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巴克維奇自己的判斷,一直留在盧鎮並不算是個明智之舉。何況這麽做極有可能給勞倫斯他們帶來麻煩。加上拉比利昂也一直在攛掇巴克維奇前往臨東國首都,他隻好在當天下午前去和老管家商量日後的行程。


    此時陳星火的人格已經蘇醒,並重又開始以幻影的姿態坐在旅館大堂旁的椅子上,偷聽起自己、拉比利昂和勞倫斯的談話來。


    “既然您這麽說,我也隻好照辦了,少爺。”勞倫斯笑了笑:“我跟國防部門認識的老手打了個電話,對方同意在京城保護你們的安全。至於這個動作會不會驚動琳涅大小姐,就不在我的管轄範圍內了。”


    “管他呢,保命要緊。”


    勞倫斯點點頭,將兩張空艇票放在桌上推了過去:


    “我拜托航空公司給你們開了個後門,隻認票不認記錄,因為敵人可能會通過網絡找到你們的信息。那個時候要是在空艇上出了危險,沒有人能保證您和拉比利昂大人的安全。”


    拉比利昂此時和勞倫斯相視而笑:


    “呀,想不到當年那個生瓜蛋子居然能成長成今天這副模樣呢。了不起啊,勞倫斯.潘恩。”


    “您過獎了,拉比利昂大人。”


    巴克維奇心想這倆人莫不是有過超乎一麵之緣的關係,便問道:


    “你們倆怎麽那麽熟?”


    “很簡單,按你們的話來說,臨東和要塞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關係——戰略競爭者之間不是應該多多交流嗎?”


    以陳星火的記憶來看,原初世界上的兩個超級大國也是這麽喊話的。


    念及這幾天發生的一連串神奇事件,巴克維奇對這種巧合也感到見怪不怪了。


    “空艇在三個小時後出發,你們出發之後兩小時應該能夠抵達京城。那時離太陽下山估計還有兩個多小時呢——我給的地址您可要記好了,這段時間除了必要的行動,最好別去奇怪的地方晃悠。”


    “我自有分寸,”巴克維奇擺了擺手:“再怎麽說,我也是從戰場上活下來的老油條,加上這把標量銃,護身應該也沒有問題。


    “至於你——拉比利昂‘大人’,我當時見識過你的秘術水平,巷子裏的混混甚至是一個訓練過的特工應該都不是閣下的對手。大不了用上你的移形術跑路,也算是個辦法。”


    “喂!老娘我可是很強的好嗎?”


    “那也隻是以前。”


    拉比利昂頓時被懟得說不出話,小臉漲得通紅。


    不過過了一會兒,她似乎就釋然了:


    “我沒意見,像這種保鏢貼身的日子,我也隻在幾千年前享受過。不要白不要。”


    聽到這話,一旁坐著的陳星火不禁笑出聲來。不過巴克維奇也隻是隱隱地知道他在笑些什麽而已。


    兩人在下午迅速地打理了行李,將房車交給勞倫斯保管之後,便搭乘努賓斯財團的專車向遠處的空港而去。這家空港非常之小,大概是因為巨塔之穀並不需要第二個大空港的緣故。


    兩人在休息室等待時,電視上正好在播放著諾恩皇國在西岸大陸東側同要塞盟國對峙的新聞。而在一號大陸東側,要塞同臨東共和國的海權糾紛也一直沒有間斷。


    登機時,拉比利昂突然對著電視的方向歎了口氣:


    “時局艱難啊,巴克維奇同誌。”


    “時局什麽時候都很艱難,你自己最清楚,這就是人類的本性而已。”


    *****************


    巴克維奇和拉比利昂搭乘的是一艘有相當規模的希德倫727空艇,整個橢圓形的機身長度將近有一百三十米左右,艙體分成了兩層。據值機人員說是因為西部航線突降雷暴,航空公司不得不把這艘巨型空艇臨時停靠在這座小破空港。


    半個小時之後,秘素引擎發動,這艘空艇便在引力的流動中緩緩地升上了天空,因為幾乎全程由引力驅動,這艘空艇上的乘客基本不會感受到任何慣性。


    看著巨塔之穀綿延到天際的紅色土地和其上零零星星的綠洲,巴克維奇突然又感到一陣劇烈的疲勞。他隨即望著巨塔都市山巒一般高聳的塔身沉沉睡了過去。


    一個多小時之後,是陳星火的夢境再次喚醒了他——那個夢跟之前的幾次大同小異,仿佛就是要提醒巴克維奇這個原初世界人有多懷念以前的生活似的。


    窗外的風景已經由巨塔之穀的荒涼變成了共和國首都的燈火海洋,在這個臨海平原上,一座仿佛無邊無際的巨型城市在北境山脈之中綿延開來,一直延伸到地平線附近的海邊。


    “歡迎來我老家,拉比利昂大人。”


    拉比利昂看著下麵那座大得嚇人的城市,不禁嘖嘖稱奇。


    “現在的京城比上次我來的時候,還要大好多……”


    巴克維奇搖了搖頭:


    “那當然,我國是奧羅拉人口最多的國家,不把城市修大點兒也裝不下那麽多人好吧。”


    有句笑話說得好:在京城,隔著兩個區的戀愛就是異地戀——因為這座城市實在是太大了,就算把五個優尼森甚至三個前威爾海姆放在這裏,仍然無法填滿京城的麵積。


    首都第二空港是當今世界最繁忙的交通樞紐之一,當巴克維奇他們乘坐的航班垂直降落於泊口時,至少還能看到四五架同樣巨大的空艇在附近降落。


    巴克維奇從這座和整個城市一樣恨不得把自己疊成十幾層的巨大空港走出來,在空港出口找到勞倫斯提前安排好的接應人員,和拉比利昂一起黑了出去。


    在空港前打上出租車之後,接應的西裝男子突然笑著對自己和拉比利昂道:


    “努賓斯少爺,你不會真惹上什麽麻煩了吧?”


    巴克維奇看了眼身旁這個一臉尬笑的銀發小女孩,使勁地搖了搖頭:


    “沒有的事兒,隻是送這個丟了證件的孩子回家而已,我跟她家人很熟。”


    然而拉比利昂的銀發和紅色眼睛實在是太惹眼了,是個正常人都清楚這孩子應該不是臨東共和國國土上能找到的人種。


    拉比利昂於是連連推手道:


    “呃,那個先生,我這頭發是染的,眼睛也是戴了副美瞳而已——我臉上那片紅色是貼紙,就是去開派對的時候玩玩,您別在意。”


    “謔……這是cosy?”


    “啊……算是吧。”


    “這——現在的孩子真是厲害……”


    眼看拉比利昂眉毛直跳,一副想跳起來打人的樣子,巴克維奇不得不迅速把她塞進出租車裏,寒暄幾句之後就揮別了那個接應的機場人員。


    出租車一路從空港駛進繁華的京城都市圈,在那裏,似乎一切都是巨大而立體的,某些地方甚至都看不到頭頂的天空,而出租車經過的最大橋梁足有三十多個支道,高度幾乎越過了二十層樓。


    更別說空中還不時有使用秘素能源的巴士和運輸機飛過,整座城市就算從街道裏看也儼然神奇得可怕。


    “你們的城市也太嚇人了……”


    “嗬,臨東人見到優尼森浮在天上的城區和諾恩王都的穹頂時也會覺得很嚇人,別人家的月亮總是又大又圓嘛。”


    說起來,今天正好能看到夜神星的另一顆衛星,也就是奧羅拉的月亮。此時白月正好從地平線升起了一會兒,在車子駛過京城的高樓大廈時,兩人偶爾能從縫隙中瞥見那輪明月。


    在絮叨了一路,又跟著司機大叔扯了一大通時政八卦之後,巴克維奇和拉比利昂才抵達了他們位於北境河沿岸的高級旅館。


    真不愧是勞倫斯,哪怕自己已經跟家裏斷絕了關係,他還是拜托人安排了如此上檔次的住所。


    “謔——北境飯店,上次我來這兒住的時候,還是因為你們外交部主持活動才有幸下榻的。巴克維奇先生……我越來越覺得當初看上你實在是個明智的選擇了。”


    巴克維奇懶得猜她這話是什麽意思,拉起旅行箱便往北境飯店高聳的大樓走去。北境飯店之下便是擁有五百年曆史的著名古跡——大水橋,這座雙層水橋長有近一千米,裏麵的常住民自己就能組織成一個江湖。


    正當他們往前走時,一個喝得有點兒高的西裝少年,從大水橋邊踉踉蹌蹌地走了過來。這個少年有著一頭茶色頭發,碧綠色的瞳孔,乍看上去很是英俊。他的領口有一條纏著黑色綬帶的金質徽章,跟外套一樣顯得有些髒——


    等等。


    此人是個梅爾人,也就是西岸大陸能把秘術玩上天的民族。他領口那枚徽章居然是秘法學會的標識——這麽一想,此人也許大有來頭。


    貌似對方也是這麽思考巴克維奇和拉比利昂的。


    他晃蕩著手裏的酒瓶走了過來,一口酒氣地對兩人說道:


    “喲,兩位——我看你們的運勢不咋地,要不要來消一次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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