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胖子邵央感覺自己像是做了一個漫長無比的夢。


    夢裏自己回到了小時候,大雪自幽暗的天穹飄落,在北地一片連綿森嚴的莊園裏,樓閣林立,他梳著童子髻,披著大氅,依偎在娘親懷裏,睜著好奇的眼睛看著麵前一位白發老者。


    他深刻的記得,那時便是他這一生命運的轉折點。


    “夫人,恕老朽直言之罪。”


    白發老者一隻枯瘦的手掌,搭在邵央的手腕上,神情帶著歎息:“公子央先天體魄羸弱,氣血不足,日後怕是難以成為武士。”


    果然,聽到這句話後,夢裏的邵央握住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手掌肉裏。


    隻是那時候他還太小,聽不懂這是什麽意思,也不知道為何娘親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


    隻記得,從那時候開始,他的生活就變得不太一樣起來。


    當他的那些兄長、同齡人,乃至比他還小的人,都在校場打熬氣力,苦練劍術的時候,他隻能在侍從的陪伴下在外觀看。


    他好奇的向娘親詢問:“為何不讓自己與族兄們一同修煉?”


    還記得當時娘親的臉色慘白,流淌著眼淚向自己說道:“央兒,娘親隻求你平安長大,不求你建功立業,聽娘的話,以後就別再去校場了。”


    他當時雖然感到奇怪,但依然乖巧的答應了娘親。


    隨著年齡的增長,他越來越好奇,直到有一天,一位族兄盛怒之下罵了他廢物,他當時神情錯愕,心裏感到無比的委屈。


    之後那位族兄便受到了狠狠的責罰,從那時候開始,人們看待自己的眼神也就愈發怪異起來。


    邵央知道一定是哪裏出了問題。


    他私底下,偷偷按照校場上觀摩來的打熬氣力的方式進行修煉,隻是堅持了半個時辰不到,便突然昏迷過去,被救醒之後他大病了一場。


    當時他娘親坐在床前,握著他的手,哭泣道:“央兒,娘隻求你平安長大啊,你怎麽這麽傻……”


    自那次以後,邵央便沉默寡言起來。


    他已經知道這一切的緣由,正是因為自己體質先天性虧空,氣血不足,隻能靜養,無法修行武道,這輩子做個普通人還行,若是想打熬氣力,成為武士,隻會隨時暴斃而亡。


    原本已經死心,打算做一個醉生夢死的公子度過一生。


    直到有一天他聽到了太上學宮的消息,種種奇異的傳聞,讓他的心中又重新湧起希望,並不辭千辛萬苦孤身離家,前往那莽莽無盡大山。


    嘩!


    在夢裏看著這一切過往,如同走馬觀花般閃過,邵央心中有著難以言喻的苦澀,隨即夢境消失,整個人瞬間便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


    噠!噠!


    碩大牛蹄上的角質層,踏在灘塗,發出一陣陣清脆的聲響。


    周無憂盤膝坐在大黑牛的背上,此時眼神亮的驚人,看上去有種針紮一般的刺痛,他龐大的精神力勃發,四周空間隱隱有一種光線扭曲陰暗,透著壓抑人心的眩暈。


    整片空地仿佛時間停止,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種呆滯神遊天外的狀態。


    “嗯,可以。”


    大黑牛背負著他漫步在灘塗。


    周無憂不時經過一些呆立無聲的人群,略作沉吟後,隨即輕輕頷首,就有著一個個人,從中不知不覺的走出,宛如行屍走肉般跟隨在大黑牛背後。


    其中寧奇、邵央、公子琥珀等人赫然在列。


    “這就是此界劍聖嗎?”


    周無憂在經過公孫道光的身邊時,聲音中帶有一絲好奇:“此人倒是執於道,執於劍,心性甚佳,是一個可造之材。”


    “也罷,便賜予一樁機緣,能參透便入得我太上學宮。”


    他說著便騎乘大黑牛徑直走過,毫不停留,隻留下神情呆滯,望向大湖的公孫道光和眾弟子留在原地,對方的臉上似悲似喜,不知道在夢裏看到了什麽,兩行清淚順著瘦削的臉頰流淌而下。


    噠噠!


    大黑牛一路漫步而去。


    腳步聲清脆,氣度淡泊且超拔,有著一種悠然自在的味道隨著行走彌漫其中,周無憂在經過白猿、熊三、陳凡時,輕叱一聲:“醒來。”


    聲音帶著金鐵質感的冰冷,白猿率先睜開雙眸。


    裏麵一股鋒利如劍般的幽光閃爍,它臉上流露出一股睥睨,顯得極為冷厲,待看見周無憂時緩和下來,隻是神情顯得頗為疑惑。


    陳凡和熊三也跟著醒來,臉上都帶著一股詫異。


    “走吧。”


    周無憂淡淡的說著,騎著大黑牛遠去,身上還跟著一眾宛如行屍走肉般的人,亦步亦趨的追隨在後。


    陳凡等輩聞言立即跟上去。


    待看向那一整片空地,仿佛陷入時間停滯的人群時,心裏都有一種駭然,想到適才經曆的那些夢境,一時間都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


    “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


    一道帶有絲絲金屬質感的冰冷聲音響徹整片大湖空地。


    呆立原地的人群恍然驚醒,耳邊就傳來一道縹緲空明的聲音:“今日太上學宮收徒已經結束,爾等無緣,且都各自散去吧。”


    這些人還沉浸在剛才的夢境中不可自拔。


    聞言神情怔怔,待循著聲音看去,隻見大湖上水鳥落下而又躍起,在水麵上蕩開一道道波紋。


    原先踏浪而來的黑牛,和背上那個看不清麵目的人影,已經悄無所蹤。


    就像是剛才所經曆的那個漫長無比的夢境。


    一切都真實無比,而又如夢如幻,宛若水中倒影,觸之即破,待醒來之後一切便都恍若隔世,卻是知道奇緣已失,有些人想起夢中經曆,頓時就失聲悲哭起來。


    “有緣者,有緣者……”


    人群中有人神色黯然,一種巨大的失落襲上心頭,瞬間就攥住了心髒,讓人感到為之呼吸困難,眼淚不由自主的就流淌而下。


    “天人臨世啊。”


    公孫道光臉上的淚水已經冷卻,他歎息著,神情似悲似喜:“在夢裏有人傳授於我一門太上忘情劍,如今憶起,內容曆曆在目,看這名字想必就是太上學宮這位天人的手筆,實在是可畏可歎。”


    他說著,語氣中就有幾分落寞:“太上忘情,太上忘情,不愧為天人之道,隻是談何容易啊。”


    “大夢一場,卻是奇緣已失……”


    ……


    與此同時,周無憂正坐在大黑牛背上漫步在深山,帶著一行人向基地而去,他臉上帶著笑意,顯得心情頗佳。


    “天賦心靈感知,結合催眠之術倒是有著奇效。”


    周無憂此時內心悄然思忖著:“地球時期的知識體係,有著極強的歸納分析特性,裏麵重點羅列,形成了一整套的學科內容。”


    “這催眠之術,在地球隻是小道。”


    “但卻是一項被分析透徹的技能,理論極為完善,如今憑借我極限層次的精神力為基礎,煉假成真,便顯露出不凡,生就出一門精神幻象之法,卻是彌補了我精神力運用層次的不足。”


    他想著,心裏就有幾分欣喜。


    “原先隨著我精神力增長到極限,係統自動形成了心靈感知的天賦,我一直作為與異類溝通之用,可以感知他人情緒與狀態。”


    “隻是這卻顯得被動。”


    “而今結合著催眠之術,就有了主動的基礎,用處極大,不僅可以禦敵、審訊、更是可以用來培養人才,比地球科技幻想裏麵的全息投影模擬還要厲害!”


    周無憂心中自得。


    他如今高屋建瓴,不僅可以煉假為真,將幻想變成現實,更是舉一反三,顯露出極強的邏輯分析能力,卻是有一半賴於地球時期的學習思維幫助了。


    隻是今天的這番試用,就顯得戰果累累。


    上千人分布在偌大的空地上,他一開始便布局,借助環境特性,放大自身精神,即使對方是心靈千錘百煉逾若鋼鐵的聖者宗師,也在不知不覺間中招。


    被他引入幻象,倒映出一生經曆,心底的秘密無處可藏。


    有些你越是想要隱藏的記憶,在幻象夢境裏卻顯露更加徹底,一個人的心性如何,更是巨細無遺,一一顯現。


    說起來實在是這等精神力太過匪夷所思,已然超出人體認知。


    裏麵種種玄異奧妙,超乎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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