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博基尼突然加速的一瞬,帶來的酥麻感和震動感,和性快感十分接近。


    駕駛座內,裴陸臣的臉色被車頭燈襯得一片僵白,身體雖還未從方才無處紓解的渴求中掙脫出來,可他如今腦中隻有一個念頭:離開這裏。


    激吻的餘熱仍留在裴陸臣體內,可是到了緊要關頭她僵硬的反應,卻終究令他無法繼續下去,這女人的不安如此明顯,即使她有心迎合,甚至勉強自己解他的衣扣,可他,如何能強求她更進一步?


    裴陸臣隱忍地問:“要不要喝點酒?”


    聽他這麽說,時顏的視線才從天花板移回他臉上:“我要烈的。”


    五糧液加伏特加,這女人是鐵了心要讓自己醉死過去,她成功了,終於醉得不省人事,迷迷糊糊睡著後,倒是軟軟的依偎在裴陸臣懷裏。


    裴陸臣從不為難女人,可這回一反常態,即使她醉得隻知在他胸膛上輕蹭著,他也沒有罷手。


    他是高手,手指靈活地竄進她的領口,慢慢帶領,引發出她醉意下最後一聲低喃:“我恨你……”


    她的聲音雖如一淙清泉,落入他滾燙的耳中後“滋”一聲蒸騰,裴陸臣的唇齒從她頸項向下,一路輕舐。


    “……池城。”


    裴陸臣的臉懸在她胸口,要低不能低,要抬不能抬,就這樣僵在那裏。他聽見了她的低喃,也聽見自己心碎滿地的聲音。


    連*都敗給了這個女人的執念,裴陸臣替她拉上睡衣,扣好衣扣,為她拉上被子,落在她眉心的吻,終究沒有了溫度:“可我愛你。”


    如此磅礴的挫折感,於裴陸臣,還是史無前例。而平靜生活的假象,也終於在這一晚被打破。


    裴陸臣佛袖而去,選了最快的一輛上路,正值深夜,夜色包裹的,到底是他一次又一次的失望,還是他從未有過的無力感?


    裴陸臣把作息規律永遠正常的邊醫生從被窩裏叫起,再拉上其餘幾個,一道去5環飆車。


    裴陸臣試圖在速度中遺忘一切,卻原來,絲毫無效。車窗外街景急速倒退,可失落感卻如影隨形,始終伴他左右。


    飆完一輪後各自休息,已鐵了心要做24孝男友的裴陸臣如今一反常態,朋友皆納悶:“咱可都奉你為圈子裏重色輕友的典範了,沒想到原來你還記得哥幾個。”


    即便被這樣揶揄,裴陸臣自始至終一語不發,接過邊疆拋過來的礦泉水,喝了一口而已,就一矮身,坐回車裏。


    哥幾個還沒反應過來,裴陸臣從車裏頭伸出隻手來,揮一揮:“走了!”正眼都沒瞧諸位一眼,車窗降下又升起,裴陸臣的車伴隨著引擎的低吼,很快消失在道路盡頭。


    回到家已是清晨。


    6點多鍾光景,天是灰的,心是冷的,連裴陸臣都不禁要想,這天氣還真是應景。


    一回到臥室就看見時顏。她背對著他站在窗邊,簡單披著件睡袍,也不知是在賞這霧蒙蒙的景,亦或在發呆。聽見動靜後她回過頭來,雖頂著張宿醉的臉,可似乎已恢複清醒。


    裴陸臣怯於靠近。


    好半晌,時顏迎麵走向他,也不說話,隻沉默著接過他掛在臂彎上的外套。她返身走向衣帽間,被裴陸臣抻手捏住了腕子。


    他身上猶自殘留著夜風凜凜的寒意:“我發現我錯了。”


    時顏的睡袍質地絲滑,觸手微涼,襯著他的手心也是一片涼意,她沒聽明白,皺了皺眉:“嗯?”


    “我原本以為自己隻想要你的人,我發現我更想要的,是你的心。”


    時顏連眼都沒抬,情緒都藏在垂著的眼眸中。


    “我是不是很貪得無厭?”裴陸臣雖因身高的優勢能夠居高臨下看她,可他眼裏分明有點可憐的意味。這真不像他……


    時顏側了側身,改而直麵他:“我們還是分開一段時間吧。”


    這回,沒聽明白的換成了他,好半晌才蹦出一句:“原因。”


    “我不能毀了你……”


    裴陸臣愣了下,眼中似有痛苦閃過,卻轉瞬即逝,不讓時顏捕捉到。他驀地勾起時顏的下巴,習慣性地、仔仔細細看她眼睛:“我心甘情願。”


    最後一個字,伴隨他的吻烙在時顏額上。他的唇,已沒有絲毫*。


    時顏助手來電話時,她正睡著回籠覺補眠,裴陸臣則靠在另一側,床足夠大,都不會碰著彼此,手機鈴聲響了又響,裴陸臣這才慢騰騰地下床。


    一接起,對方的聲音就狂轟濫炸而來:“時總,今天早會羅君年沒來,他秘書說要終止明年和‘時裕’的合約,說要撤資!”


    “羅君年?”裴陸臣困意十足,聲音糯糯的,對方聽是個男人的聲音,一時半會兒忘了接腔。


    裴陸臣不待她繼續,“他注了多少資?把相關賬目理清了交給我,我來想辦法。你們時總今天身體不舒服,幫她掛一天病假。”他說的直截了當,語畢正要掛機,這才想起來過兩天就是小魔怪的周歲酒,於是改口道,“不,請3天假。”


    換做平常,擅自幫真女人做決定的後果會很淒慘,可她這回,酒醒後雖已是正午,可她破天荒沒急著去上班,聽他幫自己請了3天假,也沒發脾氣,隻淡淡應了句:“哦。”


    看見自己的手機被他關了機,也沒反對,而是配合的將手機塞進包裏,越發眼不見為淨。


    時顏洗了澡,衝掉一身酒氣,下午一道帶小魔怪去輸血,天氣冷,孩子被她包成了個笑肉球,帽子圍巾一類的更缺不得,孩子臉上幾乎隻露出一雙溜圓的眼睛,東張西望的。


    邊主任今天放假,換了個護士給小魔怪紮針,孩子認人,十分不合作,扭著身子,哭天搶地,孩子被紮出了血點,依舊沒有成功。


    “我把他叫來上班。”裴陸臣說著就要撥邊疆的號碼。卻被時顏阻止。


    孩子這樣她怪心疼的,何況這回除了輸血外,還必須注射除鐵藥物,“明天再來吧。”


    時顏抱著小魔怪哄:“今天讓你歇一天。”即使知道孩子聽不懂。


    隨著輸血次數增加,孩子的不良反應也在加劇。出紅疹,發冷……並發症的前兆在一點點加劇,邊主任也明說了,除鐵藥還會影響視力、聽覺和骨骼生長。


    時顏逼自己暫時忘記這些,而去想些開心的事情。她對裴陸臣笑道:“正好,明天輸完血,邊主任可以和我們一起去生日酒會。”


    她也根本不需要裴陸臣回應,不待他接腔,已經抱著兒子先行離開,邊走邊對孩子說:“等找到那個叫李昊的,移植了骨髓,我們就再不用來這兒受折磨了。”


    這也算在安慰她自己吧,時顏有些無力地想。


    裴陸臣跟在後頭,神情複雜,她隻顧抱著寶寶往外走,沒有注意到。一路來到停車場,裴陸臣幾次欲言又止,終於在即將啟動車子時開了口:“時顏。”


    她正幫小魔怪揩眼淚,沒回首,“怎麽了?”


    “李昊他……”裴陸臣的手在方向盤上僵硬成拳,“死了。”


    她徹底愣怔住。


    反應過來後竟還對著裴陸臣笑了下,許是不相信吧,兀自搖搖頭,卻不知要如何開口說話。


    裴陸臣努力將歎氣的*壓製在胸腔中,“他的貨落到警方手裏,他的大哥取了他的命。一個多月前的事了,我擔心你想不開才沒告訴你。”


    時顏的眉宇間有一絲淺淡憂傷,百轉千回,縈繞不去,曾經冷決磊落的她,絕不會說出這樣一句:“為什麽現在告訴我?我寧願你瞞我一輩子。”


    可見她有多失落,幾近絕望。


    車平穩地行駛,可車裏的每個人,都不平靜,卻又統統沉默,連小魔怪都蔫蔫地窩在時顏懷裏,真真像個黃燦燦的小肉球。


    打破這沉默的,是時顏:“先送我回公司吧。”


    “你別太為難自己。”裴陸臣即使想安慰,也詞窮了。


    或許她真是太難為自己了,以至於都出現了幻覺。在寫字樓樓下時,她甚至一度以為自己看到了池城。


    正值上班時間,寫字樓大堂內來往的人並不多,她餘光捕捉到了那抹有些熟悉的身影,下意識回頭、目光追尋而去,那人沒讓她再多瞧半眼,很快就在另一人的陪同下走出大門。


    小魔怪掰著她的手指頭玩,就這麽令她回過神來。時顏收了收心,捏了捏緊繃的眉心,朝電梯走去。


    好在到了公司,有好消息在等她——


    羅君年撤資的事裴陸臣已經知會過她,不料一個下午還沒過去,事情竟已經有了好進展:羅君年因為個人財務出了問題才突然做出此番決定,為彌補“時裕”的損失,他介紹了另一名有意參與的企業家。


    時顏一路走進辦公室,一路聽著助手歡快的敘述。


    很快進了辦公室,小魔怪特別鍾愛時顏這張寬大的辦公桌,在上頭爬得很起勁,時顏攥著他的背帶,以防他爬得太遠。


    一提到那位企業家,助手便語笑嫣然開來:“時總你該早一刻鍾來的,那樣你就能親眼見見他了。真可惜。”


    這助手和如今身在上海、替“時裕”守另半邊天下的chris性格大同小異,對方莫不是青年才俊中的佼佼者,絕對換不來這類女子的半分悅色。


    時顏讓她去倒杯咖啡進來,她卻明顯不願結束話題,都走到門邊、準備拉門出去了,仍不忘回頭說上最後一句:“如果不是時總你手機關機,說不定我們的合作今天就能談成。”


    教訓起她來了?時顏眼睛一眯,是發火前兆,助手很識趣,陪著笑臉:“不打緊,不打緊,反正池總的助理明天還會來。等我們的合作談成了,池總來我們‘時裕’的機會自然也就多了去了。”


    說著立馬就要逃竄出去,卻被一聲緊繃欲斷的聲音叫住:“等等!”


    時顏麵色有一瞬的僵硬,“你說,他姓……”


    她的聲音頓在那裏,助手回頭見她表情有些古怪,怯怯地補上:“姓池。”


    因為助手的一句話,時顏瞬間失了一切表情。


    “時總?時總!”


    時顏撐著額頭坐下:“咖啡不加糖,謝謝。”


    辦公室終於恢複了清淨。時顏盯著那一株君子蘭走神,植物無論多頑強,它們的生命也總會隨著時間凋零。那人呢?人的愛恨呢?


    時顏一手仍舊攥著寶寶的背帶,另一手按下內線話機,總助比那年輕的助手靠譜得多,時顏也盡量言簡意賅:“羅君年要撤資就讓他撤吧。打個電話過去替我謝謝他的好意,他介紹來的恩客我們‘時裕’不需要。”


    她不需要,她不想要,就真的如她所願,再也不會相見了麽?


    時顏發現自己又一次料錯——


    寶寶的滿周歲酒辦得幾近奢侈,請的客人雖不多,然而花銷依舊很大,裴陸臣的好友幾乎都到了,時顏知道自己不該胡亂揣摩那些公子哥的心聲,可她總是控製不住要去想,這些人,背地裏會怎麽取笑裴陸臣,取笑他替別人養兒子。


    幸而裴陸臣依她的意見,沒把他家人請來。她也沒再追問他有沒有把寶寶的身世告訴他家裏。


    回到家,她疲累非常,寶寶有小麗帶著,一晚上都很乖,也很早就睡了,時顏泡在浴缸裏,整個人癱了一般,一動都不願動。


    裴陸臣見她許久不出來,問她她又不吱聲,徑直拉開門,見她好端端趴在浴缸邊沿,才安下心來:“累了?”


    她點點頭。


    裴陸臣杵在門邊,不進不退,手還留在門把上,就這樣默默一咬牙,走了進來。


    她本就對他不設防,她又何嚐不想讓自己接受他?所以,聽見他調笑道:“老板需不需要按摩?我技術很好。”


    時顏無奈地笑,仍是點點頭,不言語。


    裴陸臣跨進來,黑色西褲,白色襯衫,眼睛是墨色,慢慢的,眼眸染上*的色澤。一點點展露的,是他壁壘分明的身體。時顏被他攔腰撈了起來,在這個懶散的夜晚,在這蕩漾不止的溫水中,沒有酒精,沒有昏聵,裴陸臣在她身後,順著她的耳垂往下吻。


    那種渾身不適的感覺又回來了,時顏自己都沒發覺自己有多僵硬,裴陸臣正一點點撩撥,試圖勾出她身體裏蟄伏的欲,她不能反應,隻好咬著牙、閉著眼,恨不得靈魂抽離。


    可無論時顏如何嚐試配合,內心的抗拒始都始終在疊加,終是在那一刻潰堤,她用力晃了晃腦袋,躲開他的唇。


    “對不起……”


    他終究是失望了吧,踏出浴缸,都沒有扶起她,可在時顏以為他又要獨自離開時,他卻是拿了浴巾後折回來,撈她出浴缸,用浴巾裹著她抱回房間:“我明天要去廣州出差,等我回來,我們……結婚吧。”


    時顏沒有答應,當然,也沒有拒絕。


    裴陸臣外出公幹為期一周,他不在的日子,時顏的生活很平靜,除了上班,其餘時間她都跟個垂垂老矣的老太婆似的,沒有任何情緒起伏。心是空的,前所未有的空。


    直到小魔怪因為並發症進了醫院。


    孩子身上出紅疹,脾胃也水腫,不知是不是習慣了這種折磨,孩子竟一聲都沒哭。時顏卻克製不住自己,跑到外頭抽煙。


    早戒了的癮,卻在這時候很輕易地撿了回來。她需要鎮定,不得不一根接一根的抽。直到確信自己已緩回神來,時顏才回去看小魔怪。


    孩子還在醫生那兒,時顏還沒見著他,卻見著了在大樓外拐角處打電話的小麗。確切來說,是窺聽到小麗在打電話。


    “池先生,孩子這次……”


    小麗與手機那端的通話,時顏沒聽到前言,而小麗也沒機會再說後語——時顏一聽到“池先生”這個稱呼,就已快步上前奪下手機。


    “……”


    “……”


    兩邊都沒吭聲,他那麽聰明,就這麽猜了出來:“時顏?”


    “池先生,”她叫得畢恭畢敬,“別藏著掖著了,想見兒子就來見吧,正巧,我也有話要對你說。”


    “……”


    “我們確實該當麵做個了斷,你覺得呢?”


    時顏好似一人在自言自語,始終沒有等到他的答複,池城當天也沒有如曾經那樣焦急趕到,幾日後孩子出院,他才現身。


    池城來接寶寶出院,車子停在醫院門口,人倚著車頭,抱著兒子的時顏還未走下台階,就看見了他。


    他投來的一個眼神就足以讓時顏看出他變了,可具體是哪兒變了,時顏說不上來,隻覺異常陌生。


    她雖沒有拒絕上他的車,但自始至終沒有正眼瞧他。倒是操作台上的物什吸引了她的目光:那上頭,竟擺著她和寶寶的合照……如果沒記錯,這照片是小麗幫她和寶寶拍的。


    寶寶在她懷裏睡著,池城發動汽車前,把一本醫學雜誌送到時顏手裏。時顏不知道他在搞什麽名堂,低頭瞅了眼雜誌,卻驀地僵住。


    新生弟弟的臍帶血救了哥哥的命。就是某篇報道前的這樣一段引言令時顏倏然豎起渾身警戒:“停車!”


    池城似乎笑了下,不僅沒停車,反而加了速。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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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愛承歡》,作者:藍白色。定價:25.00 元,由“悅讀紀”-北京閱讀紀文化公司策劃推出,吉林出版集團有限責任公司出版。書版比網絡版多出2萬字內容,2010年11月全國上市,敬請關注各大書店及網上書城。^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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