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師布爾迪蘭的門前有一條小河,由於遭到其常年非法煉金活動所剩廢棄物的荼毒而顏色有異且氣味逼人,順帶著此河下遊寸草不生,方圓十裏杳無人煙。


    此河原來沒名字,就是條普通的清澈小河,但慘遭布爾迪蘭毒手之後,人們為了紀念它的特別,就用法師的名字命名,稱其布爾迪蘭河。


    布爾迪蘭對此十分滿意,雖然破壞環境是很惡劣的行為,可在他的眼裏,幹這麽點兒壞事,根本不算是壞事。


    通常在冒險者手裏流傳的傳記中,力量強大的法師們都是在陰森恐怖人跡不至的地方隱居的,而且個個都冷僻孤傲不食人間煙火,像一隻隻布好了天羅地網的大蜘蛛,整日在自己的領地裏不懷好意地等待獵物。


    布爾迪蘭從小受到傳記小說的誤導,內心裏認定隻有如此才是成為*師的真正標準——要知道,這可憐的孩子沒爹沒媽,祖母在他小時候的某一天說要去追求第二春,卷包袱跑路之後再也沒回來,所以他並沒有受過正規教育。


    可惜,現實與文學總是有差距的。


    那些辭藻華麗的傳記中寫的法師們大多是王室貴族,xx伯爵,xx男爵什麽的,這些官二代們擁有領地,自然可以讓自己所住的地方杳無人煙。而即使是毫無身家背景的法師,那必然也是天縱英才冷酷無情之輩。什麽,居然有肮髒的普通人類跟我生活在同一片領地?那就殺到沒人。


    對於布爾迪蘭來說,這巨大的差距鴻溝簡直無法跨越。


    他不單是個平頭百姓,還是個沒爹沒媽的死宅,因為醉心研究連高級法師執照都懶得去考,最遠到過的就是郡裏的集市,連自己所居住的郡都記不住是個什麽形狀。


    他既沒有父母遺留下來的祖產,也沒有殺到渾身浴血的魄力,即使,他其實很有這個能力。


    可是,為了實現自己成為*師的夢想,布爾迪蘭真的很想有一塊自己的領地。一塊“每個法師”都該擁有的,人跡罕至,陰森恐怖的領地。


    為此,他煞費苦心苦思冥想了好一段時間,終於在某天靈機一動想出陰招——依靠汙染環境破壞水源把下遊的人都趕走。


    對於這等品德低下的行為,布爾迪蘭是這樣進行自我開解的。


    既然生平夢想就是成為一代驚天地泣鬼神的邪惡*師,那汙染個把小河,禍害個把鄉親鄰居,根本是無可厚非的事,統統是我成為*師的墊腳石。


    幾年後,布爾迪蘭依靠不斷在河中投放超標汙水終於成功了。


    河邊的鄰居們吃到毒水生病,農作物枯萎,生活逐漸困難起來,然而他們到郡裏領主麵前告法師汙染環境,卻遭到閉門羹。


    奧克蘭郡的領主欺軟怕硬,忌憚法師法力強大,又覺得法師居住的地方本來就貼近荒郊野嶺,根本不值得出動軍隊,於是大手一揮,讓鄰居們另找有關部門解決。


    鄰居們敢怒不敢言,又害怕有毒河水的後遺症,最終紛紛搬走。


    幾年之後,恰逢領地收成不好,領主收到的稅金很少,便不想給自己領地這唯一的一名編外法師發工資,他忽地想起那塊地方給法師禍害的早已沒有人居住,於是便拿那一小塊地方的地契頂了一年的俸祿,將土地劃給了法師,讓他做研究之用。這條小河的河下流域就真成了法師的領土,這塊方圓十裏的地方,就叫布爾迪蘭領。


    布爾迪蘭很高興,認為自己終於是有領地的人了,為此他特意跑到郡領交接的地方豎了路牌,上書“南方5芒裏:布爾迪蘭領”,之後又特意把以前因為好吃懶做而隻畫了一半的領地防護法陣給畫完了。(芒裏:賽芒克大陸的距離單位,跟英裏差不多)


    然而,布爾迪蘭才為自己的英明決策洋洋得意了幾天就開始痛哭流涕。


    河水有毒,河裏的魚都被毒死了,整日臭氣熏天,周圍的生態環境受到影響,也漸漸沒有動物前來。


    布爾迪蘭雖然能夠忍受在一團臭氣中忍辱負重生活,但身為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老百姓其中一員,因為沒水得天天用法術搓水喝,有時候在試驗中用光了法力還得跑到1芒裏外的井裏打水,又因為沒肉吃常常餓得麵黃肌瘦眼冒綠光,這種日子委實一點也不拉風。


    更嚴重的是,他的領地裏沒有人民……這一點大有問題,隻要稍微懂一點領導學的人都知道,甭管你怎麽欺壓底層的p民,這些p民也是身為金字塔地基的衣食父母,需要哄騙得當。而布爾迪蘭的領地沒有人民,於是就沒有人交稅,布爾迪蘭需要吃喝拉撒,可是自身不事生產,此刻他才深刻地認識到了汙染環境的嚴重後果。


    不得已,已經有了領地的堂堂領主大人一年之後還是得每個月辛苦地抄錄領主府下發的卷軸,然後跑到城裏去換那點微薄的初級法師俸祿。


    其實,即使隻是初級法師俸祿,對於普通的家庭來說也是十分優厚的收入了,因為領了法師執照的人,國家征召的時候就得去打仗,在國家就相當於一個預備役軍人,國家厚待軍人是正常的。


    隻可惜,布爾迪蘭作為一名消耗極大的法師,施法材料、謄抄卷軸的材料、煉金術製品,哪一個都需要不小的支出,所以布爾迪蘭自從成為了法師就沒能擺脫窮神纏身。


    那之後的幾年,布爾迪蘭的生活艱難困苦簡直不堪回首。他的字典裏沒有燒殺搶掠和錢財經營的知識,於是這名在某些方麵智商不高的法師便隻是窩在自己的領地裏,在忍饑挨餓中盡情地練習著各種魔法。


    這樣難受且孤獨,但法師很能忍受的日子直到賽芒克大陸曆221年才結束,這一年布爾迪蘭二十八歲,他從自家門前的河裏撈上來一個五歲左右大的男孩。


    這男孩除了剛撈上來的時候皮包骨頭且飯量異於常人,其他地方都很普通,頭發和皮膚都髒得看不出顏色來。可布爾迪蘭既然身為山野高人,自然有其與眾不同的眼光,他認為這男孩絕對天賦異稟,在毒水河裏泡了這麽久居然都沒死,那肯定耐磨耐操!


    憑借這一點,布爾迪蘭認為這個男孩有資格被自己收為養子。


    你想啊,多好的買賣,小時候可以供自己玩耍取樂,養大了還能每天給自己打水捕食,順便有魔法天賦的話更能繼承衣缽。


    布爾迪蘭很想要一個孩子。


    小男孩醒來以後一問三不知,似乎是記憶混淆連名字都不記得,唯獨問他年齡的時候,他懵懵懂懂地伸出了五根指頭。


    “五歲啊,”布爾迪蘭眼神忽然黯淡了下來,“跟我變成孤兒的時候一樣大。”


    小男孩並不知道大人的心情,他討好地抓住布爾迪蘭的衣角,指桌子上的食物。


    布爾迪蘭笑笑,看了一眼桌子,道:“餓了?”


    小孩點頭,眼神更可憐了。


    布爾迪蘭把男孩抱到桌上,讓他隨意抓著吃。


    布爾迪蘭自己的吃相不錯,是很小的時候被祖母敲著手背訓練出來的,但他沒覺得也要給這孩子定什麽規矩,餓到什麽都不管不顧的生活他並不是沒有經曆過,也許等這孩子不餓了,他會有心情教教這孩子餐桌禮儀。


    “你以後和我一起生活,好不好?”布爾迪蘭問那孩子。


    孩子滿嘴塞滿食物,仿佛並沒有聽到他說話。


    布爾迪蘭緊張地等了幾天,沒有父母來領這皮包骨頭的野孩子,這就一切盡如人意了。他匆匆給男孩取了個名字叫斑,到鄰近最大的白磚牆城領主府辦公室去領張單子簽了個字兒,就成功地把這孩子過繼到了自己名下。


    布爾迪蘭很珍惜斑。


    他自己從未接觸過女性,也沒想過要去接觸女性,他私下裏覺得對於一個法師來說,女人太麻煩了,可是沒有女人就沒有後代,而以他的惡名和較為溫和的性格,想要找個徒弟也實在艱難,這時候神賜給他一個健康的小男孩,他覺得自己真是受了命運女神的眷顧。


    一開始,布爾迪蘭是很想認認真真地撫養這個孩子長大的,可是他實在沒有經驗,而且自己的生活尚且照料不好,養著養著,他就把這孩子當成個狼狗來養了——他原來養過一條狼狗,可是因為沉迷實驗忘記給它喂食,這狼狗就恢複了狼性,跑到山林裏再也沒有回來。


    幸而這小男孩是絕對忘不了給自己填飽肚子的,還會提醒時常忙於研究的法師吃飯,所以最後並沒有落得跟那條真狼狗一個下場。布爾迪蘭隻需要告訴這孩子,他的使命就是好好看家護院伺候自己,這孩子就耳提麵命地在這樣的基礎教育之下茁壯成長了。


    半年之後,斑被法師養的精瘦健壯,也的確如法師所預想的一樣,是個耐磨耐操的好小孩。布爾迪蘭給他幾口肉吃,這孩子就幹脆地認了爹,讓往東絕不往西,讓摸狗絕不偷雞。


    布爾迪蘭是這樣評價自己的教育方針的:


    小孩子的時候跟自然的關係最近,要充分讓小孩在幼年時期體會大自然的美好,因此他才實行的放養政策,況且自己管吃管喝,並不是就此不管這孩子了。


    斑整日在布爾迪蘭領中唯一的一座山中亂跑,偶爾還能打幾隻野兔飛鳥來給整個家庭改善夥食,倒真像隻在山裏撒歡的大獵狗,法師的生活水平至此終於有了長足改善。


    作者有話要說:我又厚顏開新坑了嚶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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