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部分】


    之前在新加坡,池城就已經見過這孩子,但那時隻是在辦公大樓外、停車場內的匆匆一麵。


    冉潔一不想讓任何人知道冉冉的存在,尤其是他,所以才破天荒地沒有和池城打招呼,直接將冉冉抱上車,急速駛離。


    當時的她臉色如鐵,坐在副駕駛座上的冉冉因為車速過快,不得不緊摟著安全帶,眼裏藏著小心翼翼:“媽媽,你別生氣,我以後再也不去你公司找你了。”


    聞言,冉潔一的心口頓時被一股無名的力量撕扯。這個孩子,她也曾試著愛她,可她……做不到。


    她倏地將車停下,掙紮了許久才摟了摟冉冉:“媽媽沒怪你。”


    冉冉是早熟的孩子,冉潔一有時甚至覺得,這孩子揣摩得了大人小心翼翼藏好的心思。


    而此時此刻,套房門口,池城的眼神很快恢複正常,甚至俯身摟了摟孩子:“你叫冉冉?”


    池城神色溫柔,對這孩子分外客氣,連方才問她冉冉是否是“養女”時,聲音也低到沒有讓離房門幾步之遙的冉冉聽見。


    反觀她自己,卻馬虎到連冉冉真正的年齡都會弄混。


    自責充溢內心,冉潔一不禁死死咬唇。


    冉冉並沒回答池城的問題,而是仰頭,征詢地看向冉潔一。媽媽不高興——冉冉看出來了,愈發默不作聲。


    沉默中,冉潔一看向池城,隻一眼而已,就移開目光。因為她發現自己無法忍受這個場景,心中泛起的莫名酸澀,會讓她崩潰。


    如果,這真是他們的孩子,那該多好……


    可就算他對孩子的身份起了疑,又能改變什麽?隻要稍加查證,他很快就能知道真相,自己就算撒了這個謊,也終究會被拆穿。


    冉潔一覺得自己就像站在四周都是懸崖的絕壁上,無論向哪個方向踏出一步,都是絕路。


    太多秘密,太多思慮,攪得她心煩意亂,自此,在瑞士的整個假期她都過得心不在焉。


    甚至有一次管不住口,問冉冉:“還記不記得那天那個叔叔?”


    不知為何,孩子似乎對此十分印象深刻:“他很好。”


    孩子還記得那個叔叔當時抱著光腳丫的自己進屋,這麽回想時,曆來嚴肅的小臉,漸漸泛起一絲暖意。


    “他姓池,”冉潔一摸著孩子柔軟的頭發,神思有些飄忽道,“其實,你也該姓池。”


    其實,你也該姓池……


    冉潔一知道孩子聽不懂,她也沒解釋太多,可她自己,卻仿佛因為說出這句話,自此負了罪——就在那天,她發現照片牆上的照片換了。


    屬於她和他的照片消失了,她心裏頓時空落落得如同被利刃生生剜去了一部分。


    取而代之的,是她愛的男人摟著另一個女人的照片。那女人睡得安靜而倔強,那女人,是她的夢魘。


    冉潔一幾乎可以聽到自己心口滴血的聲音,那樣清晰,那樣不可忽視、痛徹心扉。


    同樣在那天,她滑雪出了事故。


    摔下去的那一刻,昏迷的前一秒,她甚至想:就這樣死了吧,就這樣死了吧,無論天堂或地獄,都不會有活在這個沒有他的世界來得痛,來得苦……


    可當她艱難地睜開眼睛時,竟又看到了他。


    那一刻,頭痛欲裂,冉潔一以為這是幻覺,麵前的他,不再冷漠,不再拒人千裏之外,不再用堅硬的外殼包裹他對她的關心。


    就算這隻是幻覺,她也願意,長醉不醒。


    腦癌……到底是因為上天對她太不公平,還是因為她做了太多錯事,才得到如此懲罰?


    她不能去想,她不能讓自己最後的時光都浪費在自我折磨上。她開始積極配合治療,從沒那一刻像現在這樣想要活下去。他對她這麽好,她怎麽舍得死?


    有時候她也寧願他對自己殘忍,如今他對她無微不至的照顧,隻能讓她對他的感情死灰複燃,隻會讓她再度……沉淪。


    他,她,還有冉冉,真的就像一家三口那樣,看家庭電影,吃家庭餐廳,她也終於在她生命的尾端,得到了她28年人生之中唯一一次溫暖。


    她的愛情,不瘋魔,不成活。


    以自己殘存的那一點時光,霸占一個已婚的男人,覬覦他的愛,他的懷抱……冉潔一也鄙夷這樣的自己,可若要她放手,她怎麽舍得?


    當時顏找到她,將那份dna鑒定書丟到她麵前時,她愣了愣。


    這份鑒定書出了問題。冉潔一意識到,這是她最後的希望了。


    一念天堂,一念地獄……


    她對這個不費吹灰之力就得到她想要的一切的女人說:“你用50多天就毀了我5年的努力,我怎麽可能不恨你?”


    她知道自己偏執,更知道這一生,注定得不到那個男人的任何回應,可她就快死了,再沒機會愛過一個人……


    然而,她這麽珍惜的男人,在時顏口中,卻那麽不值錢,那麽毫不在意:“不就是個男人嘛,我就讓他陪你度過餘生。”


    池城這麽愛她,她怎麽說得出這種話?


    相比之下,她這麽多年卑微而又驕傲的等待、非他莫屬的執著,以及求而不得的落寞,難道就敗在這樣一個不懂珍惜的女人手上?


    這種對比,比直接在她心上開一槍還要殘忍。


    卻原來,殘忍的,遠遠不止這些。


    池城的那句話,才真正要置她於死地。


    他說:“我現在才發現自己其實沒有能力保護所有人,既然這樣,我也隻能選擇自私。”


    所以,她是連死,都爭不過那個女人……


    池城走後,冉潔一從枕頭底下拿出藏好的dna報告。時顏離開時忘了拿走,此刻它在她手裏,是她抓住的最後一線希望。


    她把房產證、銀行本票等等一切固定資產憑證歸攏到一個檔案袋裏,當然,那份dna報告也夾雜在其中。


    將這些交給冉冉:“這些東西很重要,記得要親手交給你池叔叔。”


    冉冉對她交代的事情從不違背,可是,自後幾天,池城仍舊沒有出現。


    她一度以為那是因為他沒有拆開檔案袋看,直到站上金寰酒店的天台,親耳聽到池城道盡一切,她才明白,原來這也不過是她一廂情願的想法而已。


    事實上他看到了那份dna報告,卻仍舊沒有改變初衷。


    到底怎樣的愛,才能讓一個男人不顧親情、不顧一切地堅持下去?


    “冉冉是你女兒。”


    “我知道,可是……對不起……”


    看到他這麽回答她時的表情,她才霍然明白,她不是輸給了那個女人,而是輸給了這個男人。


    這個男人,將所有的愛統統給了一個女人,不留分毫。


    他為了愛不顧一切,不就如同她為了愛他而不惜生命?


    夜風蕭索,吹亂她的頭發,似乎在招引她:跳吧,隻要再往前一步你就解脫了。下輩子,再也不會認識一個叫池城的男人;下輩子,讓你也好好的被愛一次。


    最終卻連結束生命的資格都被剝奪——池城救下了她,而她,強撐了那麽久,也終於被頭疼欲裂的痛苦擊潰,昏死過去。


    上天似乎在同她作對,一次又一次把她從死神手中奪回。這一生,她真的活夠了,想死不能,才是對她最大的懲罰。


    她的生命一直在殘喘著,最後一次被搶救回來後,她似乎聽見醫生對池邵仁說:“真是奇跡。”


    是奇跡,還是又一次周而複始的折磨?


    不久,池城從美國趕回。那女人懷孕了,並且即將臨盆,是真正的,屬於他的孩子……


    她清醒的時間不多,見到他之後不久再度昏迷。醒來時發現已是夜晚,目光搜尋過去,隻見池城睡在角落的長沙發裏,傾長的身形,俊美而沉靜的側臉。


    沙發旁就是窗戶,窗外的天,太美,安靜卻具有強大的力量,黑暗卻蘊著黎明的曙光——她這28年的人生,怎麽從沒注意過呢?


    自己為了一個男人,到底錯過了多少風景……


    她艱難地抬手,拔掉了氧氣罩。


    死亡,對於如今的她來說,是迅速而平靜的事。


    死前的一刻,她似乎又聽到了那個聲音:下輩子,再也不會認識一個叫池城的男人;下輩子,讓你也好好的被愛一次。


    讓你也好好的,被愛一次……


    【正文】47


    時顏仿佛說話都有些困難,嘴角似乎總扯不到想要的弧度,“……所以,冉冉也不能救我兒子。”


    她頹然地坐在沙發上,周身被絕望籠罩。


    裴陸臣有些慌,追至沙發旁,自上而下緊迫盯人:“你不是說之前都已經親子鑒定過了,怎麽會有錯?你拿什麽樣本去驗的,是不是樣本采集的時候沒注意,汙染到了……”


    裴陸臣有些口不擇言,卻越說越理不清頭緒。她的沉默,隻不過更加重對他的煎熬。


    恰逢此時,不遠的嬰兒床上小魔怪似有醒動,時顏晃神間瞥見,霍得站起就要往那邊走。


    卻在下一瞬被裴陸臣拉住手腕。


    裴陸臣好似警醒了一般,緊緊攥著她不放,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如此失常,嘴唇顫了顫,終於成言:“你去哪?”


    “……”


    “是不是去找他?”


    時顏慢慢撥開他的鉗製。


    她本無意向他多做解釋,卻在見到他擰眉直盯自己後改變了主意:“我和他鬧到如今這個地步,從來不是因為冉冉。她是不是他女兒,又有什麽差別?”


    寶寶果然醒了,正扭著頭,透過嬰兒床的木欄縫隙看著兩個大人。


    時顏過去抱起寶寶,“既然他和冉冉都救不了我兒子,我以後也不想見到他們,裴少,能不能安排kings轉院?費用方麵我這裏補上。”


    裴陸臣還有點沒晃過神來,對於她的果決,他仍有些不置信,思忖半晌,禁不住要試探:“他可是你丈夫。”


    “前夫。”她糾正道。


    “你這婚真離了?”


    “廢話。”


    聽她斬釘截鐵,裴陸臣不覺失笑。是啊,他怎麽會輕信那男人說的話?裴陸臣捏了捏眉心,麵色終於不再那麽緊繃:“那……要不要把這事兒告訴他?我是說,他女兒的事。”


    寶寶發出咯咯的聲音,小肉手抓著時顏的衣領不放,似要替時顏回答問題。


    “告訴他了,他又來跟我搶兒子怎麽辦?”


    她這麽一反問,裴陸臣倒是愣了。


    這女人的冷酷裴陸臣不是第一次見識,卻是第一次心有戚戚,難免咋舌:“就讓他幫別人養一輩子女兒,絕了點吧……”


    時顏索性忽略他這個問題,搬條凳子去窗邊曬太陽。


    1月初,北京,正午陽光將玻璃照得晶亮,小魔怪懶懶地打了個哈欠,在時顏懷裏又睡著了。


    時顏揉著兒子的腳丫子,有些心不在焉,孩子再長大些,貧血一嚴重就要開始輸血,加之高級病房的費用和日後移植的錢,不是筆小數目,她估計得開始工作了。


    裴陸臣不知何時來到她身旁,小魔怪闔著眼皮,睫毛纖長纖長的,倒影在下眼瞼上,扇子一樣。


    像她。


    “小心別凍著。”裴陸臣展開毛毯,鋪在她肩上,手停在那裏,沒有拿開。此時若胳膊稍微往裏一帶,這女人的後腦勺就能枕在他側腰上。


    她用力晃了晃腦袋,掙開他:“別動手動腳的。”


    裴陸臣伎倆被識破,卻不羞赧,換了副正色道:“問你個問題。”


    他一會兒促狹一會兒嚴肅,時顏吃不消他變化太快的表情,“說。”


    “如果我沒有利用價值了,你會不會像對待他一樣,一腳踢開我?”


    “不會。”


    答得這麽爽快,倒不像她了,裴陸臣不知是真的吃驚還是做做樣子,音調一陣拔高:“哦?!”


    “我不恨你。”


    裴陸臣發現自己總能輕易讀出這女人話裏的深意:沒愛過,所以不會恨,不會埋怨,也就沒必要避之唯恐不及……


    他勾勾唇角,勉強算是一笑,性格使然,不太樂意學她拐彎抹角,索性挑明了說:“這麽說你還恨他?怕見他才急著轉院?”


    時顏啞然,麵子上險些掛不住。


    裴陸臣早料到,也不準備和這女人爭出個所以然來,轉眼換上副語重心長的模樣:“如果不是害怕,你就別急著讓kings轉院,這裏醫療條件最好,外頭那些醫院,指不定出什麽岔子。”


    這裴少變臉的速度一貫的快,時顏火氣還沒竄上來就被他滅了,便也轉向另一邊,默不作聲。


    裴陸臣側首看她,神情專注,未曾發覺她其實也正看著他倒映在窗上的臉,他寫在臉上的迷戀令時顏不禁神思飄忽——


    或許,她也是在意裴陸臣的,但這種“在意”,比朋友多一點,比戀人少一點。


    冉冉身世帶來的震驚與混亂被她強壓在心底,這耗去她太多精力,也讓她再沒工夫應付和裴陸臣這種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讓彼此的處境繼續這樣尷尬下去,不如保持現狀。


    而她和池城,是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


    冬去春來,轉眼又是春末夏初,時顏把“時裕”遷到了北京,上海那邊聘人管理,不用為了工作南北兩頭跑。


    裴陸臣搖身一變,成了帝都小有名氣的開發商,但仍改不了一貫的痞氣與無所作為的懶散,偶爾借口要去看小魔怪,卻盡跑來時顏的工作室吐苦水:


    “除了計劃生育局,其他幾乎所有的部門都跑來對我指手畫腳,旅遊局、房改辦、建委……這不?昨個兒開盤,我往天上放倆氣球,還真怕氣象局的人也來找麻煩。”


    時顏很想逐他出去,無奈“時裕”正在這裴二少開發的寫字樓內,她給的是最低的租金,占的卻是寫字樓最好的樓層,拿人手軟,此刻便做不得聲,隻得一邊在電腦上改圖,一邊似是而非地附議兩句:“哦。是嗎?”


    辦公桌一側擺放著株君子蘭,價格不菲,卻仿佛也被裴陸臣的苦水摧殘,幾欲打蔫。


    隻要裴陸臣一緘口,辦公室裏就隻剩敲擊鍵盤的聲響。


    “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裴陸臣突然冷臉。


    時顏捏了捏酸澀的眉心,這才抬眼看他:“裴總,請說。”


    她取悅人的段數倒是越來越高了,被她這麽一口一個敬稱,裴陸臣唇角蕩漾開淺淡笑容:“中午我要請十字會的徐老吃飯,一起?”


    “不去。”她正忙著筆大單,不太樂意赴這飯局,“動不動請那幫人吃飯,也沒見他們送來和我兒子配型成功的人。”


    寶寶會爬了,偶爾還能在大人的扶持下站著走兩步,再大一些,更是時常嘟嘟囔囔地說話,定期輸血的時候,估計也是習慣了,不再驚天動地的嚎哭,而是扁著嘴巴哼哼唧唧。


    談及移植,卻仍舊沒影。


    為了方便照顧,與她辦公室相連的小會客室改成了育嬰房,時顏帶兒子來上班,每日推著嬰兒車在電梯裏上上下下,漸漸的,整棟寫字樓的人對這情況也見怪不怪。


    時顏見時間差不多,保存了修改稿之後就起身去育嬰房。


    兌好了牛奶,抬眸就見裴陸臣杵在門邊看著她。


    裴陸臣對育嬰房角落的那處空地覬覦已久,這回也不忘問一句:“要不我在這兒建個迷你高爾夫球道?沒事來你這兒打打球也不錯。”


    對他這種無理要求,時顏一向沉默對待,這回她卻破天荒笑眯眯地回腔:“裴總您最近應該挺忙的吧,還有空來我這兒打球?”


    她笑得越是好,裴陸臣越犯怵,斂了斂眸,等她繼續。


    小魔怪正在榻榻米上爬,時顏把他抱正來,他的手還抓來抓去,特別歡,奶瓶還沒送到他嘴邊,立馬就被他揮手打翻。


    時顏忙著製住小魔怪,隨口提了一句:“你和那個……就是北京台正在播的那什麽裏麵演丫頭的,泡夜店的照片都上新浪了。小姑娘挺漂亮的,裴總得多花點時間陪陪她吧。”


    陸臣一愣,下一瞬又是一笑,倚牆而站的動作一如既往地懶散:“時小姐眼力見不錯啊,那照片模糊的我爹都認不出來。”


    小魔怪轉眼間溜出時顏掌控,又爬出一段距離,偏偏裴陸臣還要在她耳畔陰陽怪氣,時顏被這一大一小惱得想要罵人,怒氣醞在臉上。


    裴陸臣目光一直尾隨她,也不上來幫忙,抱著雙臂看熱鬧,學著她,笑嘻嘻地補上一句:“或者我應該說,真沒想到你這麽關心我?”


    俗語有雲:伸手不打笑臉人,可時顏現在非常想撕了他這張笑臉——他笑得她發怵,那種被獵人盯著的感覺又回來了,簡直糟糕透頂。


    時顏整理好情緒,下巴點一點牆上的卡通時鍾:“你不是要請十字會的人吃飯?還不走?”


    逐客令下得這麽明確,時間也確實不早,裴陸臣離開前作勢要飛吻一個,時顏拽下他的手,推著他的肩“送”他出去:“拜!”


    送走了裴陸臣,她也終於抓住了小魔怪圓滾滾的腰,摟回來喂奶、喂米糊。


    裴陸臣取笑過她一回,說她把兒子當小豬在養,她也沒法子,都說地貧兒發育會不好,她也隻能在醫生的允許下盡量讓寶寶吃胖些。


    無奈小家夥真的是怎麽吃也不胖,除了偏瘦,其他的倒是和同齡孩子一樣,甚至這一日下午,時顏一天之內第6次進育嬰房,要喂他吃東西,發現他竟然憑一幾之力,沿著牆根走了好幾步。


    這是不是證明孩子骨骼發育的好?時顏喜滋滋,提早下班,算是慰勞兒子。


    雖提早下班,可還是遇上了堵車。


    為了放下這超大的嬰兒車,時顏特地購進這台加寬休旅車,調頭、換車道都不方便,遇上塞車,隻能停在那兒幹等。


    可小魔怪並不領情,不愛嬰兒車,總愛坐在副駕駛座,時顏給他係安全帶,稍不留神就讓他掙脫了安全帶,他站起來優哉遊哉看窗外風景,時顏卻嚇得不輕,立馬把他塞回嬰兒車。


    就這麽膽戰心驚地回了家,進了停車場,時顏忙著倒車,耳邊忽地響起小家夥哼哼唧唧的聲音。


    循聲看去,小家夥不知何時站在了嬰兒車上,扒著窗棱看向外頭,嘴裏一直念念有聲。


    時顏循著他的目光看去,就看見對麵停車格裏那輛白色路虎。


    她的休旅車十分惹眼,路虎上的人一早就注意到,待她倒好車,那人也從路虎上走下來。


    正是她的前夫,現在的鄰居——池城。


    “怎麽到北京了也不打電話來說一聲?”時顏語氣不善,自從知道對麵住進了他,時顏回家也回得不安生,幸而他也不過來北京公幹,總是呆幾天就走。


    “如果我打了,你還會這麽輕易就回家?”池城一語切中要點。


    的確,他前一次來北京之前有聯係她,那些天她索性住酒店,避著不見。


    一人提了一個問題,互相又都不回答,隻得雙雙沉默。小家夥張著雙臂似要池城抱,時顏搶先一步把他抱過來。


    池城頓了頓,也沒多言,徑自去抬嬰兒車。


    目前二人是井水不犯河水的狀態,乘電梯上樓,也隻有小魔怪在吧唧著嘴巴。時顏隻顧盯著電子屏上的數字,他也沒看她,直視著前方。


    卻在電梯快要抵達時驀地開口:“最近過得怎麽樣?”


    時顏一愣,而後開始尋思該不該繼續沉默,“你什麽時候走?”她自顧自問道,對他的問題不置可否。


    “我剛來而已。”他一如既往的語調淺淡,好似對著陌生人說話,可他的眼神,分明灼熱依舊,直盯得時顏方寸大亂。


    彼此的話題永遠講不到一塊兒,牛頭不對馬嘴的,讓人煩心,幸而電梯在這時抵達,時顏抱牢兒子回了家,一進屋就“砰”地關上門,嬰兒車都不要了。


    池城等了等,不見她開門,隻得推著嬰兒車進了隔壁門。他正在等候一個契機,一個能夠令他重新進入她的世界的契機。


    這一次,他絕不再拋下她,離去……


    時顏把小家夥抱到沙發上:“你啊,真是不乖。”說著不忘捏捏他的鼻子。


    小家夥蠻不以為意,隻想著要爬要站,時顏趕忙穩住他。


    她之前嫌保姆照顧的不夠周全,辭了幾個以後索性不再請,如今的惡果也是她自己嚐,總這樣忙得團團轉也不是辦法,時顏估摸著還是得請個人來幫忙。


    現下她該操心的,是隔壁那男人。


    遇到這種情況,她照舊打電話搬救兵:“能不能來我家一趟?”


    “有事?”這聲音,帶著其主人一貫的模棱兩可與不懷好意。


    時顏頓了頓,沒說話。裴陸臣也不打算再逗她,其實他已經猜到:“他來了?”


    “嗯。”


    “求我。”裴陸臣語調傲慢而促狹,時顏幾乎想象得出他此刻有多得意。


    真是幼稚,時顏腹誹心謗著,嘴上倒是如他所願求道:“求你……”


    作者有話要說:【正文部分內容有所增加 ^_^】


    123言情終於恢複正常了,淚…昨晚至今晨留言被抽掉的筒子,某藍抱歉個,補分時若需要某藍贈送積分,一定送上 ^_^


    話說123言情抽掉了俺那麽多評,心痛,誰浮出水麵安慰下俺啵?揮著小手絹呼喚……


    劇透一下,聊表俺的誠意:下章稍虐,至於虐誰,妞們都知道的吧。是時候來最後一大招了,惡趣味在召喚 ╮(╯▽╰)╭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遺愛記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藍白色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藍白色並收藏遺愛記最新章節