吃過早飯,因為同去杭州,我們四人在拜別了兩老之後便一同騎馬上路。


    空曠曠的官道上,偶爾經過幾個趕路的商人。官道兩側,皆種植著參天的大樹,一到春季便枝椏茂密、綠樹成蔭,四匹渾黑的駿馬在蔭綠的林中則顯得特別亮眼。我,一個人靜靜地騎在前麵。若有所思,雙頰因風吹而顯得嫣紅,絲飛舞,輕紗搖曳。


    康熙騎馬在後,望著我略顯飄逸的白紗衣,眼波橫轉。“玉姑娘。”他策馬上前。與我並駕齊驅。“不介意同行吧?”他很自在地問,但這個問題實在不怎麽讓人自在。


    我回眸,冷眼瞧上一瞧,然繼續目視前方。“不介意。”我冷冷地說,“龍公子有事嗎?”其實這一路,我已想的很透徹了。與其苦苦逃避,還不如如現在這般,隻做兩個萍水相逢地朋友。


    “姑娘是南方人?”康熙眯著雙眸,望向我輕紗搖擺地麵容。他地心忽地一顫。因那側臉實在……“恩。”我點頭,一手駕馭著馬匹。“龍公子應該不是南方人吧!”冷言冷語,我竟不知自己用地是肯定的語氣。


    “我從京城來的。”他笑說著。


    “京城?”我回眸凝視康熙。半月不見,他的傷應該全好了。今日一身淡藍色的書生打扮,到更像是一位文人逸士。“京城繁華嗎?”我脫口而出,很快就有點後悔了。


    “繁華。但不似江南這般,是種別樣地風情。”他淡淡細說著,竟沒現自己的目光從剛才便沒離開過我的輕紗。有風吹過,吹起輕盈潔白的輕紗,一陣恍惚,他不知有多想瞧一下那紗下的精致麵容。那雙海眸。清冷漠然,仿若看不上世間萬物的孤高,從第一眼見時他就是那樣認為的。除了她,他從不知道還有誰的眸光裏會有讓他心動的感覺。那雙眸子,有種熟悉地情愫在滋長,尤其是凝望的時候,總使他久久不能自拔。


    “別樣的風情……”我體會著他話中地意味,然後抿起微彎的嘴角。隻是這一切,都被我麵上的輕紗而掩蓋的不露分毫。“那到時候定要去瞧瞧。”如果有機會的話……


    接著。我二人都沒再說話,一時間周圍靜的隻剩下馬蹄聲和飛鳥噗哧的聲響。“武哥,還有多遠?”趕了一天的路,望著即將落去的夕陽,我回眸問身後地武濤。


    “應該不遠了,過了前麵那座山,就是杭州地界了。”他遠望了一番,說道。


    “那……我們是連夜趕路還是先休息?”


    “這……二位意下如何?”他問,“如果按現在的度。應該入夜就可以到了。”他估算道。


    “那就趕路吧。”康熙回道。“我們也想盡早到杭州。”畢竟他還有要查的事,而且這趟他出來夠久了。


    “恩。那就快些吧。”


    於是,追逐著隱落的夕陽,照紅的斜陽下,我似乎正在踏上另一條改變我人生的路。


    入夜,我們依舊在山上騎行,月色如霜,夜涼如水。月光下,本應是一片美好月色,可因為烏雲蓋頂遮住了皎潔的月光,和那濃霧纏繞著層層樹木,此刻顯得更加淒涼。陰森森的山腰上,時不時傳出狼嚎,林中蟲鳥亂飛,頓感毛骨悚然,膽戰心驚。


    “大家都小心一點。”其實,真不該選擇入夜趕路的,因為此時,一切都被籠罩在黑夜之下,也更給了那些鬼影有機可乘地機會。


    隻是現在,已是進退兩難了。


    於是,冒著淩冽寒風,我們也隻得繼續趕路。


    陰森小路,有風吹過,樹葉嘩嘩作響,像落著一陣急促的冰冷暴雨。月光透過葉子細碎的間隙落下來,勾勒出一道一道仿若惡魔般的鬼影。此時此刻,每個人心裏都暈起一陣莫名的危機感。果然,月黑風高,濃霧彌漫,黑如濃墨,數道鬼影如影隨形。“武哥……”我輕喚道,伸手握住寶劍。劍身暖暖卻隱約透露著寒意,看來是場惡戰沒錯。


    武濤也知來者不善,橫眉一掃,拔出寶劍。寶劍在手,他頓時凝氣卓立,器宇不凡。“龍兄,看來又是衝著你們來的。”武濤輕笑道。


    “嗬嗬……”康熙拉近馬繩,慢慢穩住開始急躁的馬匹,“是啊,看來又要麻煩武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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