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剩下的時間越來越緊迫,距離四大學宮招收新學子隻剩一個多月的時間,但蕭陌距離入定第九層還很遠,更不要說入定大圓滿和逍遙境一重了。


    但是蕭陌似乎絲毫沒有著急的意思,每天依舊準時來到此花店,而老者也隻是笑咪咪地朝他打一個招呼,便自顧自做自己的事情。


    兩人似乎涇渭分明,沒有對話,沒有交流,卻自然而然形成一種奇特的默契。


    七天時間一過,沒有人知道,這七天中,蕭陌的心前所未有的寧靜,即便是尋常走路,吃飯,甚至與人交談時,心中都隨時保持一種‘枯禪’般的境界。


    他的心性修為,得到了長足的進步,而他的入定修為,也增漲飛快。


    如果是正常的修煉,蕭陌想要達到入定第九層,至少需要三個月。但現在,在白日看花,和晚上以龍魂香修煉香木功的過程中,蕭陌的進境卻達到了一個令人瞠目結舌的程度。


    他現在入定一晚,就相當於尋常七八天的總和,而七日時間一過,他赫然已經達到入定八品後期,距離入定九品,沒有多遠。


    這實在是一個駭人聽聞的進步。


    而這種進步,並沒有終止的跡像,這也是蕭陌如此喜歡來此看老者澆水剪花的一個原因。


    七天中,蕭陌並沒有見到老者收養的那兩名義女,店中也一直是老者一個人在忙,兩者之間漸漸熟稔,蕭陌忽然對這老者的身份產生了一絲好奇。


    永遠是那樣的一絲不苟,永遠是那樣的不溫不火,永遠是那樣的平靜淡然……


    需要怎樣的心境,才能做到日複一日,永遠不起波動?仿佛世間萬事萬物,就沒有能在他心中形成一點漣漪的。


    不過,雖然好奇,蕭陌卻並沒有開口詢問。


    因為他知道,是誰都有自己的秘密,他自己就有自己的秘密,並不希望別人打探,他又如何應該去打探別人的秘密呢?


    反正他知道,老者絕不是一個尋常的人,而老者,似乎也從不掩飾這一點。


    從第八天開始,蕭陌開始有意識的幫老者提一下水,搬一下花,做出粗重的工作。


    而老者見此,也隻是頷首以對,既不道謝,也不拒絕,默認他的動作,隻是在他幫忙時,微微一笑。


    如此,小半個月時間過去,蕭陌的修為赫然直接突破至入定第九品,距離入定大圓滿,也隻有一步之遙。


    而在這過程中,他根本沒有借助寒環朱草,簡直就是一個奇跡。


    不過在這一步,他再次被卡住,似乎陷入另一個瓶頸,再也無法寸進。


    看老者澆花,和使用香木功修煉,都無法提升入定境界修為半點。


    這讓蕭陌再一次陷入了猶豫。


    是繼續等待時機,讓它自然而然突破,還是直接服用那株綠階低級的寒環朱草,將修為堆砌至入定大圓滿?


    繼續等待,未必知道機緣何時到來,有可能就誤了大事。


    但直接服用寒環朱草,在境界連續攀升的情況下,很有可能造成根基不穩,自己突破逍遙境,將變得困難重重,有些得不償失。


    懷著這樣的猶豫,所以,這幾天,蕭陌的神色明顯有些神思不屬。


    再去看老人修花,和幫忙的過程中,他有些魂不守舍,而這一幕,很快被老者發覺。


    他也沒有說什麽,隻是這一天,當夜晚降臨,蕭陌準備離去時,他卻意外地說道:“少年人,你等一下。”


    蕭陌訝然,這還是老者第一次跟他說話。


    他停在原地,卻見老者一伸手,指揮他將麵前一盆紅白色的墨血劍蘭搬了過來,然後他手持花剪,走到那盆墨血劍蘭麵前。


    蕭陌不明其意,但似乎知道老者將有所動作,也不由摒心凝神,靜靜地觀看起來。


    隻見老者的手忽然動了,手中的花剪在空氣中帶出幾道模糊的殘影,劍蘭表麵,一些次要的根莖和花葉,全部被其剪除。


    當老者放下手中的花剪,蕭陌盯著眼前煥然一新的墨血劍蘭,忽然呼息一重,雙眼無聲睜大。


    隻見麵前的墨血劍蘭,整體如同一支衝霄的利箭,一個個紅白的花骨朵,點綴在刀劍一般的綠葉之畔,整體給人一種極其鋒利的感覺,看起來卻又獨具美感。


    最讓蕭陌震動的是,它帶給蕭陌一種強烈的衝動,一種立即閉關的衝動。


    老者似乎知道他的想法,笑著朝他揮一揮手:“去吧!”


    蕭陌立即朝老人恭敬地一躬身,然後也不多話,飛快地奔離小巷,然後朝紅葉客棧飛奔而去。


    身後,老者笑咪咪地看著蕭陌飛離的身影,也不多言,隻是忽然一揮手,剛才那盤被他修剪成利箭形狀的墨血劍蘭忽然就整體萎頓下去,然後瞬間枯萎。


    劍蘭化為了一些凋零的枯葉,再沒有剛才所見的那種獨特美感。


    ……


    隨著蕭陌的修為提升,入定九層的境界帶給了他更高的速度,再加上花店小巷距離他所居的紅葉客棧又沒有多遠,所以沒多少時間,蕭陌便回到客棧之中,再次來到自己房間。


    一到自己房間,他就立即在外麵掛上一個‘請勿打擾’的牌子,然後在裏麵閉上木栓,做好長期閉關的準備。


    最後,蕭陌盤膝坐到床榻之上,在麵前的茶幾上,一狠心,直接將最後小半塊的龍魂香全部點燃。


    隨後,蕭陌揮手將茶幾往前麵一移,讓銀製的香爐距離自己約有一丈來遠,五心向天,閉上雙眼。


    隨著銀製熏爐中,龍魂香的點燃,一縷縷如蘭似麝的奇異香氣,開始侵入蕭陌鼻端,蕭陌的心,頓時一分一分安寧下來。


    他思緒漸緩,整個人緩緩進入定境之中。


    香木功的獨特氣流,在他身體中不斷運轉,原本怎麽也看不到的瓶頸關卡,忽然變得清晰可見,並且在蕭陌堅持不懈的運功下,一分一分鬆動。


    蕭陌腦海中,老者剛才在花店中修剪出那盤墨血劍蘭的模樣,一次次浮現在蕭陌心中,蕭陌的心越來越明亮,意識越來越堅定。


    也不知過了多久,甚至忘記外麵日月之轉換。


    忽然,外麵天剛破曉,一輪紅日自地平麵升起,仿佛一個火球直衝天空,散發著光和熱。


    通紅的光芒照射在蕭陌臉上,一片神聖,入定中的他,忽然渾身一陣抖動,腦海中,一句偈語莫名其妙跳出。


    “人人自有定盤針,萬化根源總在心。卻笑從前顛倒見,枝枝葉葉外頭尋。”


    蕭陌想像,自己心髒之中,多出一個羅盤,羅盤之上的指針,不管外界如何變幻,他身上的氣息如何波動,總是不移不動。


    腦海之中,白雲蒼駒,世事變幻,前世今生,過去未來,曆曆在目,又轉眼消逝。


    最終,一切定止,蕭陌睜開眼睛,雙目中,一種前所未有的清澈光華,散布雙眸,又慢慢消散。


    他長長呼出一口氣,隻覺頭腦前所未有的清醒,而整個身軀,也似進入了另一重境界,一呼一息之間,便似可以騰雲架霧,身化蒼天。


    “入定大圓滿!”


    蕭陌起身,來到麵前的茶幾上一看,銀製熏爐中,那最後一小塊的龍魂香已經徹底燃盡,不剩半點。而香木功也赫然達到最終大圓滿的境界,再也無法寸進。


    至此,蕭陌已經擁有了前往四大學宮進行試練選拔的資格,而兩個半月的時間,這才隻過去一個半月而已,還有接近一個月的時間,可以供蕭陌用來嚐試尋找通心花,突破心關之舉。


    入定,逍遙。


    入定是基礎,逍遙才是真正的入門。


    不過,別人對於入定和逍遙的界限分得很清楚,但對蕭陌,卻很模糊。


    他在入定四層時,便分別有了逍遙一重,心元初聚,逍遙三重,心元氣團等種種異相,在入定八層時,又有了逍遙境五重,心元如珠,吐息成箭的異相。


    而現在,他修為先後突破入定第九層,又到如今的入定大圓滿,雖然心元氣團沒有太大的變化,但還是有所進步。


    可以說,蕭陌對逍遙境的感受,遠超其他入定境的人,一旦他突破心關成功,幾乎可以立即擁有媲美逍遙境一二重的實力。


    隻要稍加修煉,他幾乎便能擁有逍遙境四五重的境界,這是別人絕不可能擁有的優勢。


    當然,當務之急,還是找到一株品質不低的通心花,來嚐試突破自己的心關。


    通心花品質越好,突破心關時的概率越大,效果越好。


    而心關不破,心元就永遠隻能凝固在體內,無法外放和殺敵,就算它再強大,也隻是一件死物。


    唯有能靈活運用的心元,才是真正的大殺器,也是所有修士,有別於凡人的根本。


    想到此,蕭陌再不猶豫,直接收起茶幾上的銀製香爐,起身離開客棧,準備一是外出碰碰運氣,二也是想向那花店老者道謝。


    若沒有他,他最終肯定還是能突破入定大圓滿,隻是卻不知要花多少時間,和多少精力了。


    到時侯,要麽就是錯過四大學宮的選拔,要麽就是強自為之,用寒環朱草突破境界,卻把自己突破逍遙境的關卡給堵成死路。


    此時蕭陌已然明白,老者最後剪那一盤花,不為其他,就是看出了他的問題,故意指點他的。


    一盆花中,可以見道。


    一盆花中,可以見性。


    一盆花中,可以看出世事曆練,人情往來。


    就因為那盤花,讓蕭陌順暢無比地突破了入定大圓滿的瓶頸,省卻了他不知多少的時間和彎路,他對老者自然是感激的,同樣也更加證實了,老者非同常人,值得自己尊敬和禮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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