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晟回到家時,已過晚7點,有新車型要在國內上市,這些日子天天加班,周末都沒得消停,本想著回到家能有暖茶和水果好生供著,卻不料都這個點了,家裏竟還空無一人。


    席晟敲了半天門都沒人應,隻好自個兒拿鑰匙開門,進了屋才發現屋內黑燈瞎火的,隻有玄關的感應燈因為鑰匙聲驟然亮起。


    席晟沒顧得上換鞋,在玄關就當即摸出手機撥電話,時顏倒是很快接起,“喂?”


    “怎麽還沒回家?”按慣例,小魔怪這個時候有電視節目要看,一家子女人可都必須一齊坐在電視機前陪著。


    “正在車上,馬上到家了。”彼端,時顏一說完,不禁瞥一眼駕駛座的池城。她確實在車上,不過,是在誰的車上,打死也不說。


    兒子在她懷裏卻好似興奮地要搶過電話替她說,時顏把兒子一雙小手收納進掌心,免得他亂動。電話就這麽草草掛斷,車載電視插播的廣告也在這時結束,小家夥最愛的節目開始了,便很快消停下去,時顏舒了口氣,目光無意一掃,就對上池城的視線。


    他從車內後照鏡裏看著她,幸而她坐在後座,免除了彼此挖空心思找話題的煩惱。另則小丹是個話嘮,有她在,時顏連說話都省了。


    小魔怪今天一整天玩得有些忘形,好在都是由池城抱著的,要不然她一雙手臂準得廢了。所以下車時,時顏一直在思量是否要說句謝謝。


    小家夥早就能走路了,沒有同齡人走得好而已,總東搖西擺似企鵝,走都沒學太好,就喜歡跑,時顏平時鼓勵他下地,這回未免麻煩,自下車起就一直抱著他,停車場內有涼風灌進,凍得她一哆嗦,她才把兒子轉交到小丹手裏,空出手去披外套,才一會兒工夫,時顏再抬眸,發現兒子又轉到了池城手裏。


    小魔怪發揮人體強力膠貼功能,怎麽也不肯從池城懷裏下來。穿著池城下午剛為他買的英式小鬥篷,就仿佛展開的蘑菇掛在池城脖頸下。


    怎麽嚐試都未果,急得時顏幾乎跳腳,池城托著兒子後腦勺,將他小臉扣在自己方向,免得時顏瞧見孩子花骨朵般燦爛無比的笑顏。若瞧見,估計真要不顧形象地踹人。


    “我送你們上去吧。”


    “不行。”


    她的斷然令池城眉色一降,下午過得如此愉快,她卻仍是要翻臉則翻臉,突然盤旋起的這個心思幾乎要毀了池城一整天的努力,恰逢此時,她補充道:“席晟在。”


    時顏也算想開,一下午買的東西幾乎堆滿後備箱,有他這個免費勞役可供差使,何樂不為?偏偏席晟回家,兩個男人若要在此時碰上,指不定生出什麽事端。


    池城愣了愣,領悟過來:“沒事,頂多打一架。”


    他不是那種不懂讓步的男人,這回偏要執拗著性子來,如今的時顏沒法軟著身段求,索性強硬到底:“都說了不行!”


    小丹一人忙著抬後備箱的東西,見沒個人幫把手,幹脆也不抬了,從車尾探出個腦袋看這兩人如何僵持,這時候終於忍不住插話:“再過兩周寶寶要去醫院輸血,池先生有空過來接我們麽?”


    池城被這小姑娘一句話點醒,目光不禁再次投向時顏。


    哪需要等兩周?正值這女人的危險期,彼此每兩天就得碰一次頭,在酒店見麵這點雖難以啟齒,但若能像今天這樣換來一家人的相聚時光,也算值得。


    小丹不了解內情,還在擔心這池先生不肯讓步,池城這時卻已換了副表情,退後些,給時顏想要的距離感:“到時候我接你們去醫院。”


    此話分明是說給小丹聽的,時顏總覺得自己做了什麽苟且,也不好應和,做一派光明磊落樣,直接越過池城將視線投向小丹:“東西收拾好了沒有?我們走。”


    ******


    如今大人們的意見勉強算協商一致,最令人頭疼的是這小家夥仍舊不管不顧,賴著不肯離開池城懷抱,時顏想不出法子,一個頭兩個大。


    公寓樓裏和時顏差不多大年紀的母親都說她太溺著孩子,可她們言傳身教的育兒經用到小魔怪身上,卻沒一樣管用,最惱人的是她挖空心思也得不到兒子的配合,池城簡簡單單一句話,卻前所未有的奏效,隻聽他對兒子柔聲細語道:“下次爸爸再帶你出去好不好?”


    時顏百分百確信自己看見兒子“噌”地眼睛一亮,隨後揚起小腦袋看向池城,詢問真假般哼哼。池城勸得他撒了手,吻他臉頰:“拜拜。”


    時顏終於順利接過兒子,怕小家夥後悔,不敢再多做停留,抱起就走。小魔怪扒拉在時顏肩上,不住回望,快到電梯口時小手一揮:“爸爸,拜拜。”


    時顏的心都要被兒子這一聲喊化了,直到進了電梯,兒子才不再翹首顧盼,時顏不禁仔仔細細打量小家夥,五官和那男人一個模子刻出來,那樣相像。


    “你怎麽就那麽喜歡他?”與其說她是在問小魔怪,不如說她隻不過在納悶地自言自語。


    小魔怪估計沒聽懂,歪著腦袋就把手往嘴裏塞,小丹坐在玩具箱上嘿嘿笑:“寶寶的性格像時姐嘛!”


    她不插話還好,一插話,時顏又有了要興師問罪的念頭,扭過臉來,也是那樣上下打量小丹一輪:“小丹你老實交代,到底收了他多少好處?”


    這種狀況不是沒有過,上一任保姆就是池城悄悄聘來的。


    “時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對美麗的事物向來沒有抵抗力。”小丹賊笑,撓頭做死不悔改狀,“尤其是,美麗的男人。”


    這一點時顏倒是認同,小姑娘對池城,甚至對席晟,都比對她好。回到自家門口,見席晟來應門,小丹笑得花樣燦爛。


    時顏差使席晟搬東西,自個兒先進屋。席晟終於把東西全部搬進玄關,累得氣喘籲籲:“怎麽又買這麽多玩具?”


    這回連小丹都曉得要避談,隻有小家夥興奮得眉眼飛揚:“爸爸,買的。”


    孩子說話一直是兩個字兩個字地往外蹦,語調模糊,席晟忙著拆玩具盒,沒聽清。看見比孩子個頭還要高的變形金剛,席晟愛不釋手,對著自己外甥滿目豔羨,好生客氣地哄誘:“你的玩具房都比我房間還大了,這個送給舅舅好不好?”


    不知小魔怪有沒有領會,隻見他突然伸直雙腿,一腳踢到席晟臉上,正中鼻梁。席晟險些倒地,痛得直捂鼻子,小魔怪一臉無辜,歪頭看席晟一眼,圓潤的小身子慢慢挪到沙發邊緣,就這麽溜下沙發,守護自己的玩具去。


    時顏笑得前仰後合,席晟扁著張嘴一骨碌擠到她身旁:“這小子肯定是故意的!”


    “誰讓你這麽大人了還跟他搶玩具?”


    因為貼得近,她眼裏淬著的每一道光席晟都看得分明,甚至久不曾見天日的梨渦也泛開來,席晟自下而上看她,詫異到額頭幾乎要貼到她下巴上:“今天去哪兒玩了?這麽開心?”


    時顏表情立刻下沉,摸摸自己的臉:“哪有?”


    十月的天氣,女人的臉,說變就變。她開心就好,席晟不打算揭穿,趁她心情好,打算為自己討點福利:“我還沒吃晚飯。”


    他在打什麽算盤,時顏一清二楚,拿著遙控器換台,不睬他:“我們都已經吃過了。”


    “我一整天都在跟總廠的老外設計師周旋,死了好多腦細胞。”往她胳膊上蹭,做委屈狀,“我想吃兩菜一湯補補。”


    時顏低眉想了想,有些難以啟齒,但不說,心裏又憋屈。俄而,鄭重回視:“兩菜一湯?可以,不過你得先回答我個問題。”


    席晟覺得有戲,長臂一揮,分外豪邁:“說!”


    “有個人,你和他在一起的話,很可能會一輩子不好受,可如果你不和他在一起,就一定一輩子不好受。”


    “一定”一詞吃得極重,聽得席晟眉目一頓,滿臉嬉皮也隨之隱去。時顏自顧不暇,沒太關注他的表情,隻繼續道:“如果是你,你會怎麽選擇?”


    她的試探意味明顯,席晟霍然站起:“我不同意。”


    他目光少有的灼灼,時顏一時沒了底氣:“我還沒說是什麽事呢,你不同意個什麽勁?”


    若不是被猜中,她何必這麽拐彎抹角避過這個話題,席晟因此越發篤定,頓覺無力,坐到她對麵的茶幾上:“你今天是和他一起,對不對?”


    以他的聰明勁,猜到不難,時顏本也無心隱瞞,她隻想在迷茫中尋求一個能幫她整理思緒的人,顯然,席晟不是。


    “你怎麽知道沒有他就一定不好過?你還有我——”席晟險些因為口不擇言咬著舌頭,驀地一頓,壓下些急躁後才繼續,“——們啊。”


    “我前前後後試了8年都沒成功,你覺得我還有希望麽?”客廳裏火藥味太濃,小魔怪又是個好奇寶寶,什麽都愛參一腳,玩具丟一邊,搖搖擺擺地要過來,時顏趕忙吩咐小丹:“帶kings回房間玩。”


    時顏平日便不愛笑,可席晟臉色如此鐵青還是頭一遭,小丹忙應了聲,抱起小魔怪就往玩具房躲。


    什麽兩菜一湯,早拋諸腦後,席晟一副判官表情:“那冉冉怎麽辦?”


    時顏心中至今過不去的坎,就這樣被席晟一語道出,她難免神色凝重,卻如何思量,都想不出話來反駁。


    煩惱不僅沒理清,反而更加混亂,時顏隻想盡快結束這話題:“我不想和你吵架。”


    許久沉默,席晟艱難斂去之前的咄咄逼人。來到她麵前,自上而下看她。他早比她高大許多,可時顏一直把他當孩子看待,如今卻是這孩子語重心長地勸慰她:“你根本一點底氣都沒有就想和他重新開始,到頭來受罪的還是你自己。退一萬步講,如果你確定自己真能忍,當初還離什麽鬼婚?”


    作者有話要說:當當當當,我胡漢三回來了,展臂,鮮花在哪裏,掌聲在哪裏?


    【眾:鮮花沒有,臭雞蛋要不?某顏色:……】


    最近過得很紊亂,更新頻率也不得不紊亂。對手指,自從上個月割了闌尾,某顏色的日子過得實在烏雲蓋頂,咬牙,難道闌尾是我的福星?杯具~


    文裏人物越來越洗具,某顏色羨慕嫉妒恨,握拳!好想拉他們其中一個來墊背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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