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乾羽胡作神秘地問道,“江裏長你家藏書那麽多,你自己也說你年輕時也曾十年如一日的刻苦功讀,這是為了什麽?”


    江萬和眯起眼,思索片刻,衝北方一抱拳,“當然是指望有朝一日能金鑾殿提名,謀得一官半職”


    彭乾羽微微一笑,點頭道,“恩,不錯,是實話,那你當官又是為了什麽?”


    江萬和張口就來,“那自然是,是為百姓謀福,為朝廷效力了”


    彭乾羽很是不屑的搖了搖頭,“行了行了,淨來虛的,為發財直接說就是了,在老爺我這用不著說得這麽冠冕堂皇,要真是你說的這樣,今天你還用得著為這風水湖和百姓起爭執嗎”


    “這......”江萬和尷尬的側過臉。


    “開個玩笑,俗話說千裏當官隻為財嘛,誰不想著家財萬貫,不過,這君子愛財,應該取之有道,損人利已不能做,更不能專從老百姓身上撈錢,對不對”彭乾羽說得比江萬和還大義凜然,他從胡師爺手裏得到的那一萬兩銀子就不是那麽光明正大,當然了,這些在彭乾羽眼裏那都是當取之財。


    江萬和不明白縣太爺到底想說什麽,一臉狐疑,“大人訓斥的是,卑職一定謹記”


    彭乾羽卻擺擺手,“不不不,我說的不是這個,我的意思是說你雖然走不了仕途,但發財的路子又不光是在官場上,三百六十行行行都能出狀元”


    這些道理誰不明白,問題是這和風水湖有什麽關係?


    彭乾羽把江萬和拉到湖邊,指著眼前已經幹涸的江家湖道,“江裏長,以我看來,你這根本就是坐在金山上哭窮,已經是個家大業大的財主老爺還不自知呀”


    江萬和更是不解了,拱手道,“大人莫要說笑了”


    “不不,我這可不是亂說的,你看呀,這是你家的湖,但你卻暴殄天物,不知道加已利用,完全就是一擺設,我斷言,這湖如果你能好好利用一番,年收入足不下兩千兩銀子”彭乾羽信心滿滿,拍了拍胸脯。


    這話一出,在場的人都張大了嘴巴,縣太爺一定在吹牛,就算是把湖裏的泥掏上來論斤賣了也賣不出這價錢呀,兩千兩,癡人說夢呢吧。


    見眾人都是一臉不相信的表情,彭乾羽哈哈一笑,伸出兩個手指在從人麵前扭轉著,朗聲道,“說兩千兩那是怕嚇著你們,用不了三五年,這個數字起碼得翻五翻”


    李順忙湊了過來,扯了扯彭乾羽的衣服小聲說著,“老爺,差不多就得了,見好就收吧,這事唬過去就得”


    彭乾羽沒理他,轉身拍了拍張口結舌的江萬和,“行了,江裏長,把口水擦擦吧,願意聽我的意見嗎?”


    “願聞其詳”江萬和兩眼放光。


    眾人也都圍了過來,胡管家也跑了過來,很是好奇。


    彭乾羽在人群裏穿來穿去,低頭朝剛剛從湖裏上來的人的腿上看著,轉了幾圈,從人群中拉出來幾個人,指著這人滿是泥巴的小腿肚子問江萬和,“江裏長,你知道這是什麽東西嗎?”


    眾人一同低頭去看,被彭乾羽挑出來的幾個人,他們腿上沾著的泥巴中還夾雜著一絲絲的黑色物質,像是某種植物在淤泥中腐爛後的留存物,但顏色很黑,在陽光的照耀下還能泛起一絲暗光,大家圍著這幾個人轉來轉去,邊看邊搖頭,這汙泥裏還能有寶貝不成?還真的是風水湖裏壓著天大的財富而無人得知?


    李順也湊過來看,不過他的表情和眾人不太一樣,時而捋捋胡須,時而嘬嘬牙花,時而又搖搖頭,好像是知道點什麽但又不太確定。


    “江裏長,知道你這湖裏為什麽魚不能存活嗎?”彭乾羽道。


    “不知道,難道是因為這東西?”江萬裏指著村民腿上的東西道。


    彭乾羽點頭道,“沒錯,就是它,李順,聽聞你見識廣博,你認識這是什麽東西嗎?”


    李順捏著胡須蹲在那人腿邊,用手撚了撚那黑色泥巴,又放在鼻子下聞了聞,不自信地說著,“老爺,在下以前在一本史書中讀到過這樣一段記載,說是某縣南有山,石出泉水,大如,其色如墨,燃之極明,不可食,縣人謂之石漆,遇水不滅,不知說的可是此物?”


    彭乾羽哈哈大笑,用力的拍了一下李順的後背,“李師爺果然好見識,不錯,這就是石漆,也叫石油,那李師爺,那你知道這東西有什麽用嗎?”


    李順搖頭道,“隻是在書中讀到過,今日方初見實物,並不知其有何用”


    眾人的目光一下全轉向彭乾羽,這些人,包括江萬和和胡管家,誰都沒見過這東西,石油這種東西,那一般都在地下很深的地方,像這種能不經人工大力鑽探而露出地表的那一定地下的儲藏量不大,這江家的風水湖下就有這麽一處。


    當年江家老爺子修這湖的時候,很有可能就是挖到了石油上方的土層,這麽多年過去了,湖底的土層經湖水長期浸泡而變得十分鬆軟,石油則慢慢滲透上來,散發出有害物質,雖然量不大,但足以使這湖裏的魚類滅絕,又由於長年累月,很多水生微生物在這種環境下慢慢適應轉而生存了下來,加之湖中沒有了魚類天敵,微生物大量衍生,以致於湖水常年呈暗灰色,越長越大。


    這種湖水不但魚類不能生存就是用來灌溉水田那對農作物也是殺手,隻不過這地區風調雨順的年景居多,不是幹旱一般是不從這湖裏取水灌田的,就算是湖水進入水田,用不了兩天雨水下來一中和,那最多隻是讓農作物少量的減產而已,彭乾羽暗中讓村民昨夜自己挖開江家湖,那不過就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咋說減產也比幹死要好得多。


    這東西在明朝時,全世界拿它就一種用途,戰爭,在城牆外圍開挖一條小溝,灌入石油,點燃後用以阻擊對方的進攻,或是用來軍隊夜間行軍時製作火把這些最直觀的東西,當然了,這古時的石油開采很少,能達到用石油護城的程度很難。


    現代工業沒出現前,古人開采石油那僅僅隻是限於表麵,哪裏有石油漫出,便用工具將其刮走,存儲著以便使用,除此之外並沒有其他的方法獲得石油,彭乾羽也是為了看看湖底的東西才用了這個小小的手段,先排出湖水才能一探湖底的究竟好對症下藥。


    彭乾羽當然沒辦法和明朝人說明石油的作用,更不能說這東西也是寶貝,為了一塊莫須有的金子,這群老百姓就能讓偌大的湖一夜間滴水不剩,勞動能力不是一般的強大,如果說這石油也是寶貝,真想不出來他們能幹出什麽事來。


    不但不能說是寶貝更要反著說,反正這東西現在開采出來也沒多大的作用,還不如在這放著,留給後人使用或者哪一天自己日後再用,不管怎麽說現在得保護起來,不能給這些人糟蹋了。


    彭乾羽指著湖底那混合著石油的泥水對眾人說道,“大家看,這東西就是從那裏湧出來的,有什麽用呢,有毒,劇毒”


    他這話一出口,眾人都連連後退,遠離湖邊,並都低頭朝自己腿上看去,生怕沾上了這些石漆,而那幾個彭乾羽拉來腿上已經沾上石油的村民則一屁股坐在地上,脫下衣服就是一通猛擦,皮膚都擦得紅了起來還是沒有停手的打算。


    彭乾羽嗬嗬笑著,擺擺手道,“別擔心,擦掉便可,以後記得不要去招惹這些東西就行了”


    李順道,“那老爺,此物如此不吉,那該當如何?”


    彭乾羽眉毛一挑,“這正是我接下來要說的,這種東西的出現使這樣一個大湖完全荒廢,當然不行,要做到物盡其用”


    江萬和將信將疑,不過還是沒明白縣太爺要幹什麽,既然這東西有毒,那怎麽還能說是年收入幾千兩,這不是矛盾嗎?


    彭乾羽看出了江萬和的不解,便接著道,“這處湖麵我看差不多有三十多畝的水麵,用來養殖魚業那一定大有可為,而且不光是魚,水麵還可以養鵝鴨這些禽類,岸邊還可以蓋上豬圈,大量養殖生豬,而這些禽畜所產生的排泄物對魚類那是很好的口糧,還可以用作農田的肥料,一舉多得,這樣一個循環的大財路,江裏長,你看有可為嗎?”


    當然,這種現代化的產業鏈在古時就存在過,隻不過那都是小打小鬧,形成不了規模,這是因為古代人口沒有現代這麽密集,大麵積的養殖,市場上根本就消耗不掉,再加之古人的運輸能力落後,沒有辦法在保持食品新鮮的前提下把這些東西往外地輸送,還有成本太高,不合算。


    江萬和經他這麽一說,倒是聽明白了,不過還是不敢相信這樣大的買賣他能做成,那得多大的本錢,利大本小不了,更何況現在這湖現在有石漆在作祟,根本就不能養魚。


    太陽升得老高,溫度也漸漸升高,彭乾羽讓眾村民都先回去洗洗身上的泥汙,處罰的事暫時先記下,倘若日後再以法不責眾的態度犯事,那一定人人重罪不饒,於是眾人千恩萬謝,也不再抱怨縣太爺的黃金根本就沒丟這麽一回事了。


    江萬和也不再埋怨,既然縣太爺能說出這麽一樁大買賣來,那肯定不是空穴來風,先聽聽他有什麽高論再定不遲,便領著彭乾羽來到自家小院。


    湖對麵的草叢中兩名蒙著麵的女子這時也起身離開,兩人都是一臉的不可思議,這個季節這裏基本都是起的南風,兩人大概是順著風把彭乾羽對眾人說的話聽了個七七八八,心裏除了驚訝再也擠不下別的想法了。


    兩人朝著座山的方向走去,淩寧滿臉興奮,搖著肩頭的秀發自豪的說道,“姐,你聽著沒,彭大人多有辦法,不但化解了一場爭鬥,還能幫江家發大財,他真有本事,我沒救錯人吧”


    淩丹也被彭乾羽這種種不同尋常的做事方法有所折服,一塊黃金的噱頭就讓幾百畝水田無幹旱之險,又用一通什麽石油的說法讓爭執的雙方轉移了視線,這個借題發揮用得是滴水不漏,尤其是這個又是魚呀豬呀什麽的,雖然聽不明白,但總感覺他說的這個方法還有真適合這江家湖,叫因地製宜,而不是誇誇其談。


    不過淩丹嘴上卻總是表現得很不屑,“雕蟲小技,等日後江家真能賺到錢再說,別讓縣太爺弄得血本無歸才好,你呀,看人總是往好裏想,說大話誰不會”


    淩寧嘴一撅,“彭大人才不是吹牛呢,不信咱走著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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