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同意。”斑的臉色幾乎是立即陰沉下來,他對法師基本言聽計從,但這不包括他固執起來的時候。於是他置若罔聞地將法師從背上小心翼翼地放下來,用行動催促他快點施法離開這裏。


    布爾迪蘭沒有抬起手臂施法,因為生命力曾被消耗一空,他目前連走路都很勉強,但他依舊向著藍色實驗室的方向走去,隨即被斑緊緊地拉住。


    “藍色核心還沒有完全融化,還有一段時間可以讓我們探索。相信我,我們有法陣,絕不會這麽輕易就有生命危險,我現在隻是有點虛弱。”布爾迪蘭說,見到斑依然執拗的神情,他無奈地歎了口氣,“不要讓梅麗的死亡毫無價值,也不要讓你的家庭留有任何遺憾,我不願將來的某一天,會回想起自己曾經對你的母親見死不救的事。”


    說完,他的表情帶上了一絲祈求。


    斑從未在法師的臉上見到這種表情,連自己硬要違背法師意願成為聖騎士的時候,法師也不過糾結了一陣就為他安排好了一切,所以,法師臉上的神情迅速擊潰了年輕騎士的執拗。


    然而,就在斑背著布爾迪蘭邁進實驗室第一步的時候,“太嫩了……”一個蒼老的男性聲音在眾人的腦海裏炸開。


    眾人內心一驚,還沒來得及反應,一道眩目的魔法就以光速飛襲而來,越過這群傻愣愣的家夥們,瞬間貫穿了地上某個一動不動的人,那人隨即發出慘叫,渾身如同過了電一般掙紮抽搐起來,正是從剛才就躺在地上裝死的文斯頓。


    一行人都目瞪口呆地發現周圍的景象又一次發生了變化。


    照耀整個地底的藍色光黯淡下去,林德飛走時撞出的大洞中點點星光透露下來,耳邊浮島崩塌的轟然聲響驟然增大,地上的法陣符文統統褪色消失了,實驗室也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個黑黢黢的洞穴,裏麵不知會有什麽危險。


    布爾迪蘭趴在斑的背上虛弱不堪,卻是最為鎮定的一個,他眯起眼睛,盯住了從走廊另一端走來的老者,說:“你是誰?”


    老者不以為忤,他麵目慈祥和藹,精神矍鑠,環顧四人之後,說:“相信你們有很多問題想問,不要慌,年輕人們,隻要我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訴你們,我是魔法研究所的所長,昆尼爾·馬丁,輝光王國七個效忠皇室的*師之一。”


    見到幾人仍然麵色緊張,老者向著布爾迪蘭眨眨眼,眼睛中流露出狡猾的閃光,這眼神讓布爾迪蘭感到一陣熟悉。


    昆尼爾·馬丁說:“其實,你們來的目的我基本已經都知道了,實際上,我跟李垂斯交情不錯,他胡子上的蝴蝶結還是去年他過生日的時候我送他的。我本來在這條通道的終點打算當個大boss來著,沒想到你們不單引來了黑魔法師,還搞出了龍,把我的島都給弄塌了。”


    眾人:“……”


    布爾迪蘭滿頭黑線,這種不靠譜的感覺……怪不得李垂斯胡子上的蝴蝶結花紋一年一換……


    眾人緩緩放鬆下來,昆尼爾也就不接著敘舊,“當務之急是趕緊離開這裏,島的周圍被我加了隔離罩,除非我親自傳送,否則不通過傳送籠的傳送陣是無法離開的,你們隻能跟島一起墜落。哦,我看看,還有二十秒,這島就會徹底塌完了。”


    “哎媽!那還不快走!”李一聽急了,他可不是無牽無掛,他還有媳婦兒在首都等著他呢!


    “不不,還有一件事沒做。”昆尼爾轉過身,從懷中掏出一個透明的水晶球,不知施展了什麽法術,將地上還在掙紮抽搐的文斯頓吸了進去,水晶球裏立即傳來幻術大師憤怒的叫罵。


    “走吧。”做完這件事,昆尼爾才仿佛故意拖延時間似的,將水晶球收進懷裏,慢吞吞地施展了傳送法術,將一行人全部傳到了失落山穀邊緣的山脈上。


    眾人狼狽地站直身體。


    “烏鴉!”晨星喊了一聲,剛才被布爾迪蘭傳送到地表的烏鴉不知被昆尼爾用了什麽方法也傳了過來,他看起來還沒反應過來,是一副正在戰鬥的模樣。


    不遠處的失落之城發出一聲巨大的轟鳴,空中耀眼的藍色晶體終於被黑龍的酸液侵蝕殆盡,整個浮空島如同一大塊跌碎了的餅幹一樣分崩離析,落入山穀深處。


    布爾迪蘭仔細觀察昆尼爾的表情,發現對方對浮空島崩塌毫無反應,那表情就仿佛一個小孩兒心不在焉地在看街道旁無關緊要的風景。


    昆尼爾察覺了布爾迪蘭疑惑的目光,解釋道:“魔法研究所的核心設施並不在浮空島上,實際上,他的這個表體已經在大大小小的戰役中毀壞過十幾次了,並不稀奇,隻需要1年時間就能夠重建。真正的魔法研究所以及它的核心技術都在以我為首的三名*師的法師空間裏,你們看到的那東西隻是個魔物監獄,闖入的也是那裏。魔物監獄中裏麵關押著各種你們知道或者不知道的魔物,包括靈吸怪。而文斯頓想要的,其實就是魔法研究所所研製出的控製靈吸怪腦波的法術裝置。他對你們說了謊,控製他的三名靈吸怪,其中一名的確是被他殺死了,另一名也是關在了魔法研究所內,但剩下的一名並不如他所言死在黑精靈的戰爭中,它還好好地活在地底,文斯頓想用這東西去殺死那名給了他終身恥辱的怪物。”


    “那那些魔物沒有死在墜落中怎麽辦?!”晨星不可思議地睜大眼睛,他不能想象一個人類社會的掌權者會沒有想到這一點,想想吧,監獄裏的魔物又一次出來肆虐了,鳳尾山的安全狀況很可能要退回二百年前!


    昆尼爾狡猾地笑了笑,“出現了龍是不可抗力啊,我是混亂中立陣營的紅袍,沒有什麽肩負大任的自覺,這種事情交給輝光王室頭疼就行了,保護魔法研究所的科研成果不受損害才是我真正的職責,王室不會因為這種小事對我進行責難。”


    布爾迪蘭黑線,好吧,混亂中立陣營,最容易存活的陣營。也是最為狡猾的陣營,他們總能找到無數理由為自己開脫。


    觀察了斑和布爾迪蘭的狀態之後,昆尼爾遞給斑和布爾迪蘭兩瓶藥水,李釋放一個鑒定術,發現是活力藥水,正是虛弱狀態所需要的藥品,兩人這才喝下。


    “首先,我想說,你們也許對魔法研究所有些誤會。”昆尼爾坐在岩石上,從懷中掏出一個煙鬥,抽了幾口,從口中吐出幾個煙圈,最後一個煙圈聚成了一個裸|體女郎的形狀,從前一個煙圈中間緩緩旋轉著鑽了過去,然後化為飛灰,烏鴉和晨星見到這等絕技情不自禁地吹了聲口哨。


    布爾迪蘭不禁又黑線了,不,剛才的想法錯了……這人不靠譜的感覺比李垂斯嚴重多了……


    “魔法研究所的確幹過不少不能公諸於眾的事情,但這都是遵循了維護輝光和平的原則。賽芒克自古信奉用善良對抗邪惡,光明驅散黑暗,但很顯然,這對人類世界的損耗太大。邪惡陣營的一個哀咒魔就能殺死數以萬計善良的平民,一個偽裝得當的靈吸怪就能毀滅一座城市,這對於我們來說,顯然太不劃算了。”


    昆尼爾磕了磕煙鬥,繼續說:“魔法研究所建立的初衷,就是用邪惡力量對抗邪惡的力量,用法曲生物對抗法曲生物,用魔物對抗魔物,很顯然,這才是最為綠色環保的方法。我們抓捕那些邪惡陣營的法師、利用法曲裝置改變自己身體的法曲生物,控製靈吸怪給他們洗腦,再讓他們去對付魔物,這也完全符合我身為一名中立法師所遵循的平衡法則,你們難道不覺得這是件很美妙的事情嗎?”


    “這……是不錯。”李被這老頭兒繞得有點暈。


    晨星則十分不耐地撇了撇嘴,“別說教了,即使如此我們也知道魔法研究所是什麽地方,你們竟然雇用黑精靈!”


    昆尼爾搖搖頭,表情十分無奈,“我知道你們對於魔法研究所的理解,但請不要汙蔑它的本質。的確,會有人利用魔法研究所內的法曲裝置做一些違法的事情,但這樣的事情已經發生無法挽回,我所能做到的就是將這樣的可能性降到最低。”


    布爾迪蘭沉下臉來,“那麽,林德的祖父和父親,還有葛藤女郎又是怎麽回事?別告訴我,你不知道他們。”


    昆尼爾翹起嘴角笑起來,“從澤蘭朵神殿中發現魔物的事情傳來之時,我就知道又有一幫正義之士要來討伐研究所了,不過,我沒想到是你們這麽弱小的……額,一群冒險者,居然還有未成年。”


    “那位林德先生的祖父和父親,的確是來過魔法研究所,但事實的真相卻並不是你們想象的那樣是被魔法研究所抓來的。實際上,林德的祖父是自己前來要求加入法曲生物實驗的,他渴望得到他姐姐那樣強大的力量,為此,他甚至偽裝了自己死亡的假象。而林德的父親,則跟你們一樣,企圖潛入魔法研究所找到自己的祖父,但是很不幸,他被自己變成了法曲生物的親生父親殺死了。”


    “這不可能!”李憤怒地喊了一聲。


    “你有什麽證據?”布爾迪蘭狠狠皺著眉頭,他不相信林德這樣正直友好的隊友,他的祖父竟然會為了力量做出這樣的行為,那麽林德一直以來所付出的東西算是什麽?這簡直就像是一場笑話。


    “我沒有理由欺騙你們,也沒有義務給你們提供證據。你的聖騎士朋友可以對我施展誠實之域,而且,我是個*師,如果想要掩蓋一切碾死你們隻要一根指頭,甚至,我隻需要什麽都不做就行了,你們會被文斯頓輕而易舉地殺死,或者隨著失落之城一起毀滅。但我沒有,我將你們安全地帶出了城。”


    布爾迪蘭沒有好臉色,他沉思一會兒,說:“但是你說的這些都沒有辦法直接證明魔法研究所沒有迫害林德的祖父和父親。的確,你是個*師,你可以輕而易舉地置我於死地,但我認為你作為一個牽扯各方利益的成年人,必然十分珍視自己的名譽,如果我們死了,我的老師李垂斯不會不懷疑你的行為。”


    昆尼爾聳聳肩膀,“我知道即使說了這些,也依舊無法改變你們固執的偏見,但是,我有個你們都想見到的證人,她已經在魔法研究所呆了十來年,可以向你們證明我的話全部屬實。”


    斑瞳孔緊縮了一下。


    昆尼爾微微頷首,向著騎士笑了笑,說道:“沒錯,她就是你,斑,原名伊格姆·奧斯本,你的親生母親,葛藤·哥達。”說完,老者拿出一個跟裝文斯頓的水晶球差不多的圓球,眾人能夠看到一個模糊的女性形象在球中的光暈裏若隱若現。


    “她的法曲血統在五年前就覺醒了,清醒的時間並不多,希望你們能長話短說。”


    水晶球在地上碎裂。


    葛藤的確很美,淡金色的卷曲長發披散在她光裸的香肩上,肌膚雪白,睫毛濃密,眉毛修長,藍色的眼睛如同晴空一般清澈,難怪讓黑斑鳩伯爵一見鍾情。可以看出,斑那沒毀容之前的相貌,應當是完整地承襲了父親和母親的優點。按說,葛藤如今應當快要四十歲了,可是她的容貌如同二十多歲的少婦一般年輕。


    之所以如此,大概是因為她那覺醒了的法曲血統——她的下半身已經基本魔化了,變成了她那個術士母親一樣猙獰的魔獸形態,偶蹄類雙滑車距骨形態的雙腿,以及如魚皮一樣光滑的膠質皮膚,尖利的爪子深深地嵌進腳下的泥土。


    葛藤微微顫顫地走了幾步,似乎並不知道外界發生了什麽。她疑惑地向昆尼爾的方向看了看,昆尼爾向她點點頭,說:“你的家人來看你了。”


    葛藤聞言立即轉回頭來,用顫抖而濕潤的眼睛一下子盯住了布爾迪蘭,“你……是誰?”畢竟,顯然這群人裏隻有布爾迪蘭看起來最符合一個可愛兒子的標準。


    布爾迪蘭愣了一下,他實在不知該怎麽解釋自己的身份,哦親愛的母親大人,我是斑的養父?同時還兼職了斑的伴侶、戀人?這對於目前頂著一副正太皮囊的自己簡直太操蛋了,於是他隻得含混地自我介紹說:“我是冒險者,接受黑斑鳩伯爵的委托來救你,葛藤小姐。”


    “請叫我奧斯本夫人。”這位女士仿佛並不高興聽到自己的名字,不自在地撩了一下披在肩頭的金色長發,隨即快步走到了布爾迪蘭麵前。


    “不要騙我……你……其實是我兒子對不對?”奧斯本夫人也許精神還不是特別穩定,她十分憂鬱地上下打量著布爾迪蘭,很快就熱淚盈眶了,“你就是我兒子伊格姆對不對?!你的頭發和眼睛怎麽了?!”


    麵對奧斯本夫人的熱情,布爾迪蘭頓時一個頭兩個大。斑的父母簡直太不靠譜了,連自己兒子的特征都記不清楚?他不得不硬著頭皮一把抓住旁邊正在企圖逃跑的斑,手足無措地喊:“他才是!他才是你兒子,您已經沉睡好多年了,看清楚,金頭發藍眼睛,他才是你貨真價實的兒子,他的另外一半頭發是因為受到了火元素眷顧,他不好意思承認!”


    “啊……?”奧斯本夫人抬起臉來,神情恍惚地將臉轉到了斑那邊去,隨即定格在了一個十分震驚的表情上,她實在不能相信。如果不是氣氛不對,一旁圍觀的烏鴉、晨星和李簡直要笑出來。


    奧斯本夫人一臉的泫然欲泣,“怎麽會……”怎麽會長這麽大隻了啊!我可愛的正太兒子呢!


    不要責怪奧斯本夫人,任誰在孩子五歲的時候離開身邊,都會始終認為對方還是那個五歲小男孩的。可愛的正太忽然變成滿身肌肉比自己高兩個頭的男人,女士的感受跟被雷劈了差不多,一時接受不能。好在葛藤遲疑一陣,終於反應過來,隨即又一頭撲到了斑的懷裏,放聲嚎哭。


    “有什麽不好意思的!我的寶貝,你的臉怎麽了?!”奧斯本夫人一揮手,把斑臉上罩著的麵具摘下來了,傷心無比地摸著對方臉上猙獰的疤痕。


    “你知道媽媽有多想念你們嗎?!”


    “你也太莽撞了,這樣跑到魔法研究所來!”


    “哇嗚嗚嗚嗚嗚,我可憐的孩子,我都沒能抱你幾次!”


    足足五分鍾,周圍都是奧斯本夫人的哭聲,斑如同中了僵直咒一樣一動不動,如果他是一條狗,此時恐怕渾身的毛都已經炸起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otl搬家之後周圍沒有健身房,一個月不運動光坐著,結果菊花殘了,好痛好痛苦!qaq周圍隻有個空手道館,但我不想學空手道啊,之前在健身房練劃船機都練出肌肉了!已經挺爺們了不要再練武術變成肌肉兄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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